屯田的战士来自全国二十五个郡国,占汉代行政区的四分之一。除去河西本地的士卒,来自内地的戍卒中,又以汝南,淮阳郡的兵源居多。在兵种方面,戍卒的主体是骑士,燧卒和田卒:
燧卒的工作最为繁重。他们要守望烽燧,时刻监视敌军动态。一般提到的戍卒就是他们。
为了缓解军粮紧张的局势,汉朝还从农业发达的内地郡县,征调了大量的屯田军--田卒。这些人平时从事修建农舍,开渠打井,维修防御工事的工作。到了战时,接到信号就要进入坞堡亭障,参与防御作战。
作为边疆作战主力的骑士地位最高,是从正卒中选出的精锐。汉军中的骑士和西欧中世纪的贵族有所不同,他们不是贵族,但其身份和待遇明显高于普通士兵。骑士不仅需要财力充足,而且有时需要马术娴熟。甚至在官马不足时,能自带马匹从军。
有的骑士会自带私从者作为仆役。最重要的是,正卒需要健壮捷急、超凡绝伦等才能,才有资格成为骑士。很多骑士是河西塞北的本地人。
除了以上三类兵种,戍卒中还包括各种勤务兵,工程兵和渠卒负责兴建水利:
河渠卒兴建水利工程。守榖卒负责保卫粮仓。望城卒负责守望城墙。除道卒负责卫生。养卒负责炊事等除此之外,还要保证各种坞堡燧寨里具备基本的生活物资,如水、药箱、炊具、燃料等等。
大规模屯垦戍边很快得到了报偿。渐渐地,在祁连山下的河西走廊上,环绕着绿洲出现了村庄,越来越多的土地被开垦出来,人工灌溉系统出现了。
河西走廊率先成为新兴的农业区,中原发达的农业技术发挥着积极作用,从中原来的士兵将祁连山两侧的绿洲打理得欣欣向荣、井井有条。
到刘病已执政时期,河西走廊一带已是“人民炽盛,牛马布野”,成为了中国西部地区的经济中心,有效地支援了,从这里出发的中原王朝的部队。
此时的大汉帝国国力强盛,疆域辽阔,沿着祁连山向西北发展的格局业已形成,丝绸之路的贸易通道正式开通。
中原王朝经略西域的政策是奏效的。汉帝国通过包括和亲、屯田、派驻官吏、经济馈赠、军事打击、以夷制夷等组合策略,正在赢得掌控西域的主动权。
中原的人们可以安心发展生产,南方的丝绸特产也有了输往域外的机会,丝绸贸易渐渐兴隆,漂亮华丽的丝绸汇集到洛阳,又从那里出发,沿着河西走廊输送到广袤的西域。
虽然屯垦戍边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但本身也存在不少问题,刘病已这一裁撤,使得矛盾浮现出来:
首先面临的问题就是闹饷。虽然戍边的地区土地普通比较肥沃,但为了充实边疆人口,推动边地开发,汉朝鼓励战士们把妻子家属带到边境,并给家属配发一定的给养口粮。这些带着家属长期戍边,以边塞为家、长期戍边的战士甚至有了一些职业军人的苗头。
为了解决没有家室的士兵的生理需要,当地也有不那么光彩的娱乐方式。比如浚稽山之战中,被李陵从军车中搜出来被斩的女子,可能就是被罚为军妓的刑徒家属。
这样一来,戍军吏卒、随军家属的经济压力很大。政府的财政状况有时比较困难,加之河西四郡地处偏远,运输供给不便,致使军兵粮饷不能及时到位。吏卒薪俸不能按时发放,俸禄每月一发应为常制,但是常被拖欠两三个月,有的长达八九个月甚至两年之久。这也导致了边郡困乏,父子共犬羊之裘,食草莱之实,常恐不能自存。
汉代的河西走廊,实际上类似于后世好莱坞大片里的狂野西部,治安状况并不乐观。由于地形复杂,法外之徒容易藏匿。而且华夷杂处,本地人沾染胡气,民风彪悍,勇武好斗。一些羌人与匈奴人,也是降而复叛。因为地广人稀,治安力量有限,内地的游侠,杀人犯多选择藏匿于此。或者遁入戎狄,或者聚啸为盗。
汉律明文规定有的刑罚,可以用钱赎买或者用戍边抵罪,所以很多有人命在身者,被大量发到边境。这些戍边者本来就是“心狠手辣”之人,再加上汉代民间尚武、收藏兵器的风气盛行,所以军民间械斗伤亡在当时是家常便饭。一些因畏惧军法惩戒或不堪重负、压力甚大的士卒,也会裹挟武器财产出逃,成为乱军盗贼。
所以西部边陲不仅是对外最前沿,更是国内治安的最后界线。更何况,此地离中原几千里之遥,一旦中原有变,远在西域的汉人聚落就成了汪洋大海中的孤岛。
解散部队容易,但退伍的大兵要怎么处理?大汉的国力从孝武皇帝朝的顶峰下滑,目前还在恢复,一下不可能安排这么多人,况且不是所有的兵都能“精忠报国”、“自食其力”的。
刘病已搞的军队裁撤,可是触及到了切身利益的,那些御敌无术、扰民有方的痞子就开始不淡定了,牵连着那些对军队有感情、又没啥手艺可以回家谋生的也不淡定了,底下的人都起来闹事,搞得边境上的郡守们也不淡定了,怨气四起,——真是皇帝动动嘴,底下的人跑断腿啊,您这不是给我们添麻烦么!
各种抱怨的文书,都传到了车骑将军张安世那里。老实说张安世也有些不淡定了,他再怎么说也是新任的军委头号人物,一直保持中立,做个“好好先生”,皇帝陛下事前连个招呼都不打,突然就被削了兵权,换了谁也不会乐意呢?
偏巧这时,有居心叵测的人给张安世写了一份密信,那意思就是让他小心“兔死狐悲”、“唇亡齿寒”,搞得张安世心神不宁。于是他称病回家,非暴力不合作。
这封信其实是出自霍氏集团之手,王家、许家的神奇崛起,不但令满朝文武感到“不可思议”,更让一向骄纵跋扈、“唯我独尊”的霍家气得跳脚。霍家现在危机重重,却没有一个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