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改
亚里士多德四世介绍着已知世界的既有秩序,他没有说东亚如何如何,只是说过去的已知世界如何如何。然而事实上,包括粟特人在内,已知世界只将东亚视为另一个印度。
亚里士多德四世这是委婉的提醒赵政,军队的数量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波斯大军数次入侵希腊,但都被人数少得可怜的希腊军队击败;同理,孔雀王朝的创始人旃陀罗笈多如果不是曾经臣服于亚历山大大帝,在帮助希腊军队作战时学会了新的战术,他也不可能统一印度。
他的话是如此之委婉,赵政闻言仍然微微皱眉,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卫缭来了。
“禀大王,白狄大人之卫卒之长似无故出城,正往渭南而去。”卫缭并不掩饰,一来就揖告。
亚里士多德四世听不懂夏言,一旁的毋忌却吃了一惊,整个人不安起来。他强定着心神翻译,亚里士多德四世跟着惊讶。“嗟戈瓦拉”他喊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然后一大堆言语便从他口中喷发出来,一开始他还要保持礼节,到最后是肆无忌惮的辱骂这个肮脏而恶毒的瓦族人
“大人何言”卫缭听不懂白狄大人在说什么,只见他的神情满是愤恨。
“大人说,一定要杀了他。”毋忌满脸苦笑。“他并不是希腊人,只是一个肮脏恶毒的蛮族。”
“臣”卫缭点点头,见赵政看着自己,他忙道“臣来时已派骑卒出城。”
“不能有误。”赵政面色铁青,碍于白狄大人的脸面不好发怒。若是依照大秦之律,白狄大人也有连坐之罪,这毕竟是他的舍人门客。
“唯。”卫缭就是来请示这件事的,他比赵政更明白渭南不能暴露在荆人侯谍之下,不然结果将是灾难性的。
“亦请大人勿忧,此害马而已。”赵政也对亚里士多德四世说道,亚里士多德四世与毋忌连忙起身鞠躬“谢陛下宽恕。”
竹泉宫内,赵政匆匆而来,悻悻而去。雍城之外,出城的嗟戈瓦拉走了有半个时辰。雍城到渭水并不远,不过四十里出头,在追兵没有赶到之前,他已经在陆离镜里看见了陈仓城的城墙。目光越过城墙,再往南就是渭水了。
与来雍城的时候一样,渭水之上舟楫不绝,码头也忙忙碌碌,一切似乎都流向渭水之南的秦岭。因为陈仓城的遮挡,嗟戈瓦拉看不到渭水码头,但他能看码头之外的渭水,那是一连串的三列桨战舰,在渭水上绵延几十里之远。
秦尼人建造的三列桨战舰他当然见过,那是一种没有撞角的战舰,他正要放下陆离镜时,晃眼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让人疑惑渭水上的那些战舰到了陈仓后转向秦律北坡流淌下来的扞水,北坡的地势高于陈仓城,因此他能看到扞水上的情况,不过这已经很远了。
陆离镜狭小的视界里,原本在渭水上行驶的那些三列桨战舰,一艘接一艘逆着扞水行向高处,它们不再是划行,而是在无数纤夫的拉扯下拖行。扞水是从秦岭高处拐出来的,能行舟的地方只有十多里,然而这些战舰顺着扞水一直往上,最终消失在山岭深处。
三列桨战舰最多只能在渭水上作战,秦尼人为要将它拖入山岭之中极为诡异的航向,另一个让嗟戈瓦拉大吃一惊的是,他在汧水所看到的三列桨战舰舰艏没有撞角,舰艉也是方形的,然而现在这些战舰的舰艉却是地中海上所熟悉的蝎子舰艉。这到底是秦尼三列桨战舰还是地中海三列桨战舰
“难道是战舰”嗟戈瓦拉忽然自语,然而随着胯下战马不断前行,他好像看到了军营的一角,而在这时,身后马蹄声突如其来。
“杀”为首的骑将抽剑急指他,大声喊了一句。
“杀”他身后的骑卒跟着大喊,随即打马疾奔而来,他们张弓搭剑,远远的便射来。嗟戈瓦拉见状大喊一句,他也大力的策马,但不是向前逃走,而是调转马头迎向这些骑卒。
射箭的时候骑卒算好了落点,但这个落点是以敌人逃跑为基础算的,嗟戈瓦拉一不逃跑反而迎向自己,前面射出的箭矢都落空。骑弓射程本就短,前面两箭射完距离已经很近,虽然有些骑卒对嗟戈瓦拉快速补射两箭,但仓促间箭矢并没有什么准头。
