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元年,今年的夏天格外的热,尤其是北方,几十年难遇的干旱天气造成了大面积的旱灾,人畜无饮水,土地干裂,禾苗也被晒成了枯枝化作田地的养分,旱灾又引起其他此生灾害,一时间,本就多灾多难的元熙年,变得更加艰难了。
数月前,原参知政事王安收到了二皇子带去的皇帝旨意,皇帝准备让他复起回朝,似乎有意用他来解决目前朝庭面临的困境,每每想到本朝现状,他总是彻夜难眠,寝食难安。
半月前,皇帝又下第二道旨意,催促他赶紧赶回京师,一家人对此早有准备,倒也没有太过仓促。
他先走运河,再行陆路,一路从东南向北方行去,可越往北走,沿途所见民生就越凋敝,盗匪猖獗,路霸横行,百姓流离失所者不知凡几,更有甚者直接在路边携儿卖女,凡是遇到经过的达官贵人,磕头稽首,只求买下自己的儿女,给他们一条生路。
王安年过半百,年轻时正处于繁华盛世,那时的百姓虽谈不上富足,但温饱有余,还不至于像如今这般要到卖儿卖女的地步,朝堂局势姑且安稳,党争不算激烈,边境威压异族,哪里像今日,北方蛮夷动不动就要叩边侵扰,忆及如此,他忍不住的叹了口浊气。
“父亲,马上就要到京师了,您何以叹气啊?”与王安同乘一车的长子王石听到父亲叹气,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石儿,自咱家北归以来,沿路所见,你可曾有看见一点太平的样子!”王安没有直接解释原因,而是反问了自己的儿子一句。
“不瞒父亲,这一路以来,孩儿所见到的人间惨剧,就差一个人吃人便全乎了,记得孩儿小的时侯,不是这样的啊,为何现在变成了这般景象。”王石掀开车帘,望向了车窗外。
王安同样也没有给儿子直接解释这十几年来变化的原因,对与这样前后剧烈的变化,他内心是接受的,自幼饱读史书的他知道,任何一个王朝过上百余年,危机只会比现在只增不减,同样的,对于造成这样的原因,他也心知肚明。
此次他之所以会遵照皇帝复起的旨意,心里也是对改变当下的现状存在一些想法的。
其实,早在几年前他还任参知政事时,便向皇帝提出过改革弊政的建议,只是当时的他对与改哪里,如何改,还没有十全的把握与准备。
皇帝也是个有心变法的,但同时也看出了他的准备不足,再加上当初朝廷尚稳,局势未糜烂至此,又加上以马清原为首的守旧派的强烈反对,无奈只得放弃,王安也以身体抱恙的借口被遣回老家,变法随后也不了了之了。
此次王安能回京,一是王朝局势变得比之前更糟了,重压之下,皇帝感受到了空前的危机,欲用王安这副猛药来给自己的宋姓江山再续上百年的命,二是原先激烈反对变法的中书门下平章事马清原病逝了,反对变法的阻力又小了几分,三是他相信王安赋闲在家的这几年,想必对与变法的把握也添了几分,多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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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综合下,他才会派二皇子南下送这道圣旨。
可皇帝为什么不派自己最为器重的太子而是次子呢!这就是皇帝的帝王心术了。
自太子入主东宫以来,势力愈发庞大,行事也愈发乖张,朝中大臣每每奏事,言必先进东宫,似乎都忘了他这个皇帝仍旧在位了,为了平衡局面,他选中了朝中势力仅次于大儿子的二儿子,还公开为次子作势,让两个儿子争来争去,可无论结果如何,最后决定权仍旧在他的手里,龙椅上坐着的人依旧是他。
“父亲,到了”耳边传来王石的声音,王安从假寐中睁开眼,撩开车帘一角,果然已经到了京城的门口。
京城的高墙巍峨,要比一般的都城要高上许多,拱形的城门口处立着许多士兵,士兵们全副武装,仪派十足,平日里的城墙门口是不见到这么多全手持武器的人的,但因今日二皇子受了皇帝的旨意,让其来城门口迎接王安,故带了皇城兵马司一部人马在此处迎接。
马车行至城下,王安下车来见礼。
“殿下,微臣何德何能,竟惊动了殿下”
“王老无需多礼,您老是国之肱骨,别说是来接您了,就是让本王为您牵马执鞍,也是应该的。”
二皇子宋旭扶住了见礼的王安,双手扶起后言辞恳切的说道,说完之后又邀请王安一家与其一道入城,双方边走便客套着,落在后面的王石兄妹也在交谈着。
“哥哥,你说这陛下为什么让二皇子来接父亲而不是太子呢!”一身白色衣裳打扮的王青跟在兄长王石身后,小声询问。
“嘘,慎言,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人多眼杂,小心被别人给听去了,再说了,陛下的用意岂是我等能够揣摩的,你一个女儿家瞎操这些心思干嘛!”王石回头瞪了妹妹一眼。
“切,怕什么,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
“哦,你知道什么!”王石有些玩味的看着她。
“哼,不告诉你,谁让你刚才凶我来着,”王青忽然耍起了性子,掐了王石一把,王石吃痛呼了一声,一旁的王氏看着这一对打闹的儿女有些无可奈何,谁家的女儿像自家的这样,都快到出嫁的年纪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整日与兄长打闹,更头疼的是,这个女儿还经常打扮做男儿的样子去外面到处疯,做些男儿才做的事。
哎,谁家的父母不为儿女头疼呢!
