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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赵主父咸阳议天下(上)

    楼缓早不病,晚不病,却在进入咸阳城的时候,患重病。魏冉心里虽有疑惑,但也猜不出楼缓为何会在这个时候病了。

    魏冉奉芈八子之命,向赵国官驿,送来最好的药材,以及咸阳城内最好的医师。

    魏冉来到楼缓病榻,行礼道:“楼将军,我为你请来秦国最好的医师。”

    楼缓虚弱无力地答道:“有劳魏将军。”

    魏冉朝着医师示意道:“还不快为楼将军诊治。”

    医师快步走向前,摸了楼烦的脉搏,在看了楼缓的舌头,‘望、闻、问、切’全方面诊治。

    魏冉问道:“楼将军的病情怎么样。”

    医师一边为楼缓开了些镇定安神的药方,另一边答道:“楼将军没有大碍,服些药就会好了。”

    楼缓气息虚弱,谢道:“有劳了。”

    医师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官驿。

    “太后听说楼将军病了,派我送来许多名贵的药材。”魏冉又道:“楼将军多休息,有什么需要,通知我一声。”

    楼缓精神萎靡道:“有劳魏将军。”

    魏冉行了一礼,辞别而去。

    出了官驿,魏冉追上医师,问道:“楼将军的病情,几日能好。”

    医师答道:“楼将军是习武之人,差不多三日即可痊愈。”

    魏冉压低声音,问道:“他是真病,还是装病。”

    医师道:“根据我个人的经验判断,他是真病了。”

    魏冉质疑道:“他是真的病了?”

    “楼将军食欲不振,精神疲乏,又有腹泻、呕吐的症状。”医师断定道:“这是水土不服所导致。”

    “你我之间的对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魏冉挥手道:“下去吧!”

    医师行了一礼,走出官驿。

    魏冉心道:“看来是我多虑了。”

    赵主父来到楼缓面前,问道:“孤,没想到你的演技,瞒过了精明的魏冉。楼缓,你是怎样做到的。”

    “赵主父有所不知。水土不服,其病症就是精神萎靡、食欲不佳,再加上呕吐、腹泻。臣常年在外,也见过军营之中的将士有此症兆。臣就装出来水土不服的病象。”楼缓眸色充满担忧道:“赵主父,秦人终究对我们不放心啊!”

    赵主父点了点头道:“秦国处于非常时期,自然对我们有所防范。”

    楼缓见秦人已经有所起疑,问道:“赵主父接下来怎么办。”

    赵主父笑道:“孤,利用你的病情,打算深入了解一下秦国。”

    楼缓急色道:“秦国是虎狼之国。赵主父还是趁早离秦,不可多加逗留。”

    赵主父道:“孤要离开秦国之前,也要去咸阳宫会一会秦王和芈八子。”

    楼缓深知赵主父的性格,若不让他会一会秦王和芈八子,他是不会离开秦国的。

    楼缓沉吟少许,答道:“臣会想办法。”

    赵主父趁着楼缓以装病为由的机会,进一步了解秦国内政。虽说,齐、韩、魏三国合纵声势浩大讨伐秦国,秦国无名将应对三国。

    但赵主父却发现,咸阳没有因为诸侯伐秦,陷入大乱。相反,咸阳城内,无论是商贾,还是百姓,都安居乐业。并没有因为战火之故,出现逃离的现象。

    赵主父将这些收集到的情况,加以整理,心想:“秦国莫非不惧诸侯。”

    三日后,魏冉再次来到官驿,问道:“楼将军病情好些了吗?”

    楼缓谢道:“多亏有魏将军,我的病情好多了。”

    两人简单地嘘寒问暖,魏冉直接切入正题道:“我奉秦王之命,来请楼将军赴宴。”

    楼缓见不好推辞,忙道:“我自当前去。”

    “秦王也邀请赵使一同前去。”魏冉四处看了看,问道:“我怎么没有见到赵使。”

    楼缓笑道:“他不想看到我这个病人,正在游玩咸阳。”

    “夜宴,还请楼将军转告赵使一声。”

    “嗯,我会的。”

    “楼将军,告退。”

    “魏将军,慢走。”

    魏冉转过身的一刹那,心道:“赵使果然是来了解秦国的。”

    赵主父正在咸阳城一家酒肆饮酒,突然来了一名侍者,递给他一封竹简。赵主父展开竹简,上面只有两个字…速归。

    楼缓见赵主父归来,见四周无人,忙道:“主父,总算回来了。”

    赵主父问道:“秦宫,那边有消息了。”

    楼烦忙道:“臣有办法,让主父进宫。”

    “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赵主父问道:“我们何时进宫。”

    楼缓道:“赵主父要答应我。见了秦王和芈八子,要速速离秦。”

    赵主父没有半点迟疑,“孤,答应你。”

    “我们今夜入宫。”赵主父言必行,行必果,楼缓自然知晓。既然赵主父答应了,他便不会食言。

    赵主父问道:“为何是在今夜。”

    “秦王以酒宴之名,邀请主父入宫。臣打算利用这个机会,让主父去会会芈八子和秦王。”

    “好。”赵主父笑道:“孤,总算可以会一会他们呢?”

