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孚也不催促,坐在那里翻看贾逵丢下的资料,司马孚结合陈群的资料可以肯定,跟曹丕联系的人就是自己二哥司马懿,那个被自己出首的家伙。吴质身份被揭露,司马懿的秘密早就不是秘密,可是青铜司没有直接动手,那么邺城那边,就是在准备一盘大棋。
那个种辑事件,就应该是其中的一个连锁反应,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不,这时候朝廷征召司马懿,实际上就是给司马懿一个离开邺城的机会。司马孚忽然明白了,司马懿和朝廷达成了妥协,种辑就是司马懿的投名状。要是这样,司马懿肯定会出卖一大批人,青铜司后面有的忙了。
既然司马懿都缴械了,为什么这时候要在曹丕身上下功夫,难道眼前这个囚犯还有其他的价值?司马孚经过一系列的培训,已经明白上面这些家伙没一个是人们希望的酒囊饭袋,从刘辩到赵商、鲁肃,几乎都是人精,只不过表面上表现出来得不一样。
刘辩的商贾气息更重一点,赵商像个文人,鲁肃老实得让人看不起,可真要谁顺着这样的思路下去,到最后绝对找不到哭的地方。鲁肃的安排绝对是有考虑的,贾逵的资料里也没有,说明这位贾大人也没有看破玄机,才会丢给自己。
司马孚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司马懿在邺城,曹操在云中,甚至陈群在许昌,大部分的事都是曹丕不知道的,那么曹丕知道什么?曹丕能知道什么独一无二的信息,曹丕的圈子其实并不大,连做坊都是靠亲舅舅去打点,舅舅?等等,司马孚忽然有点醒悟,是曹丕的家人。
司马孚把所有的资料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顿时如醍醐灌顶,曹昂、曹彰跑了,可是曹德、曹节、卞夫人还在;曹丕兴许和曹德、曹节还有隔阂,可是与卞夫人是母子关系,还要动用自己的舅舅,没有老妈点头舅舅怎么可能答应?司马孚明白了,就是卞夫人。
鲁肃明明想到了,却要装傻,一点提示都没有给,唉,兴许这就是老师说的磨炼;司马孚看了一遍关于曹家所有人的背景调查,站起来走向曹丕,微笑着问道:“你走私的钱从哪里来的?”
“家里拿的。”两人年纪差不了几岁,可是司马孚的姿态与曹丕完全不同,这让曹丕反感的同时心生戒备;司马孚点头问道:“谁给你的?”
“不用谁给,我爹和大哥不在,曹家我做主。”
“真的?”司马孚毫不在意地说:“当时曹家还没有一门两侯,生意上的事是你叔叔曹德和你母亲卞夫人做主,就是你姐姐曹节说话都比你管用,没有他们点头,哪一个管事敢把这么多钱给你。说吧,谁给你的?”
曹丕的脸上没有一点紧张,冷笑道:“我伪造了他们的印章,把钱偷了出来,等发现的时候,我就告诉他们花掉了。我叔叔是拿我没办法,只能准备等我父亲回来告状;我母亲还指望我日后顶天立地,不仅不敢多说我,还拿出钱去填我叔叔那边的坑。”
司马孚一笑:“那就是说,卞夫人知道你在做什么?”
“不,她不知道。”曹丕有些着急:“司马孚,祸不及家人。”
司马孚怜悯地看看曹丕说:“不是我们想这样,是你们曹家开始动了,曹昂、曹彰今天逃出了许昌,你说这件事,卞夫人知道吗?”
那是肯定知道的,曹德已经和这边分开过日子了,卞夫人负责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曹昂和曹彰可不会自己一个人行动,下面的护卫不会不和卞夫人说;曹丕再次闭上嘴,司马孚吩咐下面的人:“动刑。”
曹丕是身上在流血,曹德是感觉到心在滴血,他跑来见刘辩,就是想给曹昂和曹彰买一条命,最后说出了一个让自己心痛的数字,但结果……刘辩只是客气地笑笑,并没有立即表态。
曹德原本希望刘辩能放曹家一马,哪怕自己损失点钱财都没有问题,曹家是个大家族,跟随曹操的曹家子弟不知道有多少,云中的事,曹丕的事,压根瞒不住人;曹德很清楚,曹丕的事,对于刘辩来说,的确不是个事,但曹操的一举一动就不一样了,史涣在邺城的举动,那就是逆了刘辩的龙鳞。
零零碎碎,刘辩每年还是给曹家上万两足金的利润,估计和给袁术的也差不了多少,刘辩要是再多给,那就是不把钱当钱了;所以曹操的儿子走私,部下在邺城活动,谁看都明白不是钱的问题。杨彪表现的足够活络,打算替曹德说几句好话:“皇上,曹德只是生意人,又不是长子,在曹家话语权不多,很为难!”