王安一家在二皇子宋旭的引领下入了城,入城之后宋旭便回自己的王府了,临走之际,他向王安转达了今晚在皇宫陛下将为他设宴接风洗尘的事,还特意嘱咐他,今晚的宴是皇家的私宴,不必再穿官服入宫了。
王安听到是皇帝的私宴后,稍微一思量,便明白了皇帝的用意了,至府中后,先是梳洗了一番,洗去这一路连日里赶路的辛劳,后又嘱托家眷,说今晚赴宴一定要遵规守礼,不可造次,以防冲撞了陛下的威严,失了礼数。
在他强调要遵规守礼的时侯着重加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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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说着还特意朝自己的女儿王青看了一眼。
王青虽性格跳脱,平日里也常做出些出格的举动,但听闻今晚的宴席是皇家的后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面对父亲的叮嘱也是连忙点头答应。
傍晚时分,京城的街道开始变得有些冷清了起来,在外奔波的普通人家大多已经归家,家家的房顶处都冒起了青烟,就算那些没有赶回家的人也大多是脚步轻快,只想着赶紧回家,享受妻儿的陪伴。
当京师内外两城因戒严宵禁而变得安静的时候,皇城内的后宫内却是灯火通明,一派热闹景象。
“公主,快些走吧,皇后都派人来催好几道了,她还说,您要是再去得迟了,就把您这个月的例钱给停了。”
“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了,再说了,我都不急,你一个小侍女急什么!”宋曼慢条斯理的将梳妆台上的耳环戴好后,起身淡定的看着门口一脸焦急等候的侍女。
“奴婢不是急,是怕公主您迟到又被罚了,您难道忘了前几次了!”侍女眼看宋曼已经出了门来,忙跟在她的身后。
“管她的,前几次是前几次,这次是这次,对了,上次的事你可要嘴巴守牢了,别传出去了,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不仅本公主要完,你也要玩完。”正在快步急走的宋曼忽然停了下来,身后的小侍女一个不小心从她身后撞了上去。
“哎呦,公主您放心,奴婢知道的,快走吧,时候快到了。”小侍女一边揉着吃痛的额头,一边还不忘催促宋曼。
当主仆二人来到殿内时,宫宴也正要开始,她佝着腰,提着长裙,从宫女太监的身后绕着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才坐下准备抬头看看今晚都有那些人来参宴时,忽然发现刚好与自己的母亲沈皇后望向自己的眼神对上了。
沈皇后坐在皇帝的一侧,身边皆是宦官宫女伺候着,她用十分无奈加威胁的眼神盯着宋曼,宋曼不敢与她对视,只得低下头借口去看着桌上的佳肴。
没过多久,晚宴正式开始,皇帝先是关心了王安的身体一番,并慰问了其一众大小家眷,后又问起家中可有遇到什么困难,如有困难只管与他开口。王安先是感谢了皇帝陛下的关心,后又说其家中并无困难,并再说自己的身体康健,还想着以后留着身体为皇帝陛下分忧。
皇帝听闻自是喜不自胜,并举其酒杯,邀王安一家同饮,其余在场的所有人见皇帝已先举杯,也纷纷举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口中还说着谢陛下,陛下万岁之类的话。
一瞬间,整个宫殿都开始热闹起来。宫女们在贵人之间来回穿梭,虽忙碌非常,却井然有序。皇帝、太子、二皇子及其他皇子或是举杯,或是与王安交谈,言辞之间,满是一幅君臣和谐的景象,除此之外,皇后也携后宫妃嫔及皇女们与王安的家眷聊起了家常,说起了八卦,所谈论的内容也与一旁的君臣不同,她们谈的到与那一般平常人家谈的类似,其中最多的还是各自儿女们顽劣的性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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