    最后一缕余晖,消失在地平面上。黑夜,再次笼罩着大地。然,秦国咸阳宫却是灯火闪烁,犹如白昼。

    一宦者高呼道:“赵国使臣和楼缓将军到。”

    赵主父气定神闲、从容大度,走进大殿。楼缓跟在赵主父后面。

    赵主父见主位上头戴王冠,身穿王服之人定是秦王无疑。坐在秦王旁边之人,定是芈八子。赵主父眼神快速扫视了一下大殿,只见秦国四贵都在,还有秦国重臣。

    赵主父行礼道:“外臣,拜见秦王、太后。”

    楼缓也道:“外臣,拜见秦王、太后。”

    “不必多礼,快入坐。”秦王见赵使气度,雍容华贵,仪表不凡,心道:“寡人为何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芈八子见赵使气宇轩昂,大有王者之范,心道:“此非人臣。”

    “谢,王上、太后。”赵主父找了一个离秦王、芈八子近的座位,大大方方坐了下去。楼烦行礼后,坐在赵主父的下首。

    芈八子笑道:“都到齐了,酒宴开始吧!”

    秦王端着酒樽,面向众人道:“诸位,请。”

    众人举樽回礼道:“秦王,请。”

    秦王放下酒樽,问道:“你还记得寡人乎?”

    楼烦闻言,心里咯噔一下,焦虑不已。

    赵主父从容淡定,含笑道:“秦王,我们见过?”

    秦王提醒道:“你莫非忘了。我从燕国回到秦国,在赵国我们曾一起喝酒。赵使对寡人说的那些话,寡人至今不忘。”

    楼缓闻言,心道:“坏了,秦王认识赵主父,这可如何是好。”

    “秦王认错人了。”赵主父神色镇定地答道:“外臣和秦王是第一次见。”

    秦王问道:“寡人和你真的是第一次见?”

    赵主父笑道:“外臣是第一次见秦王。”

    秦王不甘心地问道:“寡人从燕国当质子归秦,与寡人喝酒的那个人,真的不是你。”

    “外臣身份低微,岂能与秦王一同喝酒。”赵主父笑道:“今夜,我能同秦王喝酒,回到赵国,定会向诸臣吹嘘。”

    秦王将信将疑道:“也许是寡人认错了。”

    芈八子端起酒樽,含笑道:“楼将军、赵使,我敬你们一樽。”

    赵主父端起酒樽,面向芈八子,向前一送道:“太后,请。”

    楼烦先敬赵主父,再敬芈八子。赵主父将樽中美酒放下之后,楼缓才将樽中之酒喝完。

    芈八子见楼缓进殿,身居在赵使之后。敬酒,先敬赵使,赵使饮完,再饮。再加上,赵使的气宇轩昂、仪表不凡,言行举止,彰显王者之气,心中产生一丝疑惑。

    芈八子斟满一樽酒,面对楼缓道:“楼将军,我可是一直记得你。”

    楼缓忙道:“能被太后记着,外臣倍感荣幸。”

    “几年前,宫中酒宴,你的嫡长制,让我颜面无存。”芈八子冷笑道:“我不想记着你,也不行啊!”

    魏冉见气氛有点僵硬,提声道:“我们共同进太后、王上一樽。”

    秦王、芈八子举樽面向众人,一饮而尽。

    芈八子放下酒樽,问道:“赵使,诸侯美酒谁最好喝。”

    赵主父自然明白芈八子话中深意,表面上是问酒,实则是问天下。赵主父神色不露,把玩着酒樽,淡淡答道:“天下美酒,尽出邯郸。”

    “哦。”芈八子又问道:“秦酒与天下美酒相比,不知排列第几。”

    赵主父独饮一樽,淡淡道:“赵酒第一,韩、燕之酒第二,齐、魏之酒第三,楚、越之酒位居第四,宋、卫之酒位居第五,秦酒位居第六。”

    芈八子笑道:“天下美酒,在赵使眼中秦酒最次。”

    “非也。”赵主父又道:“中山酒、北胡马奶酒才是最次。”

    魏冉问道:“马奶酒是胡酒,赵使竟然喝过。”

    赵主父忙道:“我曾有幸跟随主父,击三胡,喝过胡人的马奶酒。”

    魏冉问道:“赵主父击三胡、尘定北疆。不知赵主父是一个什么人。”

    赵主父是一个什么人?赵雍本人也不知道应该怎样评价自己,心道:“这个问题,赵主父自己也想知道。”

    芈八子扬声道:“赵主父,我见过。”

    楼缓呼吸凝重,心道:“太后见过赵主父。”

    芈八子见赵使语调平静,神色也不见有一丝慌乱,笑道:“秦国行王道,以争天下。我曾见过赵主父,那时的赵主父十五、六岁,还是个小娃娃。”

    赵主父打量着芈八子。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现在秦国最高的掌权者,就是当年,秦惠王带在身边的美人。二十多年过去了,岁月的伤痕,也不曾留在这个女人身上。

    芈八子见赵使眸色宁静,又道:“那时的赵主父虽是一个小娃娃。却在继位之时,破了五国之谋,少年成名。”

    赵主父含笑道:“赵主父的事迹,身为赵人自然明白。”

    回忆往昔,芈八子感道:“赵君虽是小娃娃,却得到先王和张仪认可。他们说眼前这个小娃娃,年少时都有这种胆识和魄力,长大后必是一代明君,威震中原,叱咤风云。”

    魏冉感慨道:“二十年前的赵国,任诸侯所欺。二十年后的赵国在赵主父的带领下,走上强盛之邦。赵主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先王和张仪一语成真。赵主父真的叱咤风云,威震中原。”芈八子见楼缓神色有些失态,凝视着赵主父的双眼,试探道:“第一次看着赵使的身影,我脑海深处涌现出一个人。按年龄推算,赵使的年龄,与赵主父相同。赵使莫非就是赵主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