杨彪不过是戏言,曹德的生意大部分与曹操没关系,曹德以后继承的是曹嵩的爵位,跟曹操更是没关系,只是曹德的威望和权势远不及曹操,因此在曹家看上去比较弱势。杨彪的目光落在了刘辩的身上,可是刘辩还是没有搭理曹德;曹德真是着急了,他从刘辩的眼神中就已经读出了对方此刻的心思,刘辩现在什么都不想保证。
杨彪人老成精,哪能看不出来,刘辩和曹德之间的关系有点不对劲,顿时笑了笑道:“曹德你有什么事直说,想让皇上猜吗?”
这可是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稍纵即逝,曹德急忙说:“皇上,虽然微臣财力微薄,但是有一份为国效力的心,还请皇上微臣一个机会,也给曹家一个机会!”
曹德语气诚恳,眼神却不离刘辩左右,因为他知道,决定他命运的就是刘辩的一个态度;杨彪松了口气,他晓得的情况比曹德多得多,曹操在北面的举动,绝不是什么贸然之失,而是深谋远虑以后的结果,并且有大把的人在和曹操合作,曹操这样做的后果很严重,只要和刘辩成了对手,再多的朋友都不够。
刘辩现在已经警觉,估计曹家在许昌的一举一动都落在青铜司的眼里,而曹德自己开口,就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曹德无法获得刘辩的认可,只能说曹德没有把握住机会,作为局外人的杨彪,也是无能为力的事情。
刘辩多少清楚一些杨彪的打算,杨彪是想让曹德掏钱去参与运河,毕竟那么大的工作量,需要的资金不是一点点,曹德怎么看,也够得上肥羊的级别。只是杨彪没想过,运河两岸的码头,以后都是日进斗金的地方,自己要不是皇帝,真的是可以大赚一笔;可惜了,现在还要为杨彪的事操心。
刘辩一开口就表现出更多的自信:“曹德,你比我年长,经验丰富,各种利害关系不用我多解释,你大概也知道你大哥曹操要做什么,你就表个态,要是曹操真的有一天要造反,你打算怎么办?”
曹德嘴角苦笑:“皇上,这不是没影子的事吗?我可是非常有诚意的。”
“我不否认你的诚意,但眼下的情况是,曹操已经开始行动了。”刘辩已经很给面子了,要是曹德一个人来,绝不会多说一句话;当着杨彪的面,刘辩必须稳住,顿了顿接着说:“事态比我们想象得严重。”
杨彪晓得,刘辩在这个问题上是不会乱说的,要是曹操动手了,那这个事可就是够刺激的了,一个念头忽然冒出来:“皇上,现在开始调兵了吗?”
“没有,徐庶、徐晃的军队将回到许昌休整,大约两万人,就在这两天就会到。”刘辩没准备隐瞒这件事,却让杨彪和曹德吃惊不小,许昌四周不是没有军队,程涣、吴匡、钟演、董承的人马,还有张飞、赵云、王越三部,总共有三万多人;马上要在许昌聚集五万大军,这足够刘辩发动一场大的战役了。
郗虑进来,递给刘辩一份公文,刘辩看后微微摇头说:“曹德,曹操已经正式行文天下,要动手了。你回去吧,把府门看好,不要放任何人进去;你清楚的,我信任你,也希望以后我们能继续合伙做生意,别多事。”
刘辩的话说的很随和亲切,满满地顾念旧情,曹德却深知今后自己的生死祸福就系于刘辩的一念之间了,大哥曹操要是起兵,肯定是打着清君侧的旗号,但谁都知道曹操是想要刘辩下台。虽然自己一再表示与曹操势不两立,刘辩暂时不会翻脸,不过要想真正得到刘辩的信任和谅解,在许昌安身立命,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曹德毕恭毕敬的说道:“臣愿为朝廷尽忠效命,捐献家资作为大军费用。”
“曹德,你太见外了,朕需要你那点钱吗?做做样子就可以,你家养着那么多人,开销总是要有的,来坐下,喝茶。”刘辩看曹德接过一名虎卫递过去的茶杯说道:“曹德,说说曹操几个儿子情况吧,作为他们的亲叔叔,没有比你知道的更清楚的了。”
“是,臣一定知无不言。”曹德背后全部湿透了,来之前曹德特地检查了一下曹家,发现曹昂和曹彰下落不明,要是这两货在城里游玩还好,要是曹操预先通知,两人跑去云中,那么自己怎么说,刘辩也不会相信,大哥啊,你这是在害我们啊。
刘辩笑道:“这个朕自然相信,只是朕马上有很多事要办,没这个时间闲扯;这样吧,赵商刚走,鲁肃现在负责青铜司,恐怕一时间也不熟悉,你就和满宠说说,别感觉他官职低,委屈了你。”
曹德赶紧答道:“蒙皇上信任,臣感激不尽,这都是应该的,没有什么委屈;只是不瞒皇上,臣来之前,在家里没有看到曹昂和曹彰。”
“那你和满宠说吧。”刘辩很客气,丝毫没有见怪;曹德出门才知道,满宠已经在行宫的一间办事房等自己,曹德很诧异,问领路的郗虑:“所有人都在忙这些事,许昌现在不用管理了?”
