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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赵主父咸阳议政天下(中)

    芈八子初见赵使,踏出大殿,身上携带着一种王者气息,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这种气息是高贵之人与生俱来的。

    赵使气宇轩昂、仪表从容、言谈举止,绝不是一国使者。再加上楼缓对赵使毕恭毕敬,更加重了她的怀疑。

    芈八子多次出言试探,想要他漏出破绽。

    赵使却懂得进退,应对自如,还不漏痕迹。芈八子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想用欺诈之术试探赵使。

    秦王、魏冉、泾阳君三人闻言,满脸惊愕。他们怎么也不相信,眼前这个扬言喝遍诸侯美酒的人,会是哪个不顾世俗礼制,胆敢推行胡服骑射,让赵国由弱走向强盛的赵主父。

    楼缓也没想到芈八子识破了赵使的身份,七上八下,没了主意。

    赵主父自认为自己伪装得很好,为何会泄露身份。

    赵主父眸色平静对视着芈八子,心道:“这个女人,果真不简单。”

    但,赵主父转念一想,芈八子真的知道他的身份是赵主父,岂会用这种口吻。赵主父稳定心神,唇角含笑,他赌芈八子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其言语就是为了试探。

    赵主父淡定自若,端起一樽酒,送到唇边,神色严肃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承认,我就是赵主父。”

    芈八子没想到他会承认自己的身份,心里着实大惊。但冷静过后,芈八子心里充满疑惑,他真的是赵主父?

    如果他真的是赵主父,身份被人拆穿,他还能淡定自若,举樽自饮。他是赵主父,又怎会在这种情况下,自曝身份。退一步说,此人真的是赵主父,就这点能耐,岂不是太令人失望。

    秦王盯着赵使,失声道:“你是赵主父。”

    赵主父喝尽樽中美酒,放下酒樽,大笑道:“我就是赵主父。”

    魏冉一直想见到赵主父,却不曾想到朝夕相处的赵使的另外一层身份就是赵主父,惊道:“你真的赵主父。”

    秦国诸臣的目光都在赵主父身上,却没人发现一旁的楼缓神色微动。

    芈八子见赵使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之中,带有点敬畏,问道:“赵主父,为何发笑。”

    赵主父眸色宁静,自嘲道:“我不过就是赵国一个使臣罢了,怎会是行胡服、推骑射,击三胡、拓胡疆,盖世英雄赵主父。”

    芈八子问道:“你不是赵主父,为何要承认。”

    “太后说我是赵主父,我就…”赵主父有意不让后面的话语说出来,满脸无辜地叹了口气。

    魏冉、秦王、泾阳君闻言,三人充满失望,心道:“原来,他不是赵主父。”

    芈八子见他用词和说话的口气,不像一国之君,心道:“莫非是我多心了。”

    赵主父见秦国诸臣表现,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此事,总算是被他蒙骗过去。

    楼缓见状,那颗跳动不安地心,总算是落地了。楼缓注视着赵主父,心想:“主父为君多年,这点小事,岂能应付不过去。”

    又见芈八子通过蛛丝马迹,并用言语欺诈。若非赵主父常年身居高位,心智坚定。恐怕,赵主父也会泄露身份。眼前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误会,误会。”芈八子面带微笑,也不觉得尴尬,“赵主父之功业,扬名诸侯。我还以为见到了二十年前的小娃娃。唉,认错了。”

    赵主父将目光凝视着芈八子,他总算能够想明白,秦国诸公子之乱,为何是她最终获胜,脱颖而出。

    楼缓满脸怒气,喝道:“赵使,休要放肆。胆敢冒充赵主父,我立刻修书一封送回赵国。”

    “楼将军千万不要。”赵主父神色害怕,语调颤抖道:“楼将军将此事告知赵主父,我回去,岂不是…”

    芈八子见楼缓敢训斥赵使,又见赵使语调害怕,更加断定眼前之人,绝不是那位战功赫赫,击三胡、拓胡疆,其功业远超齐恒、晋文的赵主父。

    芈八子见酒宴有些尴尬,笑道:“楼将军都怪我,胡言乱语,才有这般误会。”

    “楼将军,太后见酒宴气氛太冷淡了些,所以才说了些活跃气氛的话。楼将军,莫要放在心上。”秦王举起酒樽,面向众人道:“来,大家喝酒。”

