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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月隐风起

    几日后…

    秋色薄凉,江面上已不见红粉缭绕,只余着两岸的孤寂与小船向南漂流。不知不觉已载着众人漂入运河。

    月光下,少女李昕玥坐在船沿,本应是良辰美景佳人的美好画卷,却被她一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撕得稀碎,正愁容满面地捣鼓着:

    那个傻大个儿罗青炎,真的是个傻木头,除了会偶尔上岸找些吃食,真就是连说个话都说不利索,每次想找他说话解解闷,居然连正眼都不敢看自己,说起话来结结巴巴,要换以前在宫里,早就把这样的傻不拉几的下人毒打一顿了。但今时不同往日,自己可再没发过脾气了。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虽然跟这个傻子说话就烦,但也只能跟他说说话了呀,其他那个小瞎子江怿,还睡着呢,都睡了好几天了,也不怕睡死过去。

    而自己弟弟李昕佑,从小就不喜欢说话,自从上次受了刺激,就更加自闭了,浑身上下没个人气,还不如那个要睡死过去的人,至少走进了还能听到呼吸。

    还有个大活人李慕尘?算了吧,想到这个为老不尊的“好叔叔”,就更加头疼得厉害。现在整条船上最开心的就是他了。想着法子作弄人,他会在清晨你熟睡的时候,辛辛苦苦从江里舀水来泼醒你,美其名曰喊你起床读书练剑,也会在冷不丁地,用鱼骨头刺你,美其名曰锻炼你行走江湖要时刻保持警惕。更恶心的是他居然可以吃完饭很久很久以后,从牙缝里掏出好多根鱼刺,放进你的内衣里,然后要你上床睡觉还不许你偷偷拿出来,倒是他偷偷地,半夜还要来检查!又美其名曰是磨炼你的忍耐力。就算这样你晚上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他还是照样用凉水泼醒你。真的是个为了孩子们手舀冰凉水,不惜湿衣衫。口含尖刺骨,不怕卡喉咙。并且早起晚睡,用心良苦的“好叔叔”!

    关键是他这样锻炼两个男孩子就算了,为什么自己明明是个女的,他却还一样如此,完全没有对花船姑娘那般怜香惜玉,这要自己以后还怎么嫁人!

    自己三人几日下来,真是叫苦不迭,不,应该是四个,这个变态“好叔叔”,居然连那个昏睡未醒的小瞎子都不放过!是想用凉水把他泼醒还是想用鱼骨头把他刺醒啊?还一口一个“宝贝儿子”地叫人家,这样的神经病,肯定不是自己的亲叔叔。

    而且自己之前看过族谱,是确有一个叫李慕尘的叔叔,但好像没这么年轻,怎么得也有八十多岁了吧,这个肯定是冒名顶替的。不然自己家族的天赋血脉,怎么就能出这样一个脑子不正常的亲戚呢?

    所以自己才不要跟这个神经病说话,而且偶尔说几句,也常说些自己听不懂的,事后问傻大个,才从他结结巴巴地嘴里知道是“荤话”,但是“荤话”是什么?自己也还是不懂啊。算了算了,还是不跟他说话算了,心累!

    以前在宫里吧,觉得外面的世界好玩,现在走出来一看,唉…也不过如此。”

    对于罗青炎而言,自然是一个无眠之夜,只得在霜白得月色下痴痴练剑。月光洒在舞动的少年身上,照亮了腼腆而刚毅的面庞,却是浓眉紧皱。也许是深深的自责,使他逼迫自己要更加努力地练好剑术,这样才能不负先生和婶婶所托,保护好小怿。

    也不知练了多久,才发觉有微弱清和的歌声随风飘来,如月光一样不知觉间环绕在舞剑少年的声旁,丝丝入耳。剑随风动,目随剑指,拈花舞剑,水月之间,舟楫摆渡。少年似乎听到了如婶婶般的温柔声音,感受到了先生的随和温煦。往事心头起,便不禁眼眶里暗流涌动,僵僵地停下身姿。循着声音望去,正是刚才自称“冰雪聪明”的少女。

    少女似乎感触到了目光,也停下了哼唱,略微娇羞地收起柳眉,对着少年盈盈一笑。

    此时的少年,很是尴尬,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呆如木鸡地立在原地看着少女。而少女也由于他目不转睛地注视而害羞地有点不知所措。

    就这样,两位刚刚认识的少男少女对望良久。也许多年以后,两人都会希望,这一刻便是一生一世!

    “喂!你们两个,含情脉脉的,鹊桥相会呢?!”虽说此话有些煞风景,但也幸好不正经的乌鸦嘴叔叔打断了此时两人的尴尬。

    然而李慕尘并未打算轻易放过这个觊觎自己宝贝侄女美貌的蠢笨少年,上去拍了拍罗青炎的头指着天上说道:“看看,看看,月亮都被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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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小子气跑咯。风这么大,别人姑娘家不冷啊?”

