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炤没有去虎跃涧督战,虽然整个战局都是由他一手策划,但是他并没有兴趣去欣赏孙可望的必死之局。
其实从决定出兵川蜀,到布局石柱,到重庆诱敌,直至今日虎跃涧设伏。
刘文炤从来没有过想要合作或者劝降孙可望。
所有的布局和手段,都是在最后,诛杀此僚。
刘文炤不是圣人,更不是恶人,但是对于某些末代军阀,例如张献忠,例如孙可望,刘文炤只有诛之而后快的心思。
至于招揽?
李定国其人或许可以试一试。
正如此时此刻,虎跃涧正上演人间炼狱,生死之事的时候,刘文炤正拉着张煌言,在钓鱼山下小山村,一户人家院中安坐,举棋对弈。
这处农家小院,正是猎户赵二牛家。
刘文炤听说赵二牛要去重庆府投奔亲戚,便让其等一等,晚些时候带他们一路。
“大人,你不担孙可望逃出生天,率军返回重庆府吗?”张煌言有些心不在焉,坐在农家小院中,举棋不定。
“无妨,他回去也是一死,”刘文炤看起来胸有成竹,稳稳落下一字,已成斩龙之势。
“此话怎讲?”张煌言没有去看棋盘上自己已经摇摇欲坠的局势,只是抬头急切问道。
“残兵败将,无君无父之人,还想坐拥重庆自守?”刘文炤冷笑一声,将手中棋子随意扔回棋笼中:“现在,重庆附近州县,已经开始反击了。”
三天前,刘文炤已经安排了布政使吕天觉还有按察使张继孟前往重庆召集原州郡官吏,以及聚兵自守的原明廷将领,趁着孙可望出城,已经向着重庆府进攻了。
张献忠占据四川,并不得人心,虽然政事诏令上给予百姓和各土司少族以优待和善意,但是在实际的统治过程中,农民军起家的流寇,能有什么执国之理念?
大多数人很快就沉醉于豪奢穷欲,以疯狂弥补自己此前数十年的困苦日子。
正在刘文炤和张煌言说话时候,一名斥候驭马停在远处,而后翻身下马,朝着刘文炤跑来。
“大人,虎跃涧战事已经结束,孙可望三万余大军,近乎全军覆没,只有不到一成逃遁而去,窜向了北面顺庆方向,孙可望其人已经伏诛......发现时候尸身已经中了数箭,死透了,”那斥候双手递上了前方黄宗羲传来的战报。
接过战报展开看了看,刘文炤才扭头看向张煌言,语气与方才别无二致:“玄著,如何?”
“此等雅量,一如东晋谢文靖!”张煌言拱手深深一礼。
当初谢安一句:小儿辈,大破贼,被世人所称道。
如今刘文炤与张煌言钓鱼山下对弈,三言两语间贼寇灰飞烟灭,亦有当年谢安之雅量。
“哈哈哈,”刘文炤朗声大笑,而后以手指向张煌言:“能让玄著口出此言,吾足谓了!”
明末时候,张煌言与岳飞、于谦并称“西湖三杰”,得此人之赞,也确实能称道一二。
言罢,也不待张煌言回话,刘文炤一甩衣袖,将一封手令递给那斥候:“传令黄总参,大军整备,今夜以前,大军兵临重庆府!”
“得令!”那斥候官接过刘文炤的手令,再次叩拜,而后转身上马,扬鞭离去。
“大人,我们也出发去重庆吧?”张煌言心中认定,重庆乃是西南战略要地,只要站稳了重庆,等张献忠反应过来,就算大军围困,凭借刘文炤手中兵力,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不急,我们还要等一个人,”刘文炤没有动作,而是伸手虚按,示意张煌言坐下。
“还要等谁?”
张煌言脸色一凝,看到了正在向两人走来的刘守信。
只见刘守信走到刘文炤身边,低声汇报两句,便抽身离去了。
“大人?”张煌言声音有些紧张,他知道有意外发生了:“发生什么事了?”
“刘良佐来了,”刘文炤轻笑两声,骂道:“此僚,果然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刘文炤当初给刘良佐的手令很清楚,驻军顺庆府外,将顺庆守军和援军拖在那里,为正面朝廷大军争取时间,到时候功劳还是有他一份!
但是现在......刘良佐明显是发觉了刘文炤的计划,也想要从重庆府那边分上一杯羹,便急不可耐的脱战顺庆府,率领大军向着重庆进发。
“二牛,”刘文炤向蹲在墙根处的赵二牛招了招手:“这里有一些银子,去让村里准备几碟酒菜。”
“草民这就去!!”赵二牛没有敢上前拿银子,在地上磕了几个头,爬起来便去找人置办了。
天可怜见,赵二牛一辈子见过的最奢遮的人物就是原木县的李员外,前些日子被宁武抓了壮丁引路,已经是吓得够呛,今天看到刘文炤,只觉得浑身抖如筛糠,根本站不稳身子,好似刘文炤身上有着一股莫名威势,让一般人根本无法直视。
没有让刘文炤等待太久,带了四个侍卫,一身戎装带甲的刘良佐来了。
刘良佐本来是打算直接带兵南下进入重庆府的,先到先得嘛,毕竟他刘文炤也没有宣告天下说朝廷要进攻重庆,到时候自己占了重庆府,那不是泼天之功?最后他刘文炤也是哑巴吃黄连,苦说不出。
但是刘良佐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刘文炤。
他不在钓鱼山大战孙可望吗?
满腹狐疑的刘良佐只能先带着几个贴身侍卫进了村子,拜见刘文炤。
“末将刘良佐,拜见总督大人!”刘良佐皮笑肉不笑的上前一拜。
“好巧,刘将军!”刘文炤没有动作,仍旧是坐在椅子上,桌前是几碟小菜,一壶烧酒,张煌言已经提前离开。
“大人这是?”刘良佐看了看这场面,一时间真的有些糊涂。
“相请不如偶遇,坐下说话,”刘文炤示意刘良佐坐下说话。
将手中佩剑交给侍卫,刘良佐上前坐下。
小院中,除了坐在桌子上的两个人,便只有各自几个侍卫在侧。
“我让刘将军你驻守顺庆城外,不知急匆匆赶赴重庆做什么?”刘文炤亲自为刘良佐斟上一杯烧酒。
“我......末将以为重庆方面会有大战,毕竟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刘良佐也是半真半假,含糊其辞。
“有时候,我觉得,”刘文炤沉沉叹了一口气:“你真的不配姓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