    “不许胡闹。”楼缓也不举樽,怒斥道:“你要谨记自己的身份,岂能冒充赵主父。你毁了赵主父的名声,我可饶不了你。”

    魏冉忙道:“楼将军,喝酒。”

    楼缓举起酒樽,对着赵使冷哼一声,方才一饮而尽。

    赵主父放下酒樽,问道:“我很好奇,赵主父在你们眼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楼缓喝道:“谈论主父,乃大罪。”

    “楼将军,不用这般严肃。”芈八子笑道:“我们喝点酒,谈谈赵主父,也不妨。”

    魏冉也道:“太后所言不错。”

    赵主父借着酒意道:“楼将军,我最不喜欢你就是这点,太过呆板。圣人都可以谈论,赵主父有何不可以讨论。”

    楼缓冷着脸道:“你醉了。”

    “我没醉。”赵主父问道:“秦王、太后、魏将军、泾阳君,你们觉得赵主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秦王想起赵主父相助之恩,语调充满善意道:“寡人向往赵主父之功业,开疆击胡,成为一代雄主。”

    泾阳君也发自内心的敬佩道:“胡为己用,赵主父乃第一人。”

    魏冉感慨道:“赵主父是个了不起的人。”

    赵主父见芈八子没有说话,问道:“太后觉得赵主父是什么样的人。”

    芈八子含笑道:“胡作非为。”

    赵主父笑道:“太后,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赵主父一生,岂不是胡作非为。”芈八子依旧含笑,续道:“赵主父继位,破五国之谋;诸侯称王,赵主父自贬为君;赵主父不顾礼制,推行胡服骑射。赵主父还有很多胡作非为之事。赵使,难道就没发现赵主父是胡作非为之人。”

    “太后说得不错,赵主父一生就是爱胡作非为。”赵使笑道:“无论是破五国,还是自贬为君,或者推行胡服骑射。赵国总是从逆境之中,走向强大。没有赵主父胡作非为,岂能捣腾出一个强大的赵国。没有赵主父胡作非为,赵国任诸侯所欺。”

    “中原是礼仪之邦,冠带之国。赵主父为何要推行胡服骑射。”芈八子见赵使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来,想必赵使是真的醉了。赵使醉了,她就可以从一个醉酒之人身上得到足够多的信息。

    “赵主父说,赵国深陷四战之地。一成不变,不亡诸侯,也会亡胡患。”赵主父故意打了一个酒嗝,“赵主父推行胡服骑射就是为了富国强兵。抵御胡患,不被诸侯所欺。”

    芈八子问道:“赵主父推行胡服骑射,向胡人学习,身穿胡服岂是冠带之国所为。赵主父之举,就不怕身败名裂。”

    “历代君王,皆注重身前身后之名,何况赵主父。”赵主父又打了几个酒嗝,“赵主父说胡人能够与中原诸侯并存上千年。中原诸侯不能消除胡患,足以说明胡人必有长处。中原诸侯没人去尝试,去推行,他就去做第一人。”

    “中原之地,乃蛮夷向往之地。这里汇聚着智慧、华服、美食和文化等等。赵主父向北胡学习,岂不是本末倒置。”芈八子笑道:“赵主父推行胡骑射是第一人,他就不怕成为被世人讥笑的第一人,遗臭万年。”

    “赵主父推行胡服骑射,世人都说他糊涂。”赵主父眸色明亮,语调柔和,“赵主父是推行胡服骑射第一人,纵使遗臭万年,他也要毅然推行。这条路是赵主父自己的选择。”

    秦王不解,问道:“既然如此,赵主父为何不顾世俗的眼光,还要坚持推行胡服骑射。”

    赵主父面向秦王,含笑答道:“北胡之患,是中原诸侯最大的隐患。胡人可以南下攻伐中原,中原为何不能北上击胡。都说,中原之风比不上北胡之风。对待北胡,中原只能防御为主。赵主父不信这个道理,他要告诉天下男儿,谁说中原男儿不能北上击胡。”

    魏冉道:“我们骑射不如北胡。”

    赵主父答道:“我们骑射不如北胡就向他们学习。然后,用他们自以为豪、引以为傲的方式,击败他们,迫使他们臣服。”