    回过神来的罗青炎才发现,天上早已乌云密布,刚刚还皎洁的月亮早已隐去无踪,江面上也是寒风大作,更有无数鱼儿从水面翻涌而出,两岸山间猿啸鸟哀,仿佛整个夜晚都被什么东西惊醒一般。

    “回船里去吧,大风大雨要来了,我先走了。唉!”李慕尘转过身负手望天,用难得温和且略带不舍的口气对两位后辈说道。

    “叔叔要先走一步吗?那…”罗青炎听得此话,也知道叔叔还是关心自己的,真的只是自己太笨了而已。望着叔叔的背影,有点语塞。

    只是少年刚想着点叔叔的好,就被忽然转过身的叔叔一个板栗打在头上。

    “瞎说什么呢?小王八蛋!念着点你叔叔的好!什么叫我要先走一步?我长命百岁不行吗?”边说边用手臂夹紧了少年的脖子,龇牙咧嘴地继续威胁道:“我走了以后,这里你最大,一切由你负责。要是再有丢人的情况,看我不把你爹喊来,要他看着我打断你的腿!知道了吗?!”

    “知道了…叔叔长命百岁…”罗青炎在恶人叔叔怀里唯唯诺诺地答应道。

    “噗…”一旁的少女听到此言差点没笑出猪叫,暗自嘲笑这样的笨蛋还真是万中无一。

    李慕尘更是气得又一顿板栗招呼在罗青炎头上,待到泄了气恼才有重新交待道:“到了临安去找老金,小怿身上有信物。盘缠够吧?行!别说了,不够我也没有,问你爹要去!哈哈!”说完便依旧嬉皮笑脸地乘风而去了。

    少男少女望着叔叔远去的背影久久伫立,直到李慕尘一袭白衣的身影埋没在无尽黑暗的夜空。

    “耶!这个烦人鬼终于走了!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刚刚还看似依依不舍的李昕玥立马欢呼雀跃起来,没了个老不正经的叔叔在身边,也许从此江湖海阔,任凭驰骋!

    只是却不知危机已悄然而至。

    而对于罗青炎来说,是真的有那么一点不舍。在叔叔的陪伴下渡过了那么那么久的时光,虽然深受其苦,但至少平平安安,更无祸事。况且之前刚离开叔叔没多少天就丢了弟弟,想想更是有点后怕,内心难免也就会更依赖叔叔一些。

    很小时候就有了些悲惨遭遇的少年,此时最希望的就是可怜的弟弟赶紧醒来,然后也赶紧地将他送到金叔叔那,或是带着他一起回家,就算自己要挨屁股板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有大人照看,会更安全些,总之就是希望弟弟能如大家所愿望的那样,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生活。

    “干嘛呢,愁眉苦脸的?”正愁眉思索之时,却又是那不消停的李昕玥上来打断了他。并表示她李昕玥江湖经验丰富,看的山水游记那叫一个多!而且又懂人情世故,江湖规矩;自己更是貌如初阳,才若虚谷,谦和知礼,德才兼备!文能以理服人,漫条斯理间便能舌辩群儒,无往不利!武能…武么当然是靠他罗青炎了,毕竟姑娘家动手,有辱斯文。以后全听她李昕玥的,保管后路无忧!只听得傻愣愣的罗青炎,直挠头!

    正在此时,“哗啦!”一声雷响,劈得正洋洋得意的李昕玥扑到了罗青炎怀里,像一只受惊的小鸟一般蜷缩成一团。

    罗青炎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雷声,吓得更加傻愣愣的,亦或是惊讶于少女的举动?

    待雷声退去,觉察到两人异样李昕玥,迅速一把推开了少年,并正了正神色,岔开话题道:“我问你,那你那混蛋叔叔,到底是什么人啊?莫名其妙地将我和我皇…弟弟带到这里究竟要干什么?”

    “那不也是你叔叔么?”罗青炎满脸疑惑地反问道。

    “大胆!休想来骗本公…小姐!算了算了,不装了!我乃当今北江国昭阳皇城长公主!吾父皇可是当朝天子!吾皇奶奶可是武德圣后李昭阳!就连吾那皇弟也是当今小皇子哦,说不定以后还要继承皇位呢?!随便冒出个人来就说是本宫的皇叔?骗谁呢?”

