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来人也不多,共有六个,都骑着膘肥大马,当前一人生的倒是不恶,但左脸上斜开个大刀疤,看着被镖师护住的马车咧嘴一笑,显得很是狰狞,该是这些人的头领。
镖师们看着对方人不多,稍松了口气,但也不敢懈怠,只怕对方有些手段,若起了冲突,他们这边不免也要死伤。就见镖师中走出一人,手提的大锤好似无物,倒持锤把抱拳道:“不知来的是哪路兄弟,在下乃安源城铁信镖局的镖头朱三,这一路倒也相熟,却不知何时附近也有山头了。”说着手往马车上的镖旗一引,红底黑字,正大写个“铁”字。
这镖旗便是镖师们走镖的招牌,就如通行令一般。能开镖局的人物大都是关系广,人脉足,武艺倒是其次,且不说远处,起码相近地界的山头都是有关系的,若在路上叫人围住,只需亮出镖旗,大多给些酒水钱也就事了。
而且从安源城到铁燕关,能有的山头也就那么几家,镖局都是打点好的,只要不出什么意外,一路也不会有什么凶险。
可这次,距离安源城不过十多里地,倒不知哪里来的一伙人,敢在官道上劫道,好生的大胆,。
那头领一笑,却不说话,只瞧其身侧一人驾着马上前,生的两撇胡子,一对三角眼瞥着朱三阴笑道:“什么铁信镖局,听都没听过。”
“是吗?”朱三朝天抱拳道:“青乌岭邢当家与我铁信镖局有故。”
“哼,你有何手令证明。”三角眼嗤笑:“拿出来看看。”
朱三朝着身后朱四使个眼色,朱四便从袖中取出个铁牌,腕间一抖,朝着刀疤脸掷去,却是个使暗器的法子。这朱家二人皆使四十斤重的铁锤,力能斗牛,且朱四这手劲力,已然用了七分,铁石也能打个窟窿。
却见那刀疤头领坐于马上,竟是既没接招,也没闪躲,铁令疾射,霎时击到面门前,朱四眼瞧对方没反应过来,心下一喜,他这一手铁信落月当的是急,借一身巨力,就算对方横练功夫到家,可打在脑袋上……
但就这么一瞬,朱四与朱三的心尽数沉下,自知这是遇到硬茬。
便在那铁令要打到刀疤脸上时,但见一只手后发先至,将铁令捉去,指掌之间闷声作响,那徒手接令之人面无他色,正坐在刀疤一侧的马上,将手摊开,朱三凝神一看,生铁铸成的令牌竟是被捏的变形。
那人一瞧,其上铸着“青乌”二字,对刀疤道:“确是青乌令。”
“很好!”
刀疤话音刚落,朱三当知事有不歹,心下明白,这伙人根本不买青乌岭的面子,脸上瞬时起了笑意,道:“看来英雄与青乌岭相熟,倒是我们疏忽,未曾相与英雄,这就先备上薄礼,改日定亲到英雄上居,重礼相予。”
陪笑话着,手中却大锤紧握,衣下的臂膀肌肉虬结,劲力涌动,隐有了架势,该有场恶战。
侧首道:“朱四,还不给英雄奉上礼金。”
突然,朱三起手抬锤,“当当”两声,格落两只铁镖,眉头一拧,身后随之响起了两声痛哼。
想他这次远走北地,带出的都是练家子,可对方这么一手,瞬间便已伤了两人。不待多想,朱四爆喝一声,拖锤而出,直当马前冲去,步子踏过,激起一片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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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三“且慢”二字刚一出口,却已迟了。
三角眼轻笑一声,从马上跃起,直迎朱四落去,朱四见对方身在空中,无处借力,自下而上一记撩天锤,直奔对方脑袋,却见三角眼伸手一撑,正点在锤头上,继而腰间一拧,落向朱四左后。
朱四只觉自己一锤打到了空处,但这一记势大,已然来不及收。就听身后一声大吼:“四弟快躲。”霎时后腰一寒,急借去势向前一跨,脚下转圜,大锤生风抡圆向后,三角眼却已然跃开,身法灵动,似随风落叶,大锤竟不能触。
朱三眉头拧的更紧,似他们这种大开大合,以力逞威的路数,不免身笨,遇上这种身形灵动,轻功见长的最是棘手,若不能夺得先手,缠斗起来只怕落了下风。
三角眼手捉条短刃,阴啧啧的朝着朱四,刃上缀着血珠,朱四才觉肋下生痛,被划了道血口,心中寒意更甚,若不是躲得即时,怕只被捅个正着。
且朱三眼见三角眼背对自己,直将大锤砸去,对方人也不多,能伤一个便多些胜算。不想眼前一花,当的去势一阻,只觉虎口一震,却是之前接令那人不知何时已到了近前,其生的干瘦,一双硬拳正对上大锤,眼下一交,朱四已知对方的横练功夫非常人可比。
仅是两人,便已敌住自己二人,且是占得上风,而对方仍有四人未动,身手不见得就弱于这两人,此番带的这些人虽说也有些把式,但也只能对上普通的山匪,似这般强人,定然不是对手。
心中骤冷,安源城以北何时出了这伙强人,竟是连一点风声都没有,且镖局讲的便是个诚信,不能弃主家而去,今日……或许是要折在这里。