    魏冉感叹道:“赵主父不顾天下人眼光,推行胡服骑射。这份胆识和谋略,天下诸侯莫于能比。赵主父之所以能击三胡,拓疆数千里,皆是敢为天下人,不敢为之事。”

    “魏将军说得不错,还是你了解赵主父。”赵主父举起酒樽,面向魏冉,“赵主父说没人击胡,尘定北疆,他就做第一人;华夏君主,活跃在大河区域,他要做第一人将足迹踏遍胡疆,开拓、了解新的天地;赵主父还说要北胡臣服赵国,他要当草原上的雄鹰,翱翔天地。赵主父不仅说到了,还做到了。”

    魏冉高举酒樽道:“为赵主父干一杯。”

    泾阳君道:“想要当第一人,可不容易。”

    赵主父一饮而尽,放下酒樽,又道:“赵主父说要想当第一人,开拓一条未知的道路,需要莫大的胆识和魄力。也要承担起失败后的骂名。”

    泾阳君问道:“赵主父为了当第一人,就不怕身败名裂。。”

    赵主父端起酒樽,答道:“先圣之贤,既然拥有开拓进取的精神,就要做好为之奉献的准备。纵使身败名裂,被世人所不解,也要义不容辞,踏上先贤敢于天下先的道路。”

    “莫非这就是先驱精神,敢为天下先,不记身后名。”秦王内心激荡,扬声道:“敬赵主父这份无畏的气魄和胆识。”

    赵主父举樽回应,一饮而尽。

    “赵主父推行胡服骑射的胆识和魄力,诸侯莫人能及。赵主父击三胡、拓胡疆,建立盖世功业,远超齐恒、晋文。”芈八子话锋一转,问道:“我实在想不明白,赵主父为何在取得千秋功业,年富力强之时,废长立幼,壮年退位。”

    泾阳君也道:“嫡长子继承制,已被中原诸侯奉行近千年。赵主父壮年退位、废长立幼,此举不是为祸赵国。”

    赵主父问道:“你们认为赵主父为何会废长立幼,壮年退位。”

    芈八子道:“据说赵主父有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叫孟姚。赵主父为了她,宁可放弃万里河山。”

    赵主父听到熟悉的名字,心中一阵生疼。

    芈八子又道:“可惜,红颜命薄,死得太早。赵主父因为她的死,病了好几个月,心智衰退。赵主父怜惜美人,爱屋及乌,故而废长立幼,壮年退位。如此说来,赵国朝政,也不太平。”

    赵主父克制心里泛起的点点疼痛,眸色哀伤,“赵主父之举,必有深意。”

    秦王问道:“赵主父废长立幼,岂不是祸乱朝纲。”

    赵主父自然不能向他们说自己为何要选择退位的原因,“赵主父之举,不是一时糊涂,而是深思熟略之后才做出的决定。有赵主父在,赵国不会乱。”

    秦王问道:“废长立幼,向来会引发大乱。赵主父为何坚信,自己之举,不会祸乱朝纲。”

    “因为他是赵主父。”赵主父自信道:“有他在,赵国就不会乱。”

    秦王道:“赵主父太过自信了。”

    赵主父道:“赵主父虽是废长立幼,但是直接将幼子,扶立为王,而不是储君。年少国君在赵主父的护佑下,必将成长。纵使赵主父甍逝,赵国新王立威,人心向服,岂会大乱。”

    魏冉叹道:“是啊!君王酷爱至高无上的权利,至死不休。赵主父却在壮年,选定接班人,并让他提前继任王位。赵主父这份胸襟和气魄,也是无人能比。”

    “赵主父之举,非常人能理解。但赵主父总会给人意想不到的结果。无论是破五国之谋,还是自贬为君,推行胡服骑射、壮年退位、废长立幼。”赵主父眸色明亮,语调坚定,“赵主父会给我们不一样的惊喜。”

    芈八子虽不知赵主父为何会废长立幼、罢黜太子、壮年退位,但赵使说的这些,她是不相信的。守不住的权利,岂是明主所为。

    芈八子不想在这个问题浪费时间,问道:“谶语说,天子出邯郸,天下为一统。不出百年,天下安定,天子换姓。赵使认为,结束乱世,安定天下,将会是天下诸侯之中哪一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