    一连串地审问,虽然声音不怎么严厉,甚至还有些稚气未脱,却是气势威威,压迫十足。却没想罗青炎只是依旧平淡地答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叔叔也没跟我说呀,要不你再想想?慕尘叔叔虽然爱捉弄人,但也不至于扯谎骗小孩吧。”

    一提到李慕尘那个混蛋,李昕玥真是越想越气,更没想到自己亮了身份,眼前这傻小子居然还不为所动,当作无事发生,而且刚才居然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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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妄图非礼自己,简直就是藐视皇权!造了反了!便气上心头,对着罗青炎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正如在宫里对丫鬟太监们一般作为。

    罗青炎也不还手,只是蹲在地上卷着身护着脸,任由眼前这位弱不禁风的公主大人随便招呼。

    这一段毒打下来,只打得浑身酸麻,手脚疼痛,当然是公主大人自己…

    “你这混蛋身子骨还挺硬!真他娘的硬!是披了王八壳吗?也不敢还手!”公主大人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骂出最后一句,又想到自从被掳来以后,虽然没受什么欺负,但毕竟娇身冠养惯了,一路风餐露宿,没人伺候不说,澡都好多天没洗一个了!真是尝尽了世间疾苦。便转过身,蹲在地上,抱着双腿哇哇地哭了起来,边哭还变揉搓着手上和腿上的痛处。真是既可怜又好笑。

    罗青炎哪见过这阵仗,爬过来在公主边上,想说话,又不敢,想伸手,更不敢。只得用膝盖在地上挪过来挪过去,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哭了好一会儿的李昕玥,似乎终于没那么气了,抹了抹眼泪,淅淅沥沥地道:“你可知罪?!”

    “小的知错!公主大人,小的知错了!”听得李昕玥终于说话,罗青炎如心头放下巨石一般赶忙应对。

    “好!那你把你知道的都招了,本宫就赦你无罪!”

    “嗯嗯!”

    “那你说,你们和你那叔叔究竟是什么人?非但盗用我皇叔的名字,还自称是我皇叔来欺骗与我。我那皇叔李慕尘,死了都有几十年了,要是活到现在怎么也有八九十岁了!不先调查清楚就想来骗,真当本公主跟你一样傻么?!”

    “这个么…这个么…”罗青炎欲言又止,左右为难。

    “说!”

    罗青炎着实被这凌厉的一个词吓了一跳,不假思索地解释道:

    “这个…是因为慕尘叔叔带着我跟小怿,在一个岛上呆了很久很久。我也不知道具体究竟是多少年,因为那里没有其他人,也没有白天和黑夜,见不到太阳月亮,灰蒙蒙的天上只有无数颗大大小小的星星。我和叔叔每天就是练功、吃饭、睡觉。也不见长大和变老。原本我也没在意,直到前些日子,叔叔说甲子之期已到,便带着我和小怿回来了。所以,我想应该是有一甲子。”

    “什么!一甲子!那你不是已经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了!你骗鬼呢?!”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李昕玥心里还算是将信将疑,毕竟自己皇奶奶好像据说也是一百多岁了,但看上去也跟三四十岁差不多,只是没人敢提罢了。

    “难道那混蛋李慕尘没死?还真是我皇叔?”少女毕竟心思敏捷又单纯,立即便理清了时间,暂且确认有这么个不靠谱的叔叔后,便立马对罗青炎所说之事来了兴趣:“那你说那个岛是什么岛?你们去那又干什么?你说你和你叔叔每天练功,那那个小瞎子呢?他不练吗?”

    罗青炎面对一连串的疑问有些头大,但迫与公主哭闹的淫威,只得慢慢道来:

    “那个岛叫什么我不知道,好像叔叔每天在那的任务就是看星星,叔叔有时会把他叫做‘瞭望岛’,至于小怿,他刚到那就睡着了,而且一直在睡,期间偶尔醒来过几次也是不多时就又会睡过去。我也问过叔叔,叔叔只说是小怿从小身体就差,岛上的灵气太过充裕,只能依靠休眠来抵御过量灵气的侵扰。”

    “瞭望岛…看星星,好像也挺无趣的么”,李昕玥听了也是云里雾里的,但丝毫不妨碍她找到其中的乐趣:“哈哈,那你们两小子,已经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了诶,而且那小瞎子睡了六十年了,现在还搁着睡呢,睡不死他!哈哈哈哈!”

    面对李昕玥的嘲笑,罗青炎丝毫不放在心上,因为他有更值得担心的事情:“你可不要传出去,叔叔说过不可以跟其他人说,不然会大祸临头的!”

    “哈哈!”李昕玥听了,反而觉得更加好笑了,这肯定是那老不正经地李慕尘哄骗于他的,肯定是想隐瞒年龄而已,不然传出去一个八九十岁的老头不好勾搭姑娘啊!便轻蔑道:“呵!那肯定是你叔叔骗你的,我就不信说几句话还会有什么祸事!”

    只是话音刚落,江面忽然泛起惊涛巨浪,瞬间将小船吞没,小船连遇浪摇摆的机会都没用,就被翻江倒海的怪力打得支离破碎!

    而我们的公主大人,也似乎终于得偿所愿,可以好好地洗上一回澡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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