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到了屋前,却是个身穿青衣,面肌白净唇红齿白的少年,生的一双桃花眼,长着一对招风耳,右手抓着把绿鞘长剑,到不似乡间生人。
只见其步子兀的一顿,两耳一动,眉头皱起,察觉到屋中有人,四下一望,瞧着杂草四倒,心下明白人来的急切,且只有一人,但能在凌晨时来到这里,怕也是多行夜路之人。稍稍思虑后,少年右手轻抬,左手若动,正摆个快剑出手的架势。
踱进屋中,此刻日头东起,屋中已有了亮光,少年当自一望,便见一个穿着破衣的身影蜷在自己之前铺将的干草之上,却是睡的正香。在屋中打量一通,发现与自己之前离去之时并无二致,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手中立时就松下劲。
瞧着那身影睡的深沉,身形也不大,不知是哪里来人,虽说占了他的地方,可这荒原弃所,也不是他的地界,且他性子本就温雅,再看那人,也就不忍将其叫醒,随即出了门去。
又说陈破好不容易找到个地方,神困体乏睡的深重,心中没甚警惕之意,连梦都没有,直到空气逐渐起了热意,只觉腹中绞痛难忍,竟是直接被饿醒过来。
拾身坐起,又是饥饿交攻,心中顿时有了悔意,心道自己真是昏头,不知带些干粮与水,刚走了一夜,直感觉要被饿死渴死,还闯甚江湖。但要说就这么回去,陈破心中却也不愿,这般落魄的回去,落个耻笑,自己以后再难以抬头。
心自一横,就不信他陈破真会饿死在这野地里。
突的鼻子一动,肚子咕咕直响,口齿生津,顾不得多少,两步就冲到屋外,只见屋外不远的矮墙之下,正架着火,瞧见火上的物件,步子顿时就急了。可刚一出门,陈破登时就站住,直道自己饿急,竟是没注意到火旁有人,一时之间不知是退是进。
而火旁那人早就注意到陈破的动静,见对方站着不动,当下热情的笑道:“朋友过来坐吧。”
陈破仔细一瞧,那人也不像甚恶人,年岁好像还没自己大,身穿青衣,面容白净,此时日在东天,日光清爽,恍惚间只觉那人竟似天上的仙童一般,自己倒像个乞丐。
“朋友莫要拘谨,我看你睡的正熟,就未有打扰。”
“说话都不同与我们那处。”陈破心想,不由自惭形秽,目光却又被烤肉吸引了过去,咽下口水,这才道:“我不知道屋子有人。”
少年闻言一笑,回道:“无事,我也不过比你早来一晚,先过来坐,相遇即是有缘,可别拘谨。”
陈破看着对方的衣着不凡,且话语间也没有露出厌恶之意,直觉对方如此和善豁达,自己也不能缩手缩脚。当下过去坐在一旁,看着对方慢慢的转动着手中的烤兔子。
不一会肉就烤好,那少年倒是大方,直接撕下一条兔腿递了过来,陈破也是饿急,顾不得太多,接过滴着热油的兔腿,两三口就吞下肚去,倒是看得那少年生笑,继而只给自己留下个兔腿,将剩下的都递给了陈破。
陈破这会倒也不客气,吃完兔肉,又接过水袋,狂喝了两大口,才歇下劲来,抬眼一瞧,正见那少年笑望着自己,粗/黑的脸上竟是稍稍泛红,舒了口气,道:“多谢了,吃了你的东西,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许尘。”
“哦,我叫陈破。”
各自报名,许尘看陈破与他年岁大致,且看上去还是有些拘谨,便道:“这荒野之地,你怎么一个人,若是遇上危险,可不好过。”
“额。”陈破摸着头讪讪的道:“家中无人了,就出来闯闯,没成想准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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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嘿嘿,若不是碰上了你,怕要被饿死了。”
“我看你年纪也不大,怎么也一个人。”
许尘笑道:“我和你不同,带了干粮,而且我有这个。”说着扬起手中的剑,亮给陈破。
陈破瞧着这剑,顿时像想到了什么,道:“你等我一会。”说完就跑进了屋子,抱着个包袱走了出来。
从包袱里抽出断刀,陈破道:“我也有刀,能防身。”
许尘看着陈破手中黑不溜秋的断刀,噗的笑出了声,到底是少年,没有那没多晦隐心计,直道:“你这刀太短,能使出多少威势。”
陈破也不觉许尘是在笑他,道:“嘿,总用来砍柴,使得顺手些,好歹能劈能砍。”
“那你可会什么刀法?”
“刀法?”陈破疑惑,随即了然道:“就横劈竖斩算不算。”
许尘听了直是摇头,拿起自己的剑,颇为老成的道:“我用这柄三尺剑,能使十六路快剑,一般盗匪不能近身,就算碰上强人,也能适时脱身。你只凭一把断刀,可不能闯江湖。”
“嘿嘿。”陈破尬笑一声,将刀放到地上,道:“你说的十六路快剑,是什么啊?”
“这是一套剑法,共有十八式快剑,十八式慢剑,我也不过才学了快剑十六式,距离学成尚远。”
“这么厉害啊。”陈破惊奇道:“好像话本小说里的故事,真有什么武功?”
“呵,确有其事,陈兄不知?”许尘儒雅一笑,一双桃花眼看的陈破尴尬不已,只讪笑着道:“山野人家,不懂这些,不懂。”
“倒也没传说的那般神奇。”许尘解释道:“不过是炼精化气,聚内气成形,都是些身上功夫罢了,至于江湖传言的踏云而去,白日飞升,不过是些仙家神话。”
许尘侃侃而谈,倒是陈破半点没听懂,一时间也不知怎么接话,就又听其道:“还不知陈兄准备往哪里去。”
有了话茬,陈破赶忙回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南边多是大城,打算过去闯闯。那你是?”
