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运河两岸月色倾洒,花草树木,鱼虫猿鸟都沐浴着天地灵气,休憩养息。原以为又是一个安静美好的夜晚。却不想岸边高山之上,正有两人,伫立山巅。
其中一人身着黑色夜行衣,一手持三尺青锋长剑,另一只手紧紧抓着一本薄薄的古朴书册。而面对之人一袭白衣儒袍,一看就是书生模样,只是手中长剑杀气毕露,在月光的照射下耀眼如星辰。
就此对视之际,两人各有心思,黑衣人极擅隐,对自己也颇有自信。原以为只是去普普通通的书院盗取某本书籍而已,却不想书院之中似乎有高人守护,自潜入书院之时便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仿佛黑暗里有一柄利剑抵着自己的后背,稍有轻举妄动便会刺断他的脊梁。作为组织里潜藏暗杀技艺最好的隐者,多年来生死边缘游走的经验提醒着他绝不可以贸然出手,于是只得乖乖隐藏在某处整整十余日一动不动。
直到第前两日的某个时刻,不知为何无形压力骤然消逝,隐者的果断决绝让他意识到机不可失。
只是虽然盗取了古书,亦成功潜出来书院。但书院方面反应极快,不多时便被眼前之人给盯上了。
虽然能感觉出来眼前的白衣书生并不是书院中的高人,但依旧很不简单。十余日的隐匿加上连日来的遁逃更是滴水未进,况且威压之下的隐匿极其耗费心神与精力,自己引以为傲的遁逃之术显然不是那么奏效。现在又要直面气势汹汹的追来之人,动起手来自己定是不敌,找机会溜走方为上策。
却不知白衣书生此时心中也暗自庆幸,一路追来,发现此贼不仅逃跑速度极快,而且一路上踪迹难寻,即使寻得一些蛛丝马迹,也是故布疑障,难分真假。若不是自己这边仗着人多,分散追踪,定是被这飞贼逃脱无疑。所幸在此将其截住,不枉自己几日未眠,想到此处,白衣书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喝道:
“大胆小贼,盗我书院天书,究竟意欲何为?”
见对方并未直接动手,黑衣人便也正好想拖延稍许喘息之机,提了口气故作玄虚道:
“人间苍凉,寒鸦将至,小小书院怀璧其罪。今日我将此书带走,总好过贵书院他日因其覆灭。况且我们此举意在为众生避祸,为软弱无助之人找一条活路而已!当然,这些软弱无力之人,包括你我!”
白衣书生虽然常读圣贤之书,不乏君子之风,但听得“小小书院、怀璧其罪、覆灭”这种鄙夷诋毁之词哪还能忍,破口大骂:
“无耻恶贼,行了偷鸡摸狗之事还想妖言迷惑,废话少说,出剑吧!”
“吾剑天枢,汝剑何名?!”白衣书生冷冷问道!随后便缓缓摆起了剑势。见对方不为所动,白衣书生又暗骂一声“无礼!”,便不再迟疑,一踏脚步,提剑直刺。
黑衣人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凌厉剑气,不再无动于衷,持剑相迎。
“叮!”随着两柄利器的第一次触碰,火花四溅!一时间风急月隐,鸟惊猿啸!
你来我往间,黑衣人显然并不想与眼前之人缠斗,又护着手中古书,便招招相守,只待寻得遁去时机。
白衣书生自然也看出对手心中算盘,便处处紧逼,但是又不敢出手过重,剑招更是只能以刺为主,免得划破其手中之书。再者也不想伤人性命,不但要夺回古书,还需将人生擒带回书院审问方可。于是白衣书生运气屏息,对着黑衣人四肢一瞬间刺出茫茫多剑,招式轻盈,如书童点星般悠然,却又如繁星一般密布的剑芒逼得黑衣人步步后退。
眼看黑衣人被逼得退至悬崖,退无可退之时。黑衣人急中生智,左手古书护在身前,以此来抵挡绵密迅猛的剑尖。
书生哪料到对方如此工于心计,竟拿他自己好不容易盗取的古书来抵挡,但自己毕竟不能使古书有损,便只得硬生生收住剑气。但就是那么一瞬间的迟疑,黑衣人便已经翻身跳下悬崖,御剑向河对岸飞去。
书生暗叫一声不好,也来不及惊叹对方居然有御剑的实力,便立马又催动体内灵气,掐动指诀,天枢长剑立即脱手而出,闪电一般直刺黑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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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后背。
黑衣人感受到背后阵阵凉意袭来,御剑飞行的速度哪有控制飞剑来得快!顷刻间也顾不得那么多,只得故技重施,反手将古书护住后背。
专心操控飞剑的书生,虽然隔得甚远,但是目光如炬,黑夜之中依然清晰见得对手动作。只是飞剑速度奇快,刚才更是气得动了杀心,用上了全力!想要收回飞剑肯定是不可能了!只能在一瞬之间收住几分灵气,勉勉强强将飞剑改变了方向,打入下方运河之中!却不知何时下方江中已然有一只小船漂流,飞剑如此飞流直下,定是正好击中小船无疑了!为了避免无辜之人船毁人亡,书生咬牙切齿竭尽最后一口力气收回灵气以减轻剑气力度。
所幸飞剑似乎因为自己三番两次地收力,改变了轨迹,生生擦着小船的边沿刺入水中。但饶是如此,磅礴的剑气依旧将小船打得支离破碎,并被随之掀起的滔天巨浪所吞没。
当然被巨浪吞没的也不仅仅是小船及船内之人,还有被剑气所伤的黑衣人,以及漫天飘落的书页!
