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赵国和中山国互换文书。赵雍没有提起阴姬和江姬,以及联姻之事。司马喜也选择避而不答。两国在丛台宫交换文书,重新缔结联盟。中山王姿愿意多赠百里疆土和双倍的赔偿,赵雍也没有接受。又过了三日,司马喜来到丛台宫向赵君辞别归国,“赵君,外臣即将归国。不知赵君有何话要我对吾王说的。”
赵雍抿着嘴,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代我向中山王问声好。”
“问声好。”司马喜心中疑惑,但脸色平静地问道:“赵君还有何话要说。”
赵雍有些为难地说道:“寡人若有幸,能够观赏中山王两姬歌舞,此生无憾了。”
司马喜脸颊涌出一瞬即逝的笑意,原来赵君心中还是惦记着中山美人。自古英雄,都不能过美人这一关。司马喜想着自己成功将赵君卷入中山国后宫之争,心里有说不出的畅快。
赵雍见着司马喜脸颊没有太多的起伏,又道:“司马相,欢迎你常来赵国邯郸。”
司马喜品味这句话中深意。赵君这样说就是认定了他。如此说来,有了赵君的支持和帮衬,他在中山国的地位无人能够撼动。司马喜隐藏心中地喜悦,平静地答道:“赵君,外臣告辞。”
赵君已经有所表示,司马相是否应该做出相应的表态。然,司马喜脸色平静的说出这六个字,令赵国君臣意外。赵君也明白司马喜不是一个施恩,就可以招揽之人。在赵君眼中,司马喜也是一个厉害的对手。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赵雍抬手道:“司马相,一路走好。”
司马喜行礼,转身离开了大殿。
田不礼喝道:“君上示意拉拢司马喜,这老小子太不识抬举。”
李兑也道:“君上有意施恩给司马喜,这家伙竟然无动于衷。实在是太可恨了。”
肥义神色柔和地问道:“君上,我们成功了吗?”
田不礼、李兑等人闻言,目光迎向赵君。他们不明白,肥义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面对众人疑惑的神色,赵君唇角勾起一抹微笑,“司马喜是聪明人,有些话道破了就没有意思。司马喜是名将、明相司马稠之后。为了父亲的荣誉和尊严,他当然不能大张旗鼓表明自己的心迹。为了自己手中的权利,他更不会出卖中山国的利益,而向寡人真诚地吐露心意。但寡人相信,司马喜为了守护自己的权利和地位,就必须和我们站在一起。”
田不礼嚷道:“司马喜没有半点表示。君上如何认为他会选择和我们站在一起。”
“权利是个可怕的东西。它可以改变人心。”赵雍眸色坚定,“寡人罢兵息武不给中山国添乱,中山国内部必然会没事找事。中山国自乱之时,就是我们出兵之日。”
司马喜走出赵国邯郸,命人停下马车。站在马车上,目睹赵国这座雄伟壮阔的邯郸城。司马子期见父亲脸色哀伤,问道:“司马相,为何会如此哀伤。”
司马喜平稳心神,答道:“赵君乃不世明君,又有贤相、名臣、良将辅助。赵国之势,朝气蓬勃,欣欣向荣。今日之赵,已经不是我们熟悉的赵国。中山国遇到了真正地对手了。”
司马喜说完,不愿在多说,回到车内,扬声道:“走吧!”
司马子期厉声道:“启程。”
江姬和阴姬是中山王姿身边的两名美姬。这两人拥有倾国倾城地美貌,迷得中山王姿神魂颠倒。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司马喜心中一直在盘算如何才能让司马家在中山国地位不被任何人动摇,也不受任何人威胁。他要守护自己的权利和地位,必须在江姬和阴姬二人之中挑选一人。阴姬的出生没有江姬高贵。在争宠这方面,江姬实力要更胜一筹。
司马喜如果选择拥护江姬。江姬背后的势力必会认为对司马喜是为了巴结、讨好她。江姬听到了无数赞美之音,自然也不会将司马喜放在心中。更不会与司马喜真心交好。阴姬地位虽然低点,也处于不利局势。看上去不能与江姬争王后之位,但是有司马喜出手相助。王后之位,最终花落谁家,也不好判定。
司马喜权衡利弊之后,决定拥立阴姬为后。一来,阴姬当上王后定会感念司马喜相助之功,与他缔结联盟,确保司马家的地位不被任何人动摇。二来,司马喜扭转乾坤,足以证明他的才干。
这日,司马喜正在官驿歇息。忽然,司马子期走进来,低声道:“父亲,有贵客求见。”
司马喜见孩儿神情和说话的语速,来者身份必定高贵,问道:“他是谁。”
司马子期伏在司马喜耳畔说了什么。只见司马喜惊道:“他怎么来了。”
司马子期退后,问道:“父亲,你见,还是不见。”
“既然他主动来了,我岂能不见。”
不多时,司马子期引进来一位头戴斗笠之人。司马喜谦恭道:“司马喜,拜见阴国丈。”
阴国丈掀掉斗笠,上前相扶道:“司马相何须多礼。”
“阴国丈请入坐。”
“司马相,请。”
司马喜使了一个眼神,司马子期会意,行礼出去,并将房门关上。司马喜和阴国丈简单地嘘寒问暖之后。司马喜问道:“国丈不是在灵寿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阴国丈眼神闪避,含糊其辞地答道:“我是在这里采购宫中所要的布料。忽闻,司马相出使赵国归来,特来拜访。”
“国丈辛苦了。”司马喜自然知道是对方说谎,但也不愿拆破,“国丈深夜来访,不只是为了看我吧!”
