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这座数百年前便矗立在这里的古老都城,就像一个迟暮又睿智的老人,慈祥地看着这华夏大地日月更替子孙繁衍。
它与那些同样古老的城池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只不过在夏国建国的这些年里,他的身体内又多了一些新建筑,让它显得稍稍年轻了一些而已。
很明显,它总体上还是以先秦时期的城池作为蓝本,整体布局也是采用方形,里面三横三纵六道主道将城池整整齐齐地划成了十六块。几条相互贯通的十字街共同撑起了长安城的繁华。东西南北都设有城门,东侧除了主城门朝阳门,还有两座副门,供城中百姓方便出入。而西侧由于自古以来都是抵御蛮族入侵的方向,便只有一座西胜门,另外在城内又设置了一座瓮城。而南北两侧,各设了向阳门和北拱门。
城中除了四通八达的道路,还从西南方向的渭水中,引入了一条十丈宽的人工河从西城水关进入城中,由西向北绕过城中内城,便通过东北角水关穿城而过。
因此,长安城西南角上的这块风水宝地,便成了城中最为繁华的地带。
长安城中最为有名的青楼,花满楼,便在这里临河而建,香满全城。
花满楼,严格的来讲,它并不是一座楼,而是大大小小的五座是古色古香的三层到五层的木楼,院子临街,窗户临河。
最中间的那座五层的主楼,便是新来的头牌姑娘,花莲现在独享的。也只有花满楼的头牌,才有资格住进这座楼。不过,对常来这里的客人来讲,这座楼里换个姑娘也算不上什么新鲜事,就从夏纪元年起,这里便换了不止十个头牌了,何况以前呢?
不换的,只有这长安城中的那些世家。
夕阳西下。
长安城的城西,却依旧是人来人往,没有归期。
这里的街上除了青楼,还有林立的酒肆,当铺钱庄,珠宝首饰行。个个门庭若市,熙熙攘攘,家家小二站在门口迎来送往,很是热闹。
而花满楼却与之截然相反,除了偶尔车接马送出入一两个人影以外,门口竟然只有两个带着长刀的护卫站在那里,一点都不像声色犬马之地。
主楼三楼,一个俏生生的姑娘打扮得极为清雅,正坐在桌前由丫鬟往面上罩着面纱。如果赵忠良在这里,他一定会认出来,这就是诸葛邀月的那个丫鬟!只不过,脸上却没有那日的狠辣,多了几分清秀。
“小姐,今天我可听说了,那个拔拓三山的公子可是要来咱们花满楼哦!还听人说,他早就放出风声,今天不许任何人和他抢哦!”丫鬟一边整理面纱,一边八卦。
“来就来吧,是不是冲我来的,又有何妨呢?”花莲心不在焉地说。
“可是小姐,那可是拔拓三山的大公子,拔拓承业啊!”丫鬟不满花莲地态度,一副要为拔拓承业打抱不平的样子。
“那又怎样?”花莲头也没回。
“小姐,你可知道,拔拓家可是夏国第一家族啊!他爹爹拔拓三山从榆州起就跟着夏王,立下了无数战功,后来又将妹妹嫁给夏王,就是现在的夏王妃呢!那可是拔拓承业的姑姑,亲姑姑!”丫鬟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八卦世界里不能自拔。
“要是小姐您能得到承业公子的青睐,说不定被他收入家中,那岂不就跃上高枝,再也不用过这样的生活了?哈哈,到时候说不定承业公子也看上了我,让我伺候呢!”