郗虑看了他一眼,说道:“许昌城已经戒严了,荀彧正在亲自安排,县衙现在是钟演在负责。”
原来如此,难怪满宠可以呆在行宫;满宠和曹德熟得不能再熟了,见面后,郗虑直接省去了寒暄介绍的过场,说道:“满大人,皇上让曹侯来配合你,无比把曹家的事稳定下来。”
满宠答道:“是的,曹侯有何高见?”
“满大人,听起来太别扭,你就叫我曹德吧;曹昂、曹彰不见了,我怕……”曹德话说到一半,被满宠打断了:“实不相瞒,刚刚接到情报,曹昂、曹彰两人带着三百护卫往河北逃跑,半路上被赵商大人指挥的人马围住,经过激战,两人都已经被生擒。”
曹德和郗虑都是倒吸一口凉气,三百骑兵相随,曹昂显然也是谋定而动,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离开许昌的赵商在路上等着他们;曹德苦笑道:“真是天佑我大汉,这次我没想到两人那么果断,等他们回到许昌,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们。”
听得出曹德有些言不由衷,但是满宠和郗虑都没有计较,谁遇到这样的事都是尴尬;满宠颔首说道:“人,有时候要靠运气;只是赵商大人行程无法更改,所以没送回许昌,听说是押送到洛阳交给唐一凡。曹德你现在也不方便离开许昌,探视的事以后再说吧,说说曹植、曹冲和卞夫人吧。”
满宠的话如此直白,老六曹冲都说了,却没说老五曹熊,显然是确定曹熊没有问题;只是曹冲才十岁,就被官府盯上了,让曹德不知道怎么说为好。曹德搓着手说道:“曹植的才华不错,可就是一个纨绔弟子;曹冲还小,卞夫人,一个女流之辈。”
满宠明白曹德这番话的意思,却装作没听懂,问道:“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曹德无奈笑道:“都在家里。”
满宠明白了,说道:“我没问他们在哪里,而是问在做什么?”
曹德捧了满宠一句:“满大人,你别为难我,我真没关心这些。”
满宠答道:“曹德,这么说就没意思,卞夫人在调集曹家的人手,还在各家借粮食,是打算跟着跑路,还是在曹家庄园里死守?”
这绝对是要命的事,曹德陪笑道:“我这就回去查。”
好在满宠并没有限制曹德的自由,只是和曹德一起出发同行,到了家门口,曹德止步不前,满宠笑道:“都到家门口了,怎么有点胆怯?”
曹德笑着掩饰:“我担心老爷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话间,管家已经打开了门,笑道:“老爷,您回来了,满大人也来了……”
曹德强笑着点了点头,顾不上寒暄,问道:“隔壁过来人没有……”
曹家一门亮侯,两座侯府只隔着一条窄窄的巷子,管家回头看看,苦笑着说:“老爷子不许两边来往,派人去吧曹植三位少爷接过来,卞夫人不肯。”
“啊……这个不争气的女人……”曹德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他当然清楚卞夫人和曹操府中那些门客的意思,就是想以曹植等人为人质,逼得曹嵩和自己去管曹操的事,只是这样,在满宠这些人眼里恐怕就是笑话;满宠的心里也同样清楚,搭讪道:“既然如此,曹侯,守住门户,我先告辞,有空再来拜访。”
满宠走后,管家忍不住问曹德:“老爷,满大人什么意思?”
曹德恨恨道:“没看见大街上的军队吗?还不是要查抄那边,曹操在云中起兵了。”
起兵,管家终于明白过来,大老爷曹操造反了,忙一边关门一边问道:“老爷,我们怎么安排?”
“你亲自监视,除了曹植、曹熊、曹冲逃过来护住,其他的人大门都不要开。”
“卞夫人呢?”
“那女人该死,我大哥就是被她挑唆的……”
“二弟,话可不能这么说。”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墙角飘过来,卞夫人出现在不远处的门房口,管家也是一脸的冷笑,周围的家丁私兵都亮出了武器,控制了曹德的几个贴身护卫;曹德惊愕的眼神中,卞夫人走过来说:“老爷子已经有人服侍了,二弟,我也找了人服侍你,外面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曹德看着卞夫人,摇了摇头说:“三百虎豹骑战死疆场,曹昂、曹彰被押往洛阳,要是不出意外的话,许昌出兵前,曹丕就是被祭旗的那个人;我不明白,你和大哥为什么要这么做?六国盟和刘协,是能给大哥封王,还是把那把龙椅让给他?”
卞夫人身体晃了晃,喝问道:“你怎么知道是虎豹骑?”
曹德摊开双手说:“那两个小子在许昌怎么敢招摇,一般出去最多带五六个护卫,三百骑护送,不露一点风声,自然是云中那边的安排;只不过皇上早猜到了,赵商名义上去长安上任,实际上调集人马在北面布防,曹昂等人自投罗网。嫂子,现在就是荀彧出面作证,说你们不知道大哥的举动都没用。”
卞夫人面色苍白:“你是说,他们故意等到这个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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