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赵商,看看时间不早,刘辩只能安排自己和另一位等了很久的来宾杨彪一起吃个饭;杨彪是昨天夜里才到许昌,大清早就来觐见刘辩,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却没有任何的不满,见到刘辩,微笑着行礼:“恭喜皇上!左姑娘是个不错的人选。”
刘辩客气道:“在太后眼里,这是一些不容刻缓的事,有些事没等师兄回来,实在抱歉。要不然我们边吃边聊?”
杨彪一听刘辩喊自己师兄,忍不住摇摇头,提着的心放下去了一半;这一路回来,包括昨天夜里,陈群的事,杨千蕙的事,王粲的事,总有人在啰嗦,在表示不满。其实对于杨彪,他的消息来源比那些人都要牢靠,知道这些事其中的奥妙。
杨彪更关心的是,刘辩的态度,和世族的事到底能不能谈;杨彪点头说:“好,我们也几年没在一起吃饭了,很多事都需要谈谈。”
两人刚在餐桌旁坐下,孔融、韩融、鲁肃先后过来,变成了一个小型的聚餐,只是韩融似乎有些闷闷不乐;刘辩很奇怪,自己该给韩融的都给了,这家伙在和谁置气啊?刘辩问道:“韩大人,有心事?”
“是啊。”韩融叹了半口气说:“陈群被杀,是天天有人来我府上表达不满,臣不得安生啊;皇上,青铜司戾气太重,现在这件事不跟说法很难平息,听说邺城那边也出事了。”
韩融竟然还想说陈群的事,刘辩忍不住说道:“青铜司戾气很大的原因是世道不公,好处被大大小小的士族拿走了,然后这些拿好处的人来告诉我要安抚下面的百姓,不要说青铜司,就是我都有些烦躁,恨不得扇人一顿耳光。”
孔融和鲁肃忍不住笑了起来,刘辩的描述很准确形象,让人一下子就能领悟到这件事的可笑;韩融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就像荀汪说的,这件事其实对双方都有压力,一旦刘辩下了决心,很可能对大大小小的豪门出手,结果原本是给刘辩出个难题,最后很可能惹出一场原本可以避免的血雨腥风。
韩融只能应对下去:“皇上,可是这件事要解决啊。”
“不错,变法。”刘辩突然加大了说话的声音:“对,变法,一定要变法。”
刘辩的声音大到门外的人都能听见,几名等候接见的官员正过来准备看看刘辩在不在,都忍不住伸头看看,一看就看到了韩融;孔融和鲁肃坐的位置稍远,听到第一声变法,就把腰板挺得笔直,一副事不关己的旁听者模样。韩融回头看了一圈,顿时头皮发麻,那几个家伙以为是自己在劝说刘辩变法?
这可是一个大坑,从吴起在魏国变法开始,历代变法不管成败,提议的那个人都是别人的靶子,韩融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没事跑到行宫里来招惹刘辩做什么,死的是陈群,要来也应该是陈纪陈休来啊。
孔融朝门外挥挥手,等那几名官员离开后,孔融低声说:“种辑自杀了,邺城的郡兵也做了调整,后遗症还不知道多少。韩融,别去想那些花里胡哨的事了,过几个月就能看到很多你意想不到的状况;难得在宫中吃餐饭,多吃点好吃的才是。”
孔融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起来,也改变了后面谈话的气氛;杨彪得到刘辩支持运河的保证,基本上也就没再谈其他的事,酒足饭饱以后,便和孔融、韩融一起走了。
送走了兴奋莫名的杨彪等人后,刘辩回到御书房正准备小睡一会,郗虑敲门而入:“皇上,听说霍笃和孙乾那边的两季稻长得不错。”
第一季水稻收获,第二季水稻长起来,才消灭了所有人心里的疑虑,张昭、郭嘉、周瑜都来信谈这件事,就是后面的产量怎么扩大;刘辩看着郗虑,微笑着点头说道:“周瑜他们已经圈定丹阳、长沙、江安、江陵四郡明年推广双季稻,对孙乾也是一种挑战,真不行,他只有再去一次南海。”
郗虑点头说道:“收获没有问题,现在就是种子,周瑜他们说,每天都派着军队在看守,!”
“物以稀为贵。”刘辩兴致很高,开口说道:“等过个三五年,种子摆在米铺里卖,就一点稀罕劲都没了!”
