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曹德坦然说道:“你拿老爷子和我威胁朝廷,肯定没用,只是我们曹家多死一些人罢了;嫂子,要是你死了,你的手下全部缴械,或许我能保住曹植、曹熊、曹冲的命,给大哥留个后。”
曹德知道卞夫人是一个理智的人,没有一般女人的冲动,他就在赌卞夫人虎毒不食子,为了三个儿子,能够放下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生命。只要卞夫人一死,出了任何事都可以向卞夫人头上推,曹植三人如此年幼,曹德有九成的把握,刘辩会放过他们。
卞夫人沉默良久,终于长出一口气:“你大哥和我们,都看错了你,反而是刘辩,把你看得很对;就像袁绍和袁术,袁术那个家伙的野心丝毫不加掩饰,没有人怀疑他一旦得势就会篡位,可是刘辩始终对他很好,也很放心,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曹德微微一笑:“皇上和武帝一样,不在乎一家一姓,在乎的是中原的稳定,在刘协称帝面前,其他人的野心又算得了什么,皇上收复长安的时候,不是依旧饶了刘协?你们对这些视而不见,要争取那些没用的东西,本身就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你们?”卞夫人忽然明白了:“你知道我的身份?”
曹德点点头:“原先是不知道的,可是曹丕出事后,我就想明白了,大哥留在许昌的部下都听你的,即便是丁氏是正妻,依旧不能做你的主,说明你是另有身份,一个让大哥都顾忌的身份。陈群、曹丕与六国盟有联系,你的身份还不呼之欲出?”
“太牵强了,说重点。”卞夫人的脸色严肃起来,暴戾的气场一下子迸发出来;曹德后退一步说道:“卞秉,一个倡家出身的人却精通兵器的打造,那可是一门手艺,不像你控制曹家,只说聪明就能蒙混过去。我大哥又是何等的人物,会因为你的持家能力而得罪丁家?大嫂,你现在懂了吧,青铜司为什么不放曹丕,也没有杀他?”
卞夫人咬着牙说:“我知道他们一直在怀疑我,可我要是不在乎曹丕他们呢?”
不要说曹德,就是管家和那些听从卞夫人的私兵,都惊得面无人色;卞夫人要真的不在乎儿子,那边这个宅子里的人就只有陪葬的份。多少人在心中暗骂,自己怎么跟了这么一个疯子,曹德勉强笑道:“大嫂,那你说了算,曹家要是真有这么一劫,我们大家伙认命。”
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对卞夫人和曹德说:“老太爷请你们二位进去。”
曹嵩已经被卞夫人软禁了,卞夫人并不怕曹嵩玩出什么花头精,冷笑一声,和曹德、管家一起来到曹嵩被囚禁的书房;曹嵩看见三人进来,微微一笑说:“还没做出决定啊,卞萱,你太让人失望了。”
卞萱,卞夫人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可是自己在六国盟里的名字,曹嵩竟然叫得如此自然,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卞夫人在曹家就是用的这个名字;卞夫人盯着曹嵩说道:“公公,你是在喊我?”
“当然。”曹嵩缓缓地说:“曹家在我父亲曹腾的时候,也是顶尖的豪门,怎么可能与六国盟没有联系?很多年前,有人做过一个局,让一个女孩子出生的时候满室黄光,那颗黄色的夜明珠,就是从我家借去的。我记得王旦来借夜明珠的时候,是抑制不住的得意和兴奋,和我喝了一晚上的酒。
你到了曹家,我听曹操说了你的故事,我便知道是你;可怜卞远,还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的亲生父亲,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死的,才会让你和卞秉以孤儿的身份出现。你才艺双绝,你们真要是孤儿,没有人在背后照料,你们兄妹俩早就分离天涯了。”
管家怒喝一声:“夫人,不要听曹嵩使诈。”
管家的声音有些大,门外六国盟派来的高手以为出事都涌了进来,曹嵩忽然举起一块玉佩,轻声说道:“看见没有,这是六国盟的腰牌,王旦去年才派人送来,你们不会想抗命吧?”