“那又如何?难道就比现在好么?”花莲一副好笑的表情,看着丫鬟在那里发着花痴。
“我的小姐啊!你真的不知道,这花满楼的头牌,从来没有当过一年的,运气好点的还能被哪家公子看中收了做小,运气不好便是换场子到西三楼去陪那些老头子。小姐你就真的甘心么?”丫鬟嘟囔着嘴说道。
“呵呵,这才跟了我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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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就这般的话多,就算是我要嫁了,也不带你这般嘴碎的!”花莲故意打趣丫鬟。
“哎呀,我的小姐,虽说跟了您才几天,可我也看出来了,您呢,可不是个心狠的主子!”丫鬟一点不把花莲的话当回事。
“是么?这也能让你看出来?那可不是太好啊。”花莲若有所思地说。
“小姐你说什么?”丫鬟没听清,追着又问。
“哦,没什么。弄好了你就先去给张嬷嬷说吧,等客人到了再来喊我就行。”花莲回过神来,吩咐丫鬟下去。
“是,小姐。”丫鬟赶紧将手中的饰品戴在花莲头上,便下楼去了。
“人生南北多岐路,君向潇湘我向秦!入了这一行,怕是今生难得有情郎了。”花莲闭上眼,默默地自语着。
“呵呵,做完这一场,送我进了拔拓家的大门,你便自由了啊!凭着师父对你的偏爱,谁又能阻止你去寻找你的有情郎呢?”花莲身后一道靓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听到花莲的自语,她便出声取笑道。
“你信么?”花莲头也没回,似乎她知道来得是谁。
“我该叫你姐姐?或者叫你飞鱼?哦,对了,你才是花莲!”
身后的来人,顿时没了声息。如果有人可以看到她此时的表情,一定会觉得她已经在爆发的边缘,浑身已经气的发抖,两只手紧紧的掐着自己的大腿,胸脯上下起伏,更难看的是她的脸色,一会白一会红,想必是在苦苦忍耐。
过了许久,后面的姑娘才平复了心情。她接着对花莲说:“不管以前怎么样,今日暂且不说。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吸引拔拓承业的注意,搏得他的欢心,再想办法让他纳你做小。”
“姐姐,我还是叫你一声姐姐吧。这花满楼的头牌,是有不少嫁入这长安城的富贵人家的,可又有谁入得了拔拓氏这些豪门世家的呢?再说了,就算侥幸进去了,你又不会琴棋书画,你拿什么来博得他的欢心?虽然我现在顶着你花莲的名字替你打开局面,可是后面的事情还是要靠你自己来。”
“小柔,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身后的花莲突然问了一个很突兀的问题。
听到小柔这个名字,坐在那里的姑娘身体终于有了反应,她缓缓地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花莲。
“是啊,你叫小柔,而我呢?我竟然只记得你的名字却忘记了自己的名字。那时我们都还小,不记事,就连名字我都只能记住一个。”花莲虽然在笑着,可眼泪却止不住地从眼角流了下来。
“花莲,我……”小柔欲语无言。
“虽然师父后来给我们取了名字,可是,就连这个名字,都是变了又变。今天是飞鱼,明天便是花莲。只要她们需要,我们甚至可以是路人,是乞丐,是鬼,可就是不能是我们自己。”花莲恨恨地说。
“姐姐,当年我们都还小,父母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是死是活也不知道。你们流落在这长安城中无依无靠,兵荒马乱的,若不是师父她老人家收养了我们,你我怎么会活到如今,又觉得一身本领呢?”小柔看起来到是对师门多有好感。
“一身本领?呵呵,如果不是我死命地去学那些杀人技,她们会好心养着我们么?说到底,养我们也不过是为了今天能用得上我们!”花莲依旧愤恨。
“姐姐,你总是在怨恨,总是在嫉妒。可你有没有想过,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你没有价值,谁会平白无故费心费力去教你本事?任何人的存在,不都是因为有价值么?”小柔到是看得很透。
