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采薇纵然是开朗、爽快的“海的女儿”,此时也被灼灼目光看的,羞红了脸。
半晌,才悠悠出言:“殿下,该去夜宴了,哥哥他们,等着呢。”
李柘仿佛才回过神来,张开双臂抱了抱郑采薇,轻轻尝了一口胭脂,连连赞叹:“极品!”
郑采薇半边脸像火烧一样,跺了跺脚,柔声埋怨:“殿下,别……该去夜宴了。”
李柘松开,郑采薇逃也似的跑到梳妆台前,亲自上手,补了补妆容,这才款款而起,与李柘联袂而去,李柘悄悄伸手,抓住了柔夷,在手心里画了两圈。
郑采薇知道这不合礼制,李柘也知道,但是管他呢,谁能管到他们?
夜宴在王府前殿举行,正上首并排摆着两张桌子,李柘郑采薇一张在左,延平王并王妃在右。
以下是两位郡王麾下的文臣武将,郑家的居多。
江南的舞,倭国的艺,福建的歌,广东的狮,将整个宴会推向了高潮。
众人纷纷上前,唱名、行礼、祝酒,李柘来者不拒,倒是赢得了一个“豪爽”之名。
郑采薇有些心疼,一些自家小辈也来闹,被凌厉的眼光逼了回去。
夜宴结束之时,郑采薇和侍女扶着李柘回洞房,李柘一边摇摇晃晃的走,一边大喊“再来!再来!”
看上去真真是醉了。
延平王本想追上去,借机说点什么,被王妃拉住,只能讪讪坐下,接着歌舞接着饮。
喝醉酒的人,是真沉,郑采薇几乎费劲了力气,才将大半身子瘫在他身上的李柘,扶回洞房,令侍女给去了衣裳,擦拭干净,准备了醒酒汤,这才清了场,坐在那里,望着合卺酒发愁。
李柘睡了大概一个时辰,醒了,嚷着要如厕,郑采薇气的一把拍在他背上。
李柘完了事儿,这才想起来,还有流程没走完,强撑着洗了脸,喝了口一直温着的醒酒汤,这才坐在郑采薇面前,扶正晕乎乎的头,准备走完合卺流程。
正经是不那么正经,但好歹也是走完了。
李柘再也忍不住,伸手将郑采薇揽在怀里,倒向了大床。
一夜旖旎,无话。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顺着窗棱照进屋子的时候,李柘醒了,浑身无力,下意识伸手一摸床上,没人,当即坐了起来,四处张望。
阳光透过的剪影中,一个美貌的女子坐在窗前,正在描摹精致的妆。
大红色的吉服穿在身上,更添一份别样的美感。
李柘有些看呆了,跳下床来,却打了个趔趄,走到郑采薇的身后,伸手抱抱:“真美!”
“美吗?江浙的审美,可不是我这样的。”
“呵,那群僵化的老夫子,审美真是畸形。洪武皇帝都喜欢马皇后,偏偏他们,喜欢病态的小脚平胸。”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最新章节。
“普天之下,娘子最美。”
郑采薇伸手拍了他手背一下,抿嘴笑道:“好啦好啦,来人,给殿下更衣。”
一长溜侍女进了来,服侍着洗漱、宽衣,不多时,一个俊俏的青年郡王殿下,再次出现。
李柘吃过了早饭之后,精神、躯体终于恢复过来,携郑采薇前往王府,见延平王夫妇。
延平王早已在等着了,虽然长兄如父,李柘却不可能真把他当做长辈,低头敬茶。
一阵寒暄过后,王妃拉走了郑采薇,李柘和延平王在堂上默默喝茶。
昨夜大婚的装饰还在,依旧是大红灯笼高高挂,人人披红庆联姻。
“辅明,对于吴三桂要攻进缅甸,索要陛下,你怎么想的?”
李柘对郑采薇的喜爱和关切,让延平王十分满意。只是云南前线的变故,他更关心,也更想知道平南军的打算。
“怎么?兄长想要起兵勤王?”
李柘抿了口茶,把玩着小小的茶杯,反问了一句。
“若是兄长起兵勤王,柘拼着两广凋敝、江西沦陷,也要誓死跟随!”
又加了一把火。
延平王抬眼一瞧,李柘一副忧心为国、义正言辞,心里有些腻味,都是千年的狐狸,说什么表面话呢,决心谁不会亮,还用得着你来?
你都说了打一仗会两广凋敝、江西沦陷,我还怎么接话?难不成真要我说起兵勤王?
当初陛下刚去缅甸,郑军强大至极,都鞭长莫及,如今势力大衰,哪里还有那份力量?
“辅明言重了,据我说之,平南军已经在云南经营近一年,距离陛下更近,难道要袖手旁观?”
在这一点上,李柘不准备隐瞒,大家现在都是穷鬼,打不起大仗,试探这个有什么用:
“兄长所言,属实,又有些偏差。第七镇在云南,已经丢掉了蒙自、文山,被吴三桂挤压到了广南府,实在是有心无力。”
“再者,平南军财政苦难,府库里已经没有钱了,要不然此次婚礼,我也不会办的如此简约。”
“若是兄长愿意赠予300万两作为勤王军饷,平南军拼着元气大伤,也要出动3万大军,率先攻入缅甸,为兄长亲王救驾,一准儿将陛下送回厦门,奉于兄长。”
“兵我出,利你得,届时兄长有勤王保驾之功,封个亲王,不在话下。兄长,你觉得呢?”
延平王心想,我觉得你奶奶个腿儿,我出钱,我接陛下,我跳坑里,这找谁说理去?我要那么有钱有粮,还找你联姻做什么?自己单干不香嘛?
“喝茶,喝茶,大婚喜事,不谈政事,辅明是准备今日就启程回广州?三月十五在广州的大婚,为兄可就去不了了。”
李柘笑了笑,拱了拱手;“本来就是柘的不是,委屈了采薇。兄长放心,柘的承诺,作数的,若是有了嗣子,对你我都是好事,不是吗?”
延平王点点头,又说了会儿话,郑采薇被王妃送出来,四人吃了家宴。
李柘带着郑采薇、仪仗等,上了南洋水师旗舰。协防炮台的亲军纷纷列队,各自上了船。
旗舰缓缓开动,汇入了水师的阵列中,离港之时,又是二十一响礼炮。
郑采薇的商船队在外海等候,一共十二艘大型福船,船头、船尾各有一门炮,看到水师打起旗语,缓缓汇入,跟在后面。
郑采薇站在甲板上,看着码头越来越远,延平王夫妇身影逐渐不见,忍不住失声痛哭,缓缓跪在地上,朝着码头方向,磕了三个头。
李柘在旁扶起,伸手拭去采薇脸上的眼泪,安慰道:“又不是永别,不哭,不哭,离得这么近,有的是机会相见。”
“这么漂亮的脸蛋,别让泪水打湿,那样,我会心疼的。”
郑采薇啜泣着,扑进了李柘怀里,咬着唇,无声垂泪。
李柘轻轻拍打,哼起了自己写在画像上的那句诗:
“未相知时相思,执子手兮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