到底是做过大汉三公的人,曹嵩说话的声音不大,却不怒自威;卞夫人等人看着腰牌欲哭无泪,这种腰牌正是六国盟成立以后开始使用的,与原先的韩赵魏齐燕楚各有玉佩不一样,这种玉佩在各地是通行的,不要说卞夫人,就是那些高手也都认得。
卞夫人浑身哆嗦起来,王旦就是传扬她出身不凡的那个人,也是她真正授艺的师傅,和在六国盟的上司;王旦和曹嵩的关系竟然如此深厚,为什么还要派自己来卧底,直接把曹操或者曹德变成六国盟的人岂不是更好,这两个家伙装假的功夫浑然天成,连训练都可以直接免掉。
卞夫人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她作为六国盟的一份子,在六国盟眼里其实并没有曹家重要,要不然曹嵩手中怎么会有玉佩;可笑自己来曹家这么多年,也没有用心打听过曹家与六国盟的关系,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就是那一只用来替罪的羔羊。
管家顿时恢复了平日的奴颜婢膝,对着曹嵩讪笑道:“老爷,您吩咐。”
“杀了这女人,然后你们领着官军杀入曹操府中,那里面的人,除了我的孙子孙女,一个活的都不要留。”
“明白。”管家话音未落,已经一掌拍向卞夫人,四周的高手也蜂拥而上,卞夫人悲愤中奋力反击,只是双方实力悬殊太大,不到五个回合,就身中三剑,被管家一掌击毙。
管家这些人原本就是卞夫人的同伙,很容易地骗开了曹操家的大门,带着官军杀了进去;卞夫人预先吩咐过,丁夫人和曹节三姐妹还在,没有人敢伤害曹操的小孩,更没有拿这些人当人质的想法,曹府血流成河,曹节、曹植等人却被救了出来。
只是让管家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以为一切都过去的时候,站在他身侧的两名虎威营剑手突然出手,直接砍伤了他的双臂;而刚刚并肩作战的虎威营和青铜司的人对他们这一伙人大开杀戒,管家怒吼道:“为什么?”
曹德从人群背后走出来,冷冷地说道:“你们也太好骗了,我爹说的事那么多,只有一句是假的,就是这个玉佩;这个玉佩是赵商送来,请我爹甄别的,我爹当时就认出来,就对赵商说玉佩打碎了,留在自己的首饰盒里。”
管家不甘心地吼道:“他怎么认识的?”
曹德依旧冷冷地说:“襄楷给我爹看过的。”
管家忽然笑了起来:“原来如此,那时候我还没来曹家;墙头草,你们会后悔的。”
管家的笑容突然僵住了,脸上出现一种淡淡的金色;青铜司的人见势不妙,立即逼过去,可是还是迟了一步,管家已经嚼舌自尽。人群外,满宠只能暗自叹息,曹嵩这一手玩得漂亮,要是换做六国盟今天赢了,同样的一件事,曹嵩就会说他暗地里帮了卞夫人他们多少忙,照样是赢家。
“我们要趁着抓捕人的时候,让张飞和赵云两支骑兵分头北上,直接绕过邺城,出现在陶商和徐荣的附近;只要能挡住曹操和幽州军的第一轮进攻,邺城就会做出最真实的反应,北上的麹义和张郃就有了最直接的目标。”
虽然幽州还没有任何要谋反的迹象,但是陈登依旧认为,幽州肯定会有叛军,规模不会在云中曹操的人马之下;只是陈登也不相信公孙瓒会做傻事,所以用了幽州军来替代。陈登在应对的策略上同样天马行空,竟然决定在东西两线同时开战,真的有不把曹操当做一回事的架势。
陈登的计划太大胆了,徐庶沉吟许久,他是把军队交给了徐晃指挥,自己快马赶来许昌的;对于北面的局势,徐庶了解得并不多,而一场战争,牵扯到的方方面面太多,徐庶一时想不透所有的细节。不过徐庶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军队的动作都没有问题,但是你能确定,曹操真的准备偷袭邺城吗?”
陈登洒脱地说:“我有七成的把握能做到这一点,许相等人灭了种辑,但是李历还在,以李历的个性,在担心屠刀随时会落下的情况下,一定会要曹操先取邺城,甚至会以一拍两散来威胁;曹操承担不了攻打邺城的后果,长途奔袭,不失为一个解决的办法。”
七成?说起来也不少了,可万一……徐庶犹豫了,他再三犹豫,终于点头:“好吧,按你说的办。皇上,你看呢?”
刘辩笑呵呵地说:“我不明白你在担心什么?让赵云去对付曹操吧,最起码赵云会使用天雷,打不过跑掉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白马义从要是逃起来,根本没人能追得上;陈登笑道:“那么我们就这样定了。”
许昌的城门打开了,抓捕人的骑兵一队接着一队冲出了许昌城,分头向不同的方向跑去;田垄上的农夫看了都叹息:“不知道多少人要倒霉。”
钟演下班后来到许昌县衙,看满宠还在忙着工作,问道:“满大人,你找我?”
满宠的案几上摆了半个桌子的公文,满宠抬眼看了钟演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我没找你,是你在找我,说吧,什么事?”
满宠继续处理手中的公文,钟演被晾在了那里;不过钟演并不着急,找了一张凳子坐下,顺便给自己泡了一杯茶;满宠闻到了茶香,放下手里的笔,从卷宗中找到一份公文放在办公桌上,说道:“这是邺城传来的消息,议郎吴硕被抓起来了,缘由是,青铜司搜查种辑住所的时候,发现了一份名单和大量的来往信件。”
钟演原以为满宠要说下去,可是等了一会,没等到满宠的下文,钟演只好说道:“我已经把军队交给了程涣,这一阵子太累了,我要休息一段时间;有些事还没有做完,我估计程涣对这样的事没兴趣,想把卷宗交给你。”
钟演话里的意思很清楚了,满宠淡淡一笑:“打算休息多长时间?”