“但愿有那么一天!”郗虑满腹感慨着,他自然清楚,一旦这种双季稻推广开,佃农的好处兴许会被地主盘剥,但是有田的那些平民,基本上就可以保住自己的温饱。郗虑感叹完说:“诸葛亮求见。”
刘辩听到不禁一愣,诸葛亮是可以随意出入的,今天怎么要通禀?郗虑摇摇头,低声说:“是蔡小姐的意思,他说诸葛亮现在已经是官员了,就要按照官员的规矩来。”
刘辩猜测其中一定有事,杨修出任官员可比诸葛亮还要早,昨天不还大摇大摆地跑进来,一头撞见左百灵直接喊师娘,把左百灵羞得掉头就走。刘辩立即说:“请诸葛亮进来吧。”
诸葛亮脸色正常,对刘辩恭敬地说:“皇上,那件事有了点眉目。”
“这么快,真是太意外了,说说看!”刘辩高兴地说道,示意郗虑和进来的王越坐下,诸葛亮一看就明白,刘辩没把郗虑两人当做外人,诸葛亮也不回避说:“吴质的消息传出去,司马家就应该知道,他们是随时都会被朝廷捕捉的人。邺城的举动虽然掩饰得不错,但要是结合许昌的事,司马懿基本上可以断定自己被盯上了。”
经过诸葛亮后面的叙述,刘辩才知道这一次的变故并不是偶然,司马家晓得被盯上了,依旧没有惊慌失措,而是静等着双方的博弈,在最关键的时候突然改变态度,选择了投靠刘辩。诸葛亮微笑着说:“其实这一幕并不陌生,当初袁逢袁隗和窦武联手,可是当窦武与曹节生死相搏的时候,袁隗突然置身事外,才导致窦武被杀。
世族就是这样,一切以自己的得失为准,司马家是不看好六国盟的前景,才会另作打算;只是我很奇怪,他们是怎么看到这一点,难道真的是因为能看到两边的真实情况而做出的判断?要是这样,他们就不怕皇上逼问吗?”
郗虑听完,不由得感慨地说道:“司马家的眼光非同一般啊,诸葛亮,你不知道,南方的双季稻很可能成功,一年种两次的水稻。”
一年种两次的水稻?诸葛亮看着刘辩点头,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恍然的说道:“皇上,这就对了,司马家就算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是能猜到皇上的每一步都有后手;而六国盟显然没有了,陈苍头、赵温等人直接起兵,就说明六国盟感觉在背后操控已经无法维持局面,而这样的经历是六国盟没有的,反而是最弱的一环。”
王越和郗虑都是一惊,难怪刘辩对诸葛亮抱着深厚的希望,这家伙确实是天才,原先毫无头绪的事,被郗虑随口一说,便想到了答案;刘辩哈哈一笑,亲热的拍了拍诸葛亮的肩头,笑道:“不错,是有这个可能,不过你不了解司马懿这个人,眼光深远,务实能干,尤其是有耐心,要是有可能的话,忍个二三十年都是有可能的;诸葛亮,你呀,不要太苛刻自己,要不然你以后磨不过司马懿!”
诸葛亮睁大了眼睛,看着刘辩说道:“皇上,你不会是打算让我当磨刀石吧?”
“错。”刘辩认真说道:“是镇魔石,能镇住司马懿的人不多,你就是其中一个。”
这明摆着是在夸奖自己,诸葛亮也是人,听到这里高兴极了,赶紧起身顿首行礼道:“请皇上放心,我一定尽心尽责,绝不让您失望!”
刘辩摆摆手,让诸葛亮坐下说:“你们恐怕也一直在奇怪,我为什么手软,我是担心打得太凶,让关中、幽州、并州、凉州等地都变成了外族的天下,我们不管怎么折腾,到底是肉烂在锅里面。”
诸葛亮笑道:“我懂,臣服和融为一体是两码事,皇上是希望并州那样的大家共存,而不是塞外那种你死我活。不过,皇上,有的时候要提前布局。”
刘辩笑笑,没有跟着诸葛亮谈这个话题;刘辩行事是非常谨慎的,自从知道魏讽去了幽州之后,就没有去刻意打听他的消息,也没有过度关心公孙度的事,仿佛那就是一个意外。
在青铜司的一间办事房里,贾逵正在和司马孚相对而坐,两人年纪差了十几岁,贾逵的官职也比司马孚要高;可是贾逵丝毫没有傲慢的态度,在下面人眼里,两人谈了半天话,姿态什么都是平等的。
“贾大人,你认为貂蝉可以为我们工作吗?”司马孚开口问道。
贾逵摇头答道:“貂蝉已经开口了,这是一个好现象,但是绝不会为我们工作!况且皇上和赵大人的意思似乎也不是穷追猛打,更不准动刑,我们只能慢慢地从貂蝉嘴里套话。”
赵商没有告诉贾逵审问貂蝉的结果,赵商匆匆审问貂蝉以后就走了;而接手的鲁肃只是透露,貂蝉妥协了,至于貂蝉说了什么,后面会不会继续说,鲁肃都没有一个肯定的说法。这让贾逵心中有些嘀咕;而司马孚的年纪实在是太小,聪明值绝对是够了,但是经验就不堪一提了。所以贾逵也没有把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只是希望司马孚支撑去审问貂蝉而已。
“六国盟人的心思可没有那么简单,我担心貂蝉假投降,就像几年前的那次一样,这才是最危险。”司马孚紧皱着眉头,脑袋瓜转动得飞快:“鲁肃对这件事态度怎么样?”
