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城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唯有城北显忠祠,依旧是一片庄严肃穆。
李柘带着郑采薇、王相府、军帅府主官,以及军中666对新人,缓缓走进显忠祠。
此刻,韶州、赣州、吉安、九江、南昌、漳州、浔州、桂林、南宁、田州、甚至广南府,只要是平南军的占领区域,只要是有一镇驻守之地,在紧密防守之余,都迎来了同样的大婚流程。
广州亲军、水师、守备军的未婚小伙儿,无不想借着殿下大婚的名头,给自己来一场意义非凡的婚礼。短短一个月,就凑够了666对新人。
整个平南军,三月十五日,进入集体大婚的新人,足足有上万对。
同一时刻祭拜显忠祠,同一时刻校场大婚,同一时刻欢宴,同一时刻入洞房。
广州唯一比其他地方多的流程,是大臣献礼,以及晚上的烟花。
广州的显忠祠里,石碑林立,刻满了平南军自起事以来战死的将士,名字、年龄、籍贯,每一行,都是一个护佑平南军前行的英灵。
李柘带头,郑采薇移后半步,跪下来,拜了三拜,本来是喜气洋洋,平白多出了一股庄严肃穆的豪气。
有将士满眼含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让流出来。新妇在旁小声劝慰。
郑采薇上前扶起了李柘,李柘转头,大声宣告:
“英灵不远,护佑新人。生同眠,死同穴,平南军万胜!”
转瞬间,“生同眠,死同穴,平南军万胜!”激荡山野。
接下来是校场的大婚,李柘和郑采薇领衔,按照民间流程,亲自带着新人走流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
送入洞房环节过后,校场成了欢宴的海洋,杯盏交响,远处的海面上,燃放起烟花,映红了半空。
郑采薇抱着胳膊,倚靠在李柘的胳膊上,笑嘻嘻的看着下面的喧闹,不时有新人壮着胆子前来敬酒,李柘都一一接下。
今夜注定无眠。
弘农郡王府的后院,第二天就交给了郑采薇掌管,为了防止清一色是郑家侍女,李柘在去厦门迎亲前,已经任命了红玉作为王府女官,并从平南军家属中征募了一批人,管理后院。
这些人,现在都交给了郑采薇。
郑采薇看着红玉,红玉也一脸无辜,看向郑采薇。
“红玉,听闻你是追随殿下的老人了,还管着伤兵营?”
“回郡王妃,红玉还不到20岁,从剑阁追随殿下至此,蒙殿下不弃,兼管平南军伤兵事务。府内这些侍女,都是平南军将士的家眷,还望郡王妃善待。”
红玉不敢奢求正妃,但也追随李柘多年,自然有一份感情在。李柘为什么在去厦门前,偏偏临时任命她作为王府女官,让她找一批平南军的家眷招募入府、协同管理,原因她知道的清楚,所以她并不怵郑采薇。
只要在礼节上、事务上没有差错,殿下不会偏听偏信的。
郑采薇看看自己带来的几十名侍女,看看站在红玉身后的将士家眷,心里叹了口气:“红玉妹妹,此前如何,还是如何吧。只是后院诸事,总账要报于我知。”
“王妃放心,这些都是应当应分的,王妃有令,我等定然相从。”
郑采薇又问了些事情,挥手让众人各司其职。
跟着郑采薇来的大丫鬟鸳鸯没忍住,埋怨了一句“怎么能这样对自家小姐”,被郑采薇甩了个大嘴巴子。
“再敢嚼舌头,要你好看!这里不是厦门王府,这里是广州!”
鸳鸯捂住被打红的脸颊,唯唯诺诺,不敢再多一言。
郑采薇心里是有些不舒服,可是也没有多想,王府现在和王相府、军帅府在一起,一切花销都是走王相府的账目,并无私库,所以财务上的大权,相当于没有。
护卫走的是亲军的路子,想插手也没机会。
原先的侍女几乎都是临时招募来的平南军家眷,自然是向着殿下,甚至是平南军的有功之臣,如红玉。
王府里只有郑采薇一个明媒正娶的女主人,王妃,说实在话,没什么能干涉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
连个内库都没有,拿什么威逼利诱、走内宅宫斗?红玉,连个名分都没有,要是真吵起来,平白落了脸面。
郑采薇拥有一支商船队,自然能想明白这些,鸳鸯见识就短了,还以为红玉给的是下马威,不服气。
她懂什么?
李柘是什么样的人,郑采薇算是知道了,以平南军为家,舍小家为大家,又不会限制她的行动,后宅如此安排,也只是常规操作罢了。
对于郑采薇最紧要的,或者说对于平南军、甚至是延平王哥哥最紧要的,是她的肚子,嗣子,嫡子。
嫡子一出,定海神针,平南军就更稳当了,
说不定延平王哥哥还能多捞些好处。
郑采薇在接掌后院的时候,李柘在和王相府议事。
这次婚礼预算缩减了又缩,还是花费了数十万两,主要是南洋水师的折返耗费,聘礼,广州城的布置,以及拨给各地大婚的费用,给一万对新人的红包。
总体来说,还是省了的。
派往各镇的粮草支援,已经拨发,就连发往泉州郑军去的第一批两万担粮,也优先装船,让郑军运走了。
只是军械,暂时还没有。
尽管军械署已经两次扩大产能,加上战场损耗补给,至今也只换装了七个镇,平南军自己都还有4个镇没有换装,哪里会优先发给郑军。
赠送的枪支、火炮,那换装下来的顶替了。更新换代的火枪、火炮,延平王既然说平价来买,那等钱到账了,再生产也不迟。
反正有一年的交货期。
军械署的产量,两个月可以换装一个镇,包含火枪和火炮。
李柘亲自写信给了延平王,延平王没有反对,李柘就当他同意了。
何义去了江西,江防水师的建设,有了进步,起码曹振业没有再汇报船只被毁的事情了。
至于云南,还是那个熊样子。
吴三桂等着爱星阿到昆明,好展开对缅甸的攻势。
晋王李定国、巩昌王白文选忧心陛下,却没有那个兵力,违抗圣旨,打破缅甸,现在不知道在哪里窝着。
第七镇高青林稳住了广南府防线,依旧在对峙。
离广西太近,离缅甸太远。
只能期盼,永历皇帝、和他的流亡大臣们,能听得进去平南军信使的忠言,
诏令李定国、白文选攻缅甸护驾。
而不是像此前
迎驾队伍已经到了阿瓦附近,却被圣旨勒令退兵。
想到此,李柘心里感叹了一句:
“连皇帝自己都放弃了,忠臣义士再多,也会寒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