“拉神保佑”嗟戈瓦拉喊出一种谁也没有听过的神邸,一手持盾一首持矛迎向最前方的秦军骑将。此时双方马速已达最快,骑将看见长矛刺来欲格挡时,矛锋已比他的铁剑快了一步刺中了他的身躯。
单人匹马却选择迎面而战,一矛就刺死了为首的骑将,剩余的骑卒心中猛然一凛。不过此时双方已经避无可避,只能抽出剑直杀过去。骑矛刺的太深不变抽出,双方都是短剑着对短剑,但嗟戈瓦拉占优势的是他骑着一匹索格底亚那马,这是匹与他配合极为娴熟的老马。
每当他微微夹紧马腹,马的速度就会赫然加快;放松马腹时,它的速度又稍微慢一些下来。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咿,马就会远离敌人,奔向左侧,以避开敌人刺来的一剑;他发出一声嗨,马便突然间往右,迅速靠向敌人,配合他刺出致命的一剑。
他能随心如意的控制着坐骑,但对面追来的秦卒不能。即便他们有如此精湛的马术,胯下的战马也没有受过这样严苛细腻的训练。它们都是狄马,头虽然很大,但并不善解主人的心意。
靠着战马的优势,一个回合的交兵结束,包括那名骑将,有四名骑卒被嗟戈瓦拉杀死刺伤。然而追来的骑卒有十五人之多,他还要杀十一个人。
“杀”骑将被杀了,这些骑卒只能与嗟戈瓦拉死拼,双方交错之后,剩余的骑卒立即打马反冲回来。嗟戈瓦拉见状痛苦的闷哼一声,没有策马冲锋,而是突然下马抽出行囊上的标枪。敌骑冲到四十步开始放箭时,趁着箭矢未落地的空隙,他快速掷出三支重型标枪,随后举着大盾在箭雨中翻身上马。
与箭矢相比,重型标枪一击致命,三支标枪直接刺穿马上的骑卒,有一支甚至将骑卒击下战马,钉在了地上。从未领教过标枪的秦军骑卒队形由此一滞,而这时敌人已经疾风般的猛冲而来。金铁交击声之后,又有两名骑卒被砍落在地。
两次冲锋,敌人连续杀伤己方九人,自己却毫发无损。嗟戈瓦拉再度打转马头准备冲锋时,剩下的秦卒很不争气的跑了。但他们不敢跑远,其中一骑疾驰向陈仓,另一骑返身奔向雍城,两人都是报讯求援的,其余四骑连通伤者跑到一里外便不跑了,只远远的看着他。
“拉神保佑。”嗟戈瓦拉压抑着喘息,两次冲锋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带血的长剑被他刺在地上,掏出纸与笔快速的书写,然后打开马背上的木箱,将卷好的信放入讯鸽脚下上的竹筒,鸽子在他手上扑通几下,振翅往南飞去。
荆人侯谍居然随身带着讯鸽,一里外的骑卒脸色一瞬间都发白。他们的任务就是阻止侯谍的,没想到不仅没有阻止,反而让侯谍放飞了讯报。面面相觑中,四名骑卒不敢再等援兵,再度策马奔了过来。
刚刚飞上天空的讯鸽并没有飞高,它直接南飞,经过陈仓城的时候,城头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射”
陈仓城头急急飞出数十支箭矢,这些箭矢都对准了一个目标。讯鸽急速高飞,险险避开飞来的箭矢。这时候城头喊声再起“射”
又一篷箭矢急急飞来,这一次讯鸽高飞也是没有,最少两支箭矢命中了它,它石头一样的坠下,跌入陈仓城中。
嗟戈瓦拉看着讯鸽被人箭射下,他有些后悔放飞讯鸽的时候没有给给它喂水,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杀”四名冲来的秦卒没有看到讯鸽人射下,他们只以为眼前的侯谍已放飞了讯鸽。他们追来,嗟戈瓦拉却没有迎敌,他纵马快速前跑,很快就来到渭水。站在这个角度,刚才只看到一角军营完敞露在他面前。
关中多有土塬,渭水就流淌在土塬下的沟壑中,但沟壑宽达十数里,渭水没有占据整条沟壑。一眼望不到头的军帐安扎在沟壑之中、渭水之畔。木楼上值哨的士卒看到土塬上奔来一名骑士非常惊讶,要知道渭水两岸五十里已经没有了人烟,黔首都迁了出去,但凡有人进入这个区域便是斩立决,这名骑士是怎么来的难道是凭空冒出来的
“杀”木楼上的哨卒还在思忖,几名秦骑也出现在了土塬边沿,见此情景,哨卒连忙喊道“击鼓、击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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