“你自然是不一样,小时候身体弱,又得师父喜爱,不教你那些武功只教你琴棋书画,你是轻松了,可我呢?我从进入宗门的第三天起,便开始苦练各种武功,等到了十岁,我的身子都还没有长开呢,师父便让我去练劳什子媚术!练会这些干什么?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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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为了今天可以卖身进入拔拓家!哪怕没有拔拓承业,也会有公孙承业,公羊承业,狗屁承业!”花莲虽然压低了声音,但从她的语气里依旧听得出她心中的滔天恨意。
“姐姐,你难道就不能往好处想一想么?人生再多的幸运,再多的不幸,都是曾经!这次的事情结束以后,如果你真的还想离开宗门,我会向师父替你求情,既然留着不开心,便请她许你离开。”小柔继续劝说。
“呵呵,说的真是轻巧!你这是第一次出门吧?怪不得想的这么简单!就像你说的,入了一行,怕是不死不休了!”花莲苦笑着说完,便陷入了沉默。
小柔也不再说话。
人表达的永远不是他所说的内容。
而是渴望被理解的心情。
花莲是这样,小柔也是这样。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感同身受,有的只能是可怜与施舍。
所以,未经他人苦,莫劝他善良。
“小姐,小姐!”楼下传来了丫鬟的声音。
花莲立即闪身躲在了屏风后。
“以后,不要再叫我小柔!不管过去如何,现在你是花莲,我是绿竹。”小柔隔着屏风,对着姐姐说。
屏风后,已无声息。
“小姐,承业公子来啦,咱们快下去吧!”丫鬟一脸开心地进门便冲着绿竹喊着。
“好,瞧你那样子。这样吧,不管今天承业公子说什么,我都要请他先把你收了当通房丫鬟如何啊?”绿竹姑娘笑着打趣丫鬟,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哎呀,小姐,你快别说了,赶紧下去吧!”丫鬟难得脸红,手忙脚乱地过来一边帮绿竹检查衣装,一边催促。
“走吧走吧!”绿竹回头看了一眼屏风,只瞧见开着的半扇窗户在那里轻轻地晃动着。
二楼,早已是灯火通明,隔着纱帐,三张桌上摆满了瓜果陈酿,桌后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锦衣公子,正在说笑着。正中间的那张桌前只有一人独坐,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地端着酒杯独自饮酒。
不用说,肯定就是今天的主角,拔拓承业。
拔拓一脉,本是羌族一支,世居榆州以西。当年夏王镇守榆州时,常与拔拓三山有所往来,互为知己。时局变化,夏王起事后,拔拓三山更是举家相投,定居榆州。他自己带着族中骁勇,跟随夏王逐鹿中原,立下无数战功,也奠定了拔拓一家为夏国第一世家的根基。夏纪元年,与榆州土著蒲查良辞官返乡不同的是,拔拓三山却让族中大部从榆州迁入长安城定居。从此,他的儿子拔拓承业便成了长安城中数一数二的公子哥,引动少女少|妇春心。
“诸位公子久等了,花莲在这里先给大家陪个不是!”绿竹隔着纱帐在古琴前坐定,微微欠身向拔拓承业一行说道。
“无妨!今日我带着几位好友来叨扰姑娘,姑娘能赏脸相见便是给足了我拔拓承业的面子,等些许时间,又有什么呢?”拔拓承业笑着对绿竹抱拳见礼。
绿竹见状,赶紧起身回礼。
“那诸位公子今日可有想听的曲子?花莲便拿出十分的精神,为公子演奏一番,以报公子厚爱。”绿竹重新坐下,伸出芊芊素手轻拨琴弦,一时间琴音绕梁,沁人心菲。
“好!”还未演奏,拔拓承业便和一帮公子齐声叫好。一看,便是什么也不懂的棒槌。绿竹轻皱眉头,张开朱唇,缓缓地向拔拓承业说:“既然公子喜欢,我便为公子弹一曲《胡笳》吧。”
“好!”拔拓承业随口应道。他哪还有心思却听什么琴曲,一双眼睛早就盯在绿竹的身上移不动了。至于其他人,更是不敢说个不字。
侧身吩咐丫鬟焚起清香,又让张嬷嬷唤来其他姐妹陪着众人饮酒,绿竹便在这灯红酒绿中弹奏起了她最为喜欢的《胡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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