许尘回道:“我奉恩师之命,正往中州去。”
“哦,中州啊。”陈破自小在柳林坡,又哪里知道中州,话中装的明白,却被许尘发觉,向陈破说道:“中州在北地,过了平峦山后隔着庆州就是。”
陈破越听越糊涂,口中应着“原来如此”,倒是有点话不投机半句多。
许尘见着陈破的反应,知道一时之间也解释不了,便也没再多言,拿起水袋喝了两口,道:“看你倒是不常出门,如果不知哪里去,便往东去一会,上了官道往南二十几里,有座大城,你可先到那里讨生活。”
陈破听了两眼泛出了光彩,心中一喜,笑道:“多谢了,我正不知往哪里去。”
“似你这么乱闯很危险,上了官道就安全许多了。“许尘抬头看天,此时万里无云,只觉胸中气爽,道:“时候不早,我该出发了。”
说罢起身就走,倒是陈破心下一愣,想着走的这般利索,也不说声再会,摇了摇头,却猛然发觉对方的水袋还被自己拿着,赶忙长声道:“你的东西还没带。”跑过墙去,才发现对方已然远的只剩下个背影,很快就再看不见。
心中暗暗称奇,只道这般迅捷,竟是比那林中的飞鸟去的还快,怕是脚下生风也赶不及了。同时心中也有神往,对方与自己一般大,可谈吐见识却比柳林坡里的老倌还要厉害,不知他陈破什么时候也能如这般一样。
又自一想:江湖迢迢,说不定自己以后也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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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回身,将水袋系在腰间,拿起自己的行李,朝着东面走去。
直到日上中天,陈破才远远看见了许尘所说的官道,心道对方只说一会,怎料自己走了小半天才到,这会已然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腹中饥饿,连水也没剩多少。
这会才明白许尘不是忘了,而是知道一路难行,将水袋留给了他,且若是没有许尘的那顿饭,这般赶路,他怕也早就饿晕在了荒草里了。
瞧着官道旁的一颗大树,陈破快步跑过去,瘫坐在树荫下,顿时只觉舒适非常,将水袋中剩余不多的水一口喝完,歇了半会,陈破又重新上路,背着平峦山脉向南走去。
倒不是他不想再歇,而是这地方虽说是官道,可也是空无一人。再加上腹中空空,且没了刚出来的那股气劲,四下一望,荒草凄凄,日头高绝,倒是比夜间的荒原还要可怖,直教人心慌。
沿着官道南行,路边渐渐有了起伏,多了树木,不再如之前那般是一望无际的荒原,路上倒是遇见过几队人马,可都是驾着马车拉着货物,同着些手拿刀斧的壮汉,瞧见陈破都冷眼相待,他也只好远远的避开,没敢上去问话。
直到越过一个山坡,这才远远的看见了一间屋舍。其外插着面旗子,正建在官道边的老树下。
顿时,陈破只觉疲累离体,又生新力,步子都快了起来。
来到屋前,树下停了四辆装满货物的马车,正有十多个汉子坐在屋外喝茶歇脚,桌上都放着刀剑,瞧着不是什么善人。而陈破一路见得多了,倒也没甚怕的。寻了个没人的桌子坐下,乘着荫,凉风一洗,直觉身子都要酥了。
刚一坐下,便有一个伙计快步跑来,打问道:“不知客官要些什么?”
陈破也没甚经验,只道:“上一壶凉茶,还有什么吃的?”
伙计在这官道旁待的久,见的形色各样也多,瞧着陈破的模样——半大小子,穿着不佳。心知吃不起好的,却也没冷眼相待,只道:“那来碗阳春面?”
待陈破答应,伙计就去了屋前的棚下交代了两声,不一会就送上了东西。
陈破早就饿的急了,端过碗来狼吞虎咽,直吃了三大碗才歇下劲来。喝着凉茶靠着凉风,陈破舒了口气,除了肚子有点撑外,从头到脚都从未有像现在这么舒服。
果然,人这东西就得折腾!
刚才吃饭时听了那些汉子说话,才知这些人都是押镖的劳家,包括之前他遇见几波,都是往北地去的商家,只是这一路远险,且要穿过平峦山脉,因此都请着镖师。
同时他也大致知晓,再往南十多里地,就有许尘所说的大城,心中一定,只觉悠闲了许多,也不急着上路。
正自歇着,陈破突然发现之前歇脚的那十几个汉子有了动静,抓起了兵刃。只见一个身材瘦小的汉子俯首趴地,听了一下后快步跑到了一张桌子前。那桌上坐着四个人,其中两个衣着不凡,虽是穿的简单,但也不像是一般人,该是货物的主家。
又有两人衣着精干,生的甚是壮实,浓眉大眼,样貌隐约相似,该是兄弟俩,身侧都靠着把狼牙大锤,瞧着不轻,若是打在人身上,嘿……定是铜皮铁骨也难挨。
且看那瘦汉子说过话后,四人都站起了身子,其中一个大汉抬手招呼,余下十二个汉子都快步围到了货物周边,将那两个主家护到了中间,警惕的看向官道对面的土坡。
陈破正疑惑,突听轰鸣渐起,从众人眼望的方向传来,很快就有一队骑着快马的强人越过土坡,将这小店前团团围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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