猛地一发狠,下盘稳扎,力上腰马,两手抡起大锤砸下。心中虽急,但锤势隐有变招,见对方抬手来挡,眼角一动,几是喜上眉梢。
顺势晃个虚招,往侧下引去,力灌左肩,甩身上前,方寸间快若坠石,钉头错落的锤面直取那人腰间。笨重的大锤在其手中如臂指使,比之朱四强上不知多少。
却见那人面无他色,似个铜人,一拳直取前胸,朱三喜色未显就心道要遭,脚下猛退,右脚顺势朝其肚腹踹去,这一下势大力沉,当的是迅疾奇巧,避之不及。
但朱三依是面陈如水,并未因这一下生喜。
只见对方避也不避,拳路一转,当下砸来,朱四一脚横空,再难变招,喝的一声,直把大锤砸去。
那人只另一拳迎上,右拳坠势不减,砰的一声,大锤应声而起,直飞出去,正砸嵌在陈破桌上,吓得陈破一个激灵,赶忙躲开,心道祸从天来,瞧着场上的事态,自己怕是难走。
真是刚脱苦地,又逢险事,陈破只道与自己无关,不吱声便是,可却不想,此地距离安源城已然不远,能在这里劫道的匪徒,又怎么会留下活口。
少年从未出过故地,此时正在路上,却不知已然入了江湖。
再看朱三那边,此前说来话长,实则二人对手电光石火,那干瘦汉子拳分两路,朱三锤飞之际,只觉腿上一痛,膝盖碎裂的剧痛让他不由要发出一声痛哼,但却再也喊不出口。
却是那干瘦汉子拆招后,一拳打向朱三喉间,接着左右两分,双拳合击,直将朱三的太阳穴砸陷,朱三两眼暴出,双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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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涌,立时扑倒在地。
干瘦汉子回身而立,双手合十,竟道声“罪过”。
朱四见兄长身死,且相接不过三四招,当下就红了眼。怒喝一声,抬锤向着身前的三角眼砸去,但已然失了章法,又怎能伤到对方,全然被戏耍。三角眼身势飘忽,手中短剑游动,片刻间朱四全身都是血口,挥锤的速度越来越慢。
噗的一声闷响,朱四低头看去,一节铁镖从心口冒出,哈的一笑仰天倒地,霎时没了气息。
三角眼正耍的开心,突见朱四被一镖打死,心中不爽,向着余下四人中的一人骂道:“刘老蔫,你这是干甚。”
刘老蔫手捏着只镖,斜眼瞧着道:“聒噪。”
三角眼听了顿时气从心起,赶着就要杀去,却听刀疤说道:“先回去,后面任你俩打杀。”说罢,三角眼也退了步子,不再多言,转身看向围着货物的众人,骂道:“狗日的,不想死的都给老子把兵器扔了。”
看见两个领头的轻松的被打杀,余下的十二人阵势已然乱了,却见之前被镖伤到的一人兀自上前,大声喝道:“我们铁信镖只有战死的好汉,没有求饶的孬种。”
三角眼心中本就不爽,见有人竟敢强出头,飞手将短剑掷出,直没入那人眉心,阴嚣道:“还有谁想死,我送他一程。”
剩下十一人顿时慌了手脚,尽管他们人多,但对方连两个镖头都杀了,收拾他们还不是三拳两脚。正当众人犹豫之际,其中一人脸上一狠,一刀将之前受伤的另一人捅死,那人目眦欲裂,全然不敢相信会死在自己人手下,立时就没了声息。
杀人者持刀向前一跪,道:“我愿归顺。”
三角眼颇为玩味的笑道:“很好,死道友不死贫道,起来吧。”
剩下的九人见大势所向,自知无法逃脱,便将手中兵器都掷在地上,等候发落。三角眼笑着点头,只觉之前心中的郁气尽消,对那杀人者道:“你带上他们,跟我们走。”
就在这时,被众人护在马车前的两位主家中的一个中年汉子惊慌的道:“东西都给你们,放了我吧。”说着跪在了地上,而另一个蓄着短须的年长者只叹了口气,并无动作。
那杀人者之前杀了自己人,哪里会愿有人离去,他家人还在城中,走了一人还不得留下祸端,此时只觉心中恶意涌起,见三角眼脸上不悦,三两步过去一刀砍死,随即朝众人道:“赶紧收拾,别耽误了诸位大人的时间。”
然后看了看还呆立在一边的陈破和藏在棚下的店家伙计,问道:“大人,这三个人怎么办。”
三角眼打眼一瞧,道:“都带上,山中缺人,正少些烧火做饭的。”
陈破听到这话,又是心喜又是害怕,喜的是好歹留下了命,怕的是即将要被抓去虎狼之所,毕竟是十六岁的少年,初次离家就遇上杀人越货,直觉心乱如麻。
此时日头尚在天中,从这伙强人出现到离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直到一众马匪离去许久,才又有押镖的来到,见地上几具死尸,其中还有铁信镖局的两个镖头,当下收殓尸身,转回安源城去。
之后安源城捕快搜寻数日,却只在一处山间发现了遗弃的马车与货物,再是找不到半点踪迹,也就不了了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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