“暂定一年,怎么了?”
满宠冷笑道:“就算皇上同意了,但要是下个月有大人物征辟你呢?”
钟演心中一寒,他一直担心的就是征辟,在大汉朝,不仅仅是皇上,开府的那些大神都可以自行征辟。钟演想了又想,无计可施,只好答道:“满大人,你别吓唬我,我能不能见见皇上?”
“这我做不了主,你回去等通知吧。”
满宠只能苦笑,钟演无精打采的走出了满宠办事房的门;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满宠也收拾起东西,出门望行宫而去。到了御书房,得知鲁肃还在,满宠就在外面等了一会;这让刘辩与鲁肃感觉很奇怪,这几天没见,满宠怎么忽然讲究了起来?
鲁肃办完事出去,满宠才走进来,刘辩装作不满地说:“朕说过多少次,你们要彼此信任。”
“皇上,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你看,这是贾逵和司马孚弄出来的。”满宠从袖中滑出一份公文;刘辩双手接过来,这是一份由贾逵和司马孚署名的情报分析,罗列的线索不少,刘辩大致浏览了一遍,说道:“你们先按照这些线索追查一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钟演这两天不能参与行动,要是调动军队,还是找程涣。”
刘辩没有问青铜司的报告怎么到满宠手中,这让满宠很惊讶:“皇上,钟演这出戏打算演给谁看啊?”
刘辩不以为然地说道:“当然是做给我看的,他觉得承受的压力太大,希望朕在某些事上到此为止。”
满宠赶紧答道:“明白了,北方起兵的不止曹操,臣告退。”
走出刘辩的御书房,满宠对正在走廊上忙碌的许褚说道:“我们谈点事。”
旁边的郗虑和满宠打了个招呼,问许褚:“有时间吗,要不去我的办事房?”
许褚笑道:“不去,里面的秘密太多,还是去上次留给满大人的那间,里面没人。”
看着两人走远,郗虑快步走进御书房向刘辩汇报道:“满宠与许褚商议事情去了。”
刘辩问道:“你怎么看?”
“满宠肯定在憋什么大招。”同事多年,郗虑晓得满宠往往从旁人想不到的角度入手;刘辩也拿不定主意,说道:“我们和六国盟的较量还将持续下去,这种较量很大程度上是人才的较量。对钟演这样的人,我们还是要用起来为好……我对满宠有信心。”
郗虑点头称是:“皇上高见。”
刘辩又道:“我问你一件事,在曹操起兵之前,司马家突然表明立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不要考虑,凭直觉回答我。”
“最大的可能是认为曹操成功可能性不大,而在邺城的人却不得不出手协助曹操,司马家不能做这样的孤注一掷,断尾求生。”
“不错,有道理。”
郗虑又道:“但是,请恕微臣直言:司马懿忠心皇上的可能性不大。”
“可能性的确不大,但是我们对投诚的人置之不理,就像游戏,轻易退不出去。如果司马懿能尽忠效命,为我所用,我是求之不得。”刘辩思索着说道:“这个人太聪明,甄别什么就算了,先让他做官吧。”
许褚端着一壶茶走了进来,放在桌子上说道:“皇上,用茶。”
许褚很少有这样的动作,怎么看都觉着别扭,刘辩和郗虑会心一笑,刘辩说道:“郗虑,你去忙吧。”
郗虑走出御书房,刘辩这才说道:“许褚,有事?”
许褚很坦然:“满宠找我问了问蔡小姐的情况,主要是最近有哪些人来拜访过。”
果然,满宠还是听到了风声,刘辩笑笑说:“蔡邕马上要来许昌,不是调任,是来度假的,我赐给他一座宅子,你到时候安排几名虎卫去蹲点保护。”
许褚心领神会:“蔡大人风流洒脱,最不喜欢排场,我会让他们换便衣。”
刘辩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有长进。”
坐在办公桌前,刘辩忽有所动,默默的盘算了一会,让许褚派人把蔡文姬找来:“宅子选好了,你去看看还要买点什么。”
蔡文姬一口答应:“没问题,大约需要一天的时间,你让杨千蕙来代班?”
刘辩看了看蔡文姬,答道:“让蒯冰抽空回来吧。”
刘辩觉得一动不如一静,现在要是把甄宓和杨千蕙等人弄进宫里来,只会把事情弄复杂了;蒯冰来,一则熟门熟路,二则也不会把甄宓等人的神经挑起来。
许褚出去,迎面撞见陈到,陈到伸手把许褚拽到一间厢房,房间里只有二人时说道:“出什么事了,赵云和张飞的骑兵都不在军营里?”
许褚装傻:“我不知道啊。”
陈到冷笑:“你现在也会装傻了。”
许褚嘿嘿笑道:“这是秘密,皇上没跟我说。”
作为皇帝身边的人,嘴紧是一个必须的条件,许褚也不是像外表看上去那样粗犷,一眼就瞧破了陈到的想法,怎么会随意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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