见此状况,白衣书生还想前去救书,却没想自己如此短短几息之间突然收回的灵气早已将其伤得不轻,吐出一口鲜血,晕厥过去。
再说原本一直死睡多日的江怿,恍惚间依偎在娘亲的怀里,娘亲抱着他摇啊摇,轻声细语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虽然从小就看不太清娘亲的容貌,但江怿知道,娘亲一定最美的,也是最温柔最温暖的。但是突然耳边的娘亲似乎一声惨叫!又有一双冰冷地大手,死死抓住了他,似乎要将其拖入无尽深渊之中!再次努力睁开迷糊的眼睛,紧紧抱着自己的却是李慕尘!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你!你为什么又要把我带走!为什么要把我和我娘亲分开!”江怿想要呼喊,却怎么也呼喊不出来,甚至连呼吸都不能了!原来自己早已被那双大手拖入了无尽寒冷的深渊!江怿不甘心!开始拼命地挣扎!只是身边好像是无尽虚空,任凭如何手抓脚蹬,都无济于事,只得任由那双大手将其越拖越深!正当快要放弃之时,眼前又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光点,江怿虽然看不清楚,但犹如见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一把将这些光点抓在手中,纵使即将失去意识,纵使有巨大的力量砸在其脸上,江怿只是依旧死死抓住那些光点,绝不松手!
也不知过了多时,突如其来的大风大浪已过,江面慢慢归于平静,直到一缕阳光刺入了罗青炎的眼皮,罗青炎才眯起眼醒了过来,浑身湿透,清晨的凉风一吹,顿感些许深秋的寒意,只是不知为何鼻子、额头、眼睛和两侧脸颊却是火辣辣地疼。晕晕乎乎地坐起身,还来不及检查脸上的伤势,就瞧见少女李昕玥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不等罗青炎发问,少女又是狠狠一拳打在罗青炎早已伤痕累累的脸上,又将其打倒在地。罗青炎一脸懵逼,捂着脸喊道:“你打我脸干什么?!”
“你这个卑鄙下流的混蛋,简直比那李慕尘还要无耻,枉我拼了命救你,你居然抓…抓我…还扯我衣服!”
