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一个年轻俊朗,但是气度不凡,又身着三品官服的青年进来,三人便知是声名鹊起的陈迹陈侯爷。他们连忙起身回礼,甚是恭敬。
“小人见过侯爷!”
“无须多礼,且坐吧。”
三人听了,才颤颤巍巍地坐下,还只敢坐半个屁股。没法子,虽然眼前的人和他们一般年岁,甚至还要年轻,但身上的那股威势太重了。
他们还没见过什么世面,做不到习以为常,镇定自若。
陈迹见三人皆是仪表堂堂,气质儒雅的青年,不禁点了点头。据汪意说,这些都是杀进前十名的士子,比进入朝堂的前五名,也就差了一点点。
“三位不必拘束。想来你们此次前来,已是有了心理准备吧。”
三人见陈迹说话和善,渐渐不在紧张。其中一个胆子大的说道:
“回禀侯爷,我等三人来时,便已被汪尚书告知因果。承蒙侯爷不嫌小人德才浅薄,看重小人。小人愿为侯爷门下,以效犬马之劳!”
“哈哈哈,甚好!只是先不急,时间还长,我们慢慢谈便是。对了,还不知你们名姓?”
虽然昨晚远远看过一眼,但陈迹是个脸盲,早就忘得一干二净。现在也就知道人名,却完全对不上。
只见那先前回话的士子恭敬道:“小人方烜,字子奕。”
又有一身材最高,面相刚毅的士子道:“小人严礼,字德然。”
最后一个则是穿着最朴素,眼神澄澈的说道:“小人徐明缘,字达昭。”
“都是难得一见的贤才雅士啊。今日本侯能将尔等三人聚在一起相见畅谈,幸甚,幸甚!”
“侯爷谬赞。”
“本侯向来直来直往,旁的虚言就不多说了。本侯此前家道中落,幸得摄政与大将军看重信任,使致有了今日。
然本侯现下纵得高位,却又势单力孤,门楣不振。就凭本侯一人,难以复兴家族。是以这次托汪尚书把尔等找来,便是想着能把三位贤才尽数收拢麾下,与本侯效力分忧。
当然了,若尔等不愿,本侯自不会强求。大可直接说出,本侯这便差人送你们回去,再送上一些金银,聊表心意。
也算是今日能结识三位贤才的谢礼吧,以后也可结个善缘。”
寒门士子无有入仕的门路,便大多会选择投入世家的门下。若能被看重,自是会被举荐入仕。不过以后就算位置爬得再高,那也是人家的门生。
所以许多自觉有一身傲骨的,宁肯穷困潦倒,也不愿投效世家。毕竟这说好听点是门生故吏,说难听点和走狗也没什么两样。
陈迹这次直言不讳,就是想着这三人能给个痛快话。要是在他面前还搞那种若即若离,扭扭捏捏的,那就可以圆润地直接滚蛋了。
他每天上衙办公,和别人扯皮已经很累了,实在没心思,也没精力跟这些身份卑微的士子绕来绕去。
干与不干,给个准话就行。不过那个方烜倒是很让他看好,不仅胆子大,还直接向他表明心意,是个可造之才。
投效他丢脸吗?陈迹是不觉得的,反倒认为此人很识时务。要是在连饭都吃不饱,家都养不起,或是前途黑暗的时候,还讲什么傲骨,那才是真的有毛病。
这种人,狗都不待见。
“小人适才便向侯爷表明了心意,愿为侯爷门下忠心鹰犬!”
方烜直接起身向陈迹拜道,甚至行了个主从之礼。这让陈迹尤为满意。就算没才也不要紧,只要忠心,他推也能给他推上高位去。
剩下的严礼和徐明缘对视一眼,便也起身行礼道:“门下见过侯爷,愿为侯爷效犬马之劳。”
“好好好!本侯能得三位贤才相助,何愁家族不兴啊!”
行了主从之礼,那方烜三人便是陈迹的家臣,从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尔等现在住在何处,可有家眷?”
陈迹向来对自己人很上心,这就要关心人家的生活水平了。
“回侯爷,门下三人俱都住在花枝巷,各有亲眷。”
三人之前便认识,毕竟都是混一个圈子的。所以都知道各自的家庭情况,住得也近,算是邻居。
“原来如此。这样罢,本侯在这处街巷尚有几处宅院,虽然不大,却也能安置下尔等家眷。今后你们便带着家人过来住吧,来往也方便。”
陈迹本来是没有多的房产的,但架不住有个好上司。赵正为了奖赏他的功绩,大手一挥,直接将附近的宅院地皮都送给了他。
也因此,陈府到现在还在扩建当中。毕竟,一个五进深的宅院,还是配不上侯爵的身份。
不同于陈府相对靠近城中心,方烜三人所住的花枝巷靠近城墙。不能说是贫民窟吧,却也是无有富贵之家。
按理说就算寒门,也不至于这般落魄。可三人都是那种寒得不能再寒的,要是没有今日际遇,他们的下一代直接变作平民了。
而固城极大,若不给他们搬个家,以后往来议事都不方便。
“除此之外,再给你们每人家中安排些小厮杂役干些活计,也让尔等家人享享福。
还有就是,除了俸禄以外,侯府每月也会拨些银钱与你们养家,算是本侯的一份心意。”
三人一听陈迹这般大气,登时欣喜若狂,只觉自己遇到了好主家。都是从小苦过来的,他们可一点不耻于谈钱。
不过注意到了陈迹话中的词句,方烜小心翼翼道:“敢问侯爷,不知这俸禄是指?”
另外两人也很快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却又无比希冀地看着陈迹。
“自然是朝堂俸禄了,难不成还要本侯出两份钱?”
“不不不,门下断然无有此意。只是,只是太过激动了。”
三人没想到苦苦求取的仕途,有朝一日竟会这般唾手可得。代价只是献上自己的膝盖与忠诚而已。
“不过尔等要清楚,饶是本侯,也无法给你们提供太高的官职。想要往上爬,就要看你们自己的了。”
“门下明白,定不负侯爷信任!”
“善。那自年后开衙起,子奕上任大理寺主簿,德然上任刑部刑部司主事,达昭上任太守府贼捕掾。”
很巧,三人的官职都和刑狱之类脱不开干系。
虽然官职不甚大,但相比诸多无有门路的寒门好友,已是天大的幸运。三人喜不自胜,涕泪横流,再次对陈迹表了忠心。
“本侯已让人准备了酒菜,今晚我们便好好喝一顿,算是庆贺尔等有了官身。等吃完后,本侯再差人送你们回去。”
席间,几人推杯换盏,好不热烈。陈迹趁机向三人考验了一通才学,发现三人虽然无有经天纬地之才,但一介佐官,还是手拿把掐的。
只要在位置上呆一段时间,熬足了资历,再立下几件功劳,又有他的保举,很容易就能升官。
最重要的是三人或许因为家境的缘故,做事并不鲁莽激进,这就不会在任上东搞西搞,出了差错而连累陈迹。
毕竟身为举荐人,是要对被举荐的官员承担一定的连带责任的。
宴席直吃了一个多时辰,才堪堪作罢。结束后,陈迹便让人送他们回了家。
方烜怀中抱着陈迹赠送的金银布帛,直到下了马车时,兀自不敢相信晚上发生的一切。
直到踏进家门,感受着怀里的沉重,他才彻底相信自己走了狗屎运。仕途啊,不再是只能在梦中相遇了。
“子奕回来了?今日怎得如此晚,饭菜都凉了。为娘这便给你再去热热。”
方烜家中只有三人,他、他的母亲和年方二八的小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