赵商走了,贾诩从汉中赶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这段时间就上鲁肃在负责青铜司,所以鲁肃的意见也是非常重要的;别看鲁肃平时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一个能成为刘辩心腹的谋士,一个挥军夺下巴郡的名将,怎么会是真的老实窝囊,司马孚担心吃力不讨好。
连司马孚这小小年纪都看到了这一点,唯恐掉到坑里面,贾逵苦笑说道:“鲁大人对我还算是支持,虽然一开始还是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同意了,只是强调不能用刑。”
司马孚点了点头道:“那就是赵大人有所承诺,只要我们不违背这一点就行。贾大人,不如我们两人一起,一个审问,一个观察!”
“好!”
……
两人一直忙到第二天中午,贾逵才终于死了心,说道:“看来貂蝉应该是不会再说什么了,大家辛苦了,司马孚,我们也回去吧。”
司马孚长出了一口气:“我的天那,可算完了,贾逵,我都担心吕布怀疑你不安好心。”
司马孚说的是玩笑话,贾逵是真的希望能有所进展,才拉着司马孚来盘问貂蝉。既然不能再用刑,那就只有疲劳战,可是对于貂蝉这样的人来说,疲劳战是最没有效果的举动。
贾逵二人回到前面的办事房,正在吃午饭,见到了急匆匆赶回来的满宠,满宠望着两人的狼狈相说道:“皇上宣召了曹德,马上就要动手了,鲁肃让你们带好人手去行宫,你们在忙什么?。”
司马孚无奈地笑了笑说道:“空忙。”
满宠匆匆地来,匆匆地去,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贾逵急忙招来自己的手下询问,才知道城内已经开始戒严了,四周的城门也关上了,这可是出了大事,两人暗暗后悔刚才没有多问满宠几句。
两人吃完饭立即去见鲁肃,听完二人的汇报,鲁肃叹道:“意料中事,你们立即去审问曹丕,在青铜司做好审问大批犯人的准备,外面的行动已经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曹操留下的上千私兵都是精锐,不能用青铜司的人去拼,皇上另有安排。”
能够对曹丕用刑,这鲁肃胆子是比一般人大,还是皇上决定的?贾逵同样疑惑,问了一句:“皇上同意吗?”
鲁肃点头说:“曹昂、曹彰已经出城逃走,丁宫、夏侯霸等人都被荀彧请去尚书台喝茶了,吴质和张天如正在抓捕他们晓得底细的人。虽然现在还没有具体的答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曹昂的举动与云中那边有关。”
吴质和张天如都被顶上去了?从鲁肃办事房出来,贾逵去审问曹丕,让司马孚顺路去打听一下,才知道两个家伙都抓了二十多人,全部关在许昌县监狱里在审问。而许昌的城门大白天关了,大街上的人都在蜂拥往家里跑。上一次许昌白天关城门,是应对叛军攻城,所以就算是一般老百姓,都明白事态的严重性。
司马孚回到青铜司,直接走到审讯室,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被绑在木桩上的曹丕应该已经受了鞭打,脸色苍白,额头布满虚汗;审讯的贾逵脸色也很不好看,见到司马孚,示意司马孚接替自己。司马孚看口供是空的,对曹丕也多了一份敬佩,直接坐在贾逵让出的位置上,看贾逵出去后说道:“曹丕,我们继续吧。”
换了司马孚,曹丕多少有了点精神,目露凶光地喊道:“司马孚,你要为你做的事负责!”
司马孚笑笑,说道:“负责?没问题,只要你把事情说清楚,见皇上都可以。”
曹丕冷笑道:“我不就是走私吗,大汉权贵哪家不做这样的事?”
司马孚淡然笑道:“曹丕,冷静一下,别一篙子打翻一船人,那样会引来众怒的。况且你是谋反,陈群已经为此送了性命,你真以为没有证据?”
这才是曹丕心里不安的原因,他困在青铜司监狱里,又不允许人探望,曹丕压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曹丕晓得司马孚没说错,要杀陈群,朝廷一定有人证物证。司马孚悠闲地喝着茶,曹丕无可奈何,只得说道:“那些事都是栽赃。”
“提示你一下,吴质是我们青铜司卧底,现在还说栽赃吗?”司马孚毫不在意地说出来,曹丕顿时做声不得,吴质按道理还算是自己上线,他要是卧底,自己哪里还有什么秘密,难怪陈群被杀了。
曹丕是个疑心病特别重的人,从吴质身上想到了吴质背后的司马懿,笑着问道:“你二哥司马懿还好吗?”
“很好。”司马孚不加停顿地飞速回答:“我二哥已经被征召为大将军府文学掾,过几天就到许昌了。”
剧情如此狗血,自己的上线和上线的上线都是朝廷的人,自己却在这边受审问?曹丕提出了一个要求:“我要见赵商,鲁肃也行,他们到了,我什么都说。”
“你这是信不过我,不是我不替你传话,而是赵大人已经去长安了,鲁大人要过两天才有空。”司马孚不急不躁:“告诉你一个消息,曹昂、曹彰今天逃出了许昌。”
曹丕顿时慌了,他明白,曹昂两人这么做,只有一个理由,就是曹操那边出事了,要和刘辩摊牌;难怪今天自己的待遇变了,其实自己的口供并不重要了,关键是看父亲曹操怎么做。命苦啊,曹丕气的一点脾气都没有,闭上眼睛不再搭理司马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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