“不瞒司马相,我这次前来是有事相求。”阴国丈行了一礼,“请司马相相助。”
“国丈,不必多礼。”司马喜放低身段道:“国丈有什么事要司马喜效劳的。”
阴国丈斩钉截铁地答道:“请司马相助我女儿为后。”
司马喜闻言,脸色浮现黑云,为难道:“国丈,立谁为后是王上说了算。国丈的请求让我很为难。”
“司马相之才,中山国谁人不知。只要司马相想做之事,就没有做不到的。”阴国丈恭维几句,又道:“司马相若助我女儿为后。此生,我们不会忘了司马相的恩德。他日司马相有何事,只管吩咐。我们定会为司马相效命。”
“国丈严重了。效命谈不上,互助罢了。”司马喜问道:“国丈,你可知道当今最得王上尊崇之人,除了你女儿,就是江姬。江姬实力强大,背景深厚。我们想要拥护你女儿,击败江姬,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我自然知道。”阴国丈忙道:“还请司马相相助。”
司马喜沉吟少许,问道:“江姬和你女儿都在争夺后位。如果你女儿赢了,你的下半生不愁吃喝。如果你女儿失败了,性命难保。以目前情况来看,你女儿获胜的几率很小。国丈,以你现在的身份,大可不必冒险。”
“小女和江姬相争,已经势如水火。”阴国丈娓娓道来,“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如果江姬为后,也没有我们立身之所。故而,争上一争,既是不服天命,同时也是为了保住小命。我们不争,江姬也不会放过我们。”
“国丈说得不错。”司马喜感同身受,“大争之世,你若没有权利,就会被他人狠狠地一脚踩下去。唯有不信天命,与天而争,方能存活于世间。大国、小国如此。大家、小家也是如此。要想改变命运,除了用自己的双手,没人能够帮你。”
阴国丈见司马喜言语松动,也明白对方话语之中的意思,语调谦恭道:“司马相若助吾女成为王后。此生,不忘司马相相助之恩。他日,愿与司马相共享荣华。”
“司马喜愿为国丈出力,助阴姬为后。”司马喜最终下定决心,表明态度,“小女是否能够成为王后,就看小女能否听我的安排。”
“一切都听司马相。”阴国丈见天色不早,又害怕泄露行踪,忙道:“时候不早了,司马相早点休息。”
司马喜起身相送,“国丈慢走。”
阴国丈走后,司马子期走了进来问道:“父亲和阴国丈之间的对话,我都听见了。父亲,江姬的势力和背景都是我们不能得罪的。很多大臣都不想卷入后宫之争,父亲为何会主动卷进去。”
司马喜见孩儿一脸不平地看着自己,答道:“江姬和阴姬之争,二选一,总要选一个。我们一个不选,便会得罪两个。如果江姬和阴姬达成同盟在王上面前说司马家的坏话。我们司马家在后宫之中没有人帮衬,还能在中山国立足。”
司马子期道:“父亲真的要选择就应该选江姬。”
“江姬刻薄寡恩,我们帮了她。一旦,我们有事,她岂会相助我们。”司马喜淡淡道:“阴姬势弱,但懂得感恩。我们今日帮了她,她必会感念司马家的恩德。日后便会和我们交好。阴姬虽然势弱,但要王上立她为后,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司马子期见父亲成竹在胸,忙道:“父亲已经有了计策。”
司马喜答道:“谁能让阴姬为王后,自然是王上。谁能让王上下定决心立阴姬为后,自然是赵君。王上得两姬,天下诸侯羡慕。如果赵君想要王上美姬,王上心里岂不害怕。”
“父亲,孩儿不明白。赵君怎会卷入我国的后宫之争。”
“赵君已经卷进来了。”司马喜唇角露出奸笑,“邯郸的时候,赵君就已经成为我手中地棋子,卷入了我国后宫之争。有了赵君相助,王上自然会受到我们的摆布。”
过了两日,司马喜大队人马刚踏入灵寿,尚未抵达王宫。一名宦者见着司马喜的车队,上前道:“司马相,王上等你多时了。”
