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炤脸上带着笑意,和煦如阳光般温暖,但是说出来的话,让刘良佐瞬时间如坠冰库,从头到脚一阵冰凉。
“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刘良佐下意识的向后靠了靠。
“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刘文炤神色逐渐转冷,端起桌子上的那杯烧酒,双手平举,而后缓缓倾泻,清冽的酒水倾倒在地面,日光照耀,很快化为氤氲水汽,消失不见。
刘良佐眼珠微转,看着刘文炤的动作,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对于刘文炤的问题,更是无从回答。
自己回什么?
回自己想要吃肉?先占重庆者为王上?
这话说出来,自己恐怕立刻被刘文炤抹了脖子。
“坐视友军困兽丰都而不救,坐看百姓死伤无数而无顾,坐享朝廷俸禄、万民奉养而不感念恩德,这就叫叫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刘文炤反问了一句,看着刘良佐的表情。完整内容
“大人,事出有因,末将知罪!”刘良佐不敢与刘文炤对视,低垂着眼帘,起身深深一拜:“请大人万万恕罪!”
“方才那一杯酒,敬汤国祚进攻重庆时战死的弟兄和无辜百姓,”刘文炤没有再去理会刘良佐,缓缓为自己斟上第二杯酒。
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刘良佐垂下眼睑,望着地下那一道水渍,默默无言。
“这第二杯酒,敬钓鱼山上牺牲的英灵,”刘文炤依旧是没有理会刘良佐,缓缓倒了第二杯酒在地上。
此时,刘良佐的额头上已经渗出汗珠,舔了舔嘴唇,努力使得自己的表情乖顺一些:“大人,如果您不想要末将出现在重庆府,小的现在就率军撤回石柱,等候您的吩咐。”
“来不及了,”刘文炤抬起头,手持酒壶,为自己斟满酒水。
来不及?
是什么意思?
刘良佐看到刘文炤端起酒水,下意识的也端起自己的酒杯,想要和刘文炤碰杯。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刘文炤以酒敬刘良佐:“送你上路。”
话音一落,还未等刘良佐反应过来,自己左右亲兵便被人卸了武器,院子外,大队的卫兵也持刀走进来。
“总督大人,你这是干什么?”刘良佐耸然一惊,就要起身,但一瞬间脖颈上已经被人压上长刀。
“请大人坐好,”刘守信手持弯刀,压住了刘良佐。
“大人,袁都督和毛总兵前车之鉴,殷鉴不远啊!殷鉴未远啊!”刘良佐近乎声嘶力竭,因为过度用力,身上的甲盔披肩掉落在地。
当初袁崇焕身死,其中一条罪名便是擅杀毛文龙,刘良佐情急之下,近乎口不择言。
“你是说当今圣上是冤杀袁崇焕?”刘文炤擦了擦手:“那罪名便是又加一条。”
“拉下去斩了!”刘文炤不想要再和刘良佐废话。
“刘文炤!黄口小儿!!你敢杀我,你敢杀我.....我还有数万大军,你若杀我,出不了这个村子,我还有......”刘良佐还想说什么,直接被刘守信往嘴里塞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直接堵住了嘴巴。
“呜呜呜......”
当初刘文炤决定赴川征讨张献忠时候,其实就已经在心里将刘良佐判了死刑。
一来整肃征西大军,以儆效尤,以杜绝在与张献忠作战时候,有人首鼠两端!
二来可以震慑南京几位总兵官,刘良佐和刘泽清已经被自己收拾了,那么剩下的黄得功和高杰,就要收起自己的小心思,想要做事之前,思考一下是不是能够对朝廷,对刘文炤有所交代!
三来......左良玉那里,刘文炤意在敲山震虎。
刘守信将手中钢刀高高举起,而后力挥而下。
噗嗤一声!!
人头滚动,带了大片黑色的血渍,直接跑到了那几个剩下的亲卫那里。
刘良佐死了,这几个亲卫已经是惊骇欲绝,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想要刘文炤饶他们一命。
“起来说话,”刘文炤坐回到椅子上:“叫什么名字?”
“小的解拯,”胆子大些的那位亲卫立刻开口回道:“请总督大人吩咐!小的万死不辞,粉身碎骨,赴汤蹈火......”
“好了好了,”刘文炤摆了摆手,打断了此人的奉承:“这个脑袋,你们拿着,给村外那几个副总兵看看,给他们带一句话,征西总督刘文炤有言,持此头颅者,谁先入重庆府,则升任大府总兵官!”
一桃杀三士,也可以使三军用命。
“小的遵命!”刘文炤话音刚落,解拯便毫不犹豫的向着刘文炤叩头道:“必讲话带到!”
解拯和其余两个侍卫用铠甲将刘良佐的头颅包起,再向着刘文炤一拜,而后才急匆匆离去。
“大人,要不要派人跟着?”刘守信在一旁轻声道。
“不用,召集人马,启程重庆府!”
刘文炤长身而立,威势骤起:“拿下重庆,大势将定!”
“大人!!小的愿意牵马执鞭,与大人同去重庆,”方才一直躲在屋子里的赵二牛此刻好似下定了决心,连滚带爬从屋子里跑了出来,跪在刘文炤三步之外,咣咣咣的开始磕头,瞬时就在地面留下了大片血渍:“小的为大人效犬马之劳,牵马执鞭!”
从给宁武带路开始,赵二牛好似茅塞顿开,这样子窝在小山村里,一辈子也是给别人当牛做马,不如搏一搏,如果贵人能随便提携自己一把,那岂不是青云直上,自己也可以成为人上人?
“我差点忘了,早些时候是答应过你,载你一家三口,同去重庆,走吧,”刘文炤阻止了赵二牛继续磕头,同意其一同去往重庆。
“大人,我为您牵马,”赵二牛顾不得擦去额头上的鲜血,见刘文炤同意了,连忙爬了起来跟了上去。
“你去重庆,可有营生?”刘文炤翻身上马,看到赵二牛紧紧攥着自己的缰绳,好似在护卫自己一般。
“恳请大人提携!”赵二牛福至心灵一般,直接弓着身子再次一拜。
其动作之流畅迅速,让一旁的刘守信都愣住了。
这还是个妙人儿。
“去重庆之后,跟着太史延做事吧,”刘文炤拍了拍马背:“出发吧!”
“多谢大人!从此以后,大人便是小的再生父母!”赵二牛知道,刘文炤这一句话,自己这一辈子便是从此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