原来昨夜落水之际,罗青炎预感到危险,便立即将身边正在交谈的李昕玥护在怀中。虽然水浪滔天,两人被打入水中,上下翻滚,李昕玥在罗青炎的护佑下屏气凝神,也幸好未被小船残骸伤及,尚能保持一丝清醒。
只是过不多时,他才意识到罗青炎居然不通水性!原本保护他的罗青炎很快就失去了意识,求生的欲望更使其对着自己狂拉猛拽,能抓到什么就死死抓住。任凭李昕玥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无奈之下只得脱去被罗青炎牢牢拽在手里的外衣,硬憋着最后一口气扑腾回江面,在翻腾的浪里吸了口气就又潜入水下,游到罗青炎面前也不客气,发起狠劲一拳一拳往罗青炎脸上打,直到罗青炎像死鱼一样不再动弹。李昕玥也顾不得他到底是死是活,拖着他游回江面,幸好此时风浪稍平,抓住一块飘过的木板,将眼前的死人拖到岸边。
再回身望向江边寻找弟弟与江怿的踪迹,却也只能望见一片狼藉。想来两人已不知被大水冲向了何处。李昕玥焦急万分,对着空荡荡的江面呼喊着弟弟的名字,却依旧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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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任何回应。自己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顿时也没了主意。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待到喊累了,喊哭了,又只能跑回罗青炎身边喊罗青炎,希望他赶紧醒过来,毕竟现在能依靠的也只有他了。
只是昏过去的罗青炎却是怎么都喊不醒,李昕玥急火攻了心。“啪啪啪啪…”一连串的耳光甩在罗青炎脸上,惊天动地,声响丝毫不输刚才的浪声。可是罗青炎依旧没有丝毫反应。一浪接一浪的耳光声过后,李昕玥才意识到这家伙该不会已经死了吧,便急忙停下,小心翼翼地探了探罗青炎的鼻息。还好尚有呼吸,李昕玥长舒一口气,也不再殴打,毕竟刚才打得太猛,自己的纤纤玉手也疼得不行。
李昕玥别无他法,只能干着急地在一旁等着,少女此时虽然倍感无助,内心也很是焦急,但骨子里还算比较坚强且理智的。脑子运转飞快,知道现在光靠自己一人也无济于事,只能等面前死人醒了再做打算,在那之前先好好想想办法。只是想到气急败坏了,又会上去给罗青炎来一顿催醒治疗而已。
“阿嚏!”少女被虏来时刚刚入秋,夏天的余热未消,衣衫尚且单薄,一路颠簸,也未及添衣。现在被罗青炎撕去外衣,又湿了全身,显然受到寒气侵袭。
此时罗青炎拽着一片布捂在右眼上,眨巴着略显臃肿的左眼,愧疚地望着愤怒的少女。晨光下的少女只着一件湿哒哒沾连着如脂肌肤的薄衫,身姿曼妙,凹凸有致,罗青炎竟觉脸上疼得更加火辣了。
只是被少女一瞪眼,罗青炎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无礼,收回视线,赶忙脱下自己的外衣递给少女。少女也不废话,迅速接过衣服穿上。两人都明白,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尽快找人才行。也来不及将身上衣物弄干,便按着刚刚李昕玥想好的法子,此处两岸多是高山悬崖,沿着现在平坦的江岸走不出去多远,况且平坦的江岸一眼也能望见,并无两人踪迹。想来应先找一高处,好看得远些。
如今时节,江南的天气也像是个傲娇蛮横的小姑娘,天空放晴,太阳就略显毒辣。未至午时便将两人晒得有些晕头转向。
李昕玥折腾了一夜,加上落水受寒又急火攻心,此时身体再也支持不住,渐渐全身无力,滑倒在山路之上。手臂和腿上被碎石粗砾划破,却也喊不出疼来。
罗青炎见状急忙回身搀扶,却不想坚毅的少女只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便推开了罗青炎,让他别管自己,尽快到高处寻找两位弟弟的踪迹。
罗青炎自然也很着急,但看着眼前病恹恹的少女有些左右为难。略加思索,便顾不得男女之防,未等少女反抗便一把将其扛在背上,背起少女继续前进。
幸好罗青炎自小习武锻炼,身体甚是强壮,如此折腾下来,除了顶着两个熊猫眼其他并无大碍。不过人迹罕至的山路也甚是难走,况且背上少女已经瘫睡过去,烂泥似得柔软无骨,比平常还是要重上许多。饶是如此,也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总算是踏上了山顶。只是虽然地势趋于平坦,但毕竟荒山野岭,灌木杂草丛生,藤蔓尖刺环绕,想要继续前行,对于背着少年的罗青炎来说已经并不轻松。
主要还是此时李昕玥已经完全昏睡过去,连趴在罗青炎背上用手挽着罗青炎脖子的意识都没了。无奈之下,为了避免树枝荆棘划伤少女,罗青炎不得不一只手拿着剑披荆斩棘地开出一条路来,另一只手则死死拖出少女的屁股,防止她从自己背上摔下来。
此时日头高悬,已是晌午时分,烈日透过斑驳的树荫,依旧灼烧着罗青炎心神。背上少女更是体温骤升,浑身愈发滚烫,两人本已干了衣衫又再一次被汗水浸湿。虽然背上贴着温香软玉,此时的罗青炎却只是感到无比粘腻难受而已,胸闷气喘,燥热难耐,仿佛下一刻就要点燃漫山大火。
罗青炎着实累得不轻,喘着粗气,正准备停下来休息片刻,却见不远处树荫不在,灌木树丛齐刷刷地被砍翻,显然是有打斗的痕迹。想到此处罗青炎心中更是焦急,强行提起精神,背好了少女,顺着被砍断的树木疾步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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