司马喜回礼道:“请带路。”
不多时,司马喜跟随宦者来到王宫殿外。宦者高呼道:“司马相归国。”
一道又一道声音传了出去。
司马喜伴随着众人的声音,踏进中山宫。中山王姿见了,坐立不稳问道:“司马相,此次出使赵国。可有寻觅到削弱赵国、强大中山国的良策。”
司马喜答道:“王上,臣不辱使命。找到了削弱赵国,强大中山国的良策。”
中山王姿喜道:“什么良策,快向寡人道来。”
司马喜道:“秦嬴建国,方圆不足五十里。周平王东迁,将岐山以西的周王畿之地,赠送给了秦嬴。但周王畿之地被戎夷把控,秦虽有其地之名,但没有控制其地的能力。”
中山王姿没有耐心听这些,嚷道:“司马喜,寡人不想听这些没用的。”
司马喜见王上心急,言简意赅地说道:“秦国曾以美酒、美食和美人,以堕戎王之志。秦国才得以发展壮大。臣认为,我们效仿秦国。以美酒、美食和美人送去赵国,迷惑赵君心志。赵君沉溺于温柔乡,就没有心思主政,更没有攻打我国的意思。”
中山王姿想了想,觉得此计甚妙,击掌道:“这个主意好。我们就用秦国对付戎狄的方法,对付赵国。赵国自弱,吾国始强。他日,形势逆转,寡人就能攻破邯郸,报仇雪恨。”
左使季辛道:“王上,赵君非戎狄之王,也不是好色之人。我们用此计,恐怕难以成功。”
中山王姿被季辛一盆冷水泼来,刚有的激情瞬间熄灭,嚷道:“难道我们就没有削弱赵国,壮大中山国的良策?”
“王上休要动怒。”司马喜答道:“赵君是君主,但也是男人。自古英雄豪杰,皆爱美人。赵君不是贤能的君主,好美色。我们以美人之计对付赵君,必会成功。”
中山王姿问道:“司马相为何如此肯定会成功。”
司马喜正色道:“臣得知,赵君身边有一美人叫孟姚。赵君曾因为孟姚,三年不出宫,也不主政。”
中山王姿质疑道:“此事当真。”
“赵君因为美人孟姚三年不出宫的事情,诸侯皆知。”
“寡人不是不信司马相所言。”中山王姿又道:“赵君不给寡人数年,又出兵攻我,该怎么办。”
司马喜从大袖之中拿出一份竹简,厉声道:“赵君不要王上多赠的百里疆土,也不要王上双倍的赔偿。足以证明,赵君是真心想和我国交好。如今,赵君的目光,在中原之地。臣断定,赵国是不会在短时间内攻伐我们。”
“快将国书拿来寡人看看。”中山王姿看了国书,大喜道:“司马喜,这次你出使赵国,立下汗马功劳,寡人重重有赏。”
张登问道:“王上,中原诸侯主张联姻,维持和平。不如,我们用联谊的方式,给赵国送去美人,以乱赵君心志。”
中山王姿见有了削弱赵国之策,喜道:“寡人应该以何人为联姻。”
公子尚答道:“我们就从宗室之中挑选美貌之人。”
司马喜战战兢兢地答道:“王上,臣离开邯郸时候,赵君对臣说了一句话。”
中山王姿没有主意到对方的变化,忙道:“什么话。”
“赵君说...”
“说什么。”
“赵君不知何处听说,王上身边有位绝色美人阴姬。赵君想让阴姬去邯郸,舞一曲。”
中山王姿咆哮道:“你说什么。”
司马喜嗫嚅道:“赵君说能观赏阴姬舞一曲,此生无憾。”
“阴姬是寡人的爱妃,岂能送去赵国邯郸。”中山王姿怒道:“赵君想要寡人爱妃,寡人脸面往哪里放。”
司马子期趁势道:“王上,赵君要阴姬,我们不给。赵君就会以此为由,向我们开战。”
另外有几位大臣,附和道:“王上,我们不是赵国的对手。请王上以大局为重,送阴姬去邯郸。以平息两国的兵戈之患。”
“够了。”中山王姿喝斥道:“赵君想要寡人的爱妃,此乃天大的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纵使寡人不要江山,也不愿意堕了男儿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