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回到自己卧室的时候,见阿宁正坐在自己的矮桌前等着她。
玲珑原本心中就是恍惚的,她因为不知道司杨廷到底对自己的心思了解多少而恍惚。
是的,他们是双生子,双生子之间,会有常人难以解释的心有灵犀。
就好像,他们两人对江祭臣的感情......他们相互明明心知肚明,却要伪装做什么都看不透彻。
“为何又来找我?”玲珑对阿宁的态度似有变化。
阿宁表情有一丝惶恐:“曼珠,不见了。”
玲珑刚刚拿到手中的茶杯,瞬间跌落到地上:“什么意思?她不是被你.....封起来了?”
阿宁紧咬着唇:“我不知道,我原本就想,之前困住她似乎太过于轻松了。”她紧张得看向玲珑,“倘若曼珠知道我们利用婴儿怨灵让江祭臣失去了理智,那我们......”
玲珑厉声道:“这件事与我无关,是你做的。”
阿宁一顿:“玲珑!”
玲珑起身,对阿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本就是她的筹码,她自然不会对我如何,而你......”
阿宁突然面色狰狞,对玲珑露出尖牙:“你不怕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玲珑却痴痴地笑起来:“说到底,我们都不过是可怜人罢了。”
玲珑的答非所问,反而让阿宁不明所以。
玲珑抬眼看向玲珑:“你我,都不过是被人利用的可怜人罢了,想要反抗自己的命运,想要过正常人的生活,又有什么不对呢?为什么无法得到家人的认可和关爱?”
阿宁脸上的戾气消失,她疑惑得看着玲珑。
玲珑对阿宁笑笑:“两百年前,你就已经是曼珠的棋子,我终于明白,你猜,我们所做的这一些,曼珠会不会一直都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只是......她也想要某个结果?”
阿宁的心一沉:“你的意思是说,她是故意表现出被我们困在桃花树下的地窖里?”
玲珑冷笑一声:“阿宁,你一直觉得自己很聪明,我也是,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傻瓜,能被你骗的人,不过是爱着你,相信着你,或者是因为你身上的某种特质,愿意信任你的人罢了。”
阿宁听不懂玲珑的话:“你不用跟我说这些听不懂的话,现在怎么办?”
玲珑淡淡的笑着,没有回话。
门外,传来敲门声。
玲珑再回头的时候,见阿宁已经消失不见。
“进来。”
门外没有动静。
玲珑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门外的那个身影,她知道是谁。
半晌后,大门被推开。
司杨廷一脸愧疚得站在门外:“阿箬,方便吗?”
玲珑看见司杨廷的瞬间,眼眶湿润,泪水涌出:“二哥哥......”
两人面对面坐在矮桌前,玲珑细细地帮司杨廷斟茶。
司杨廷几次想要开口说话,却都没有说出口来。
玲珑将茶送入口中,轻抿:“茶很香,姑娘曾经说,想在长安城喝到上好的酒容易,这茶,却不是轻易能和得到的。”
玲珑看向司杨廷,唇角上扬:“好在父亲大人是礼部尚书,自然有好茶送来,我这一生,倒是能喝到不少好茶去,也算是享了福了,放普通家姑娘,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茶是什么味道。”
“阿箬......”司杨廷声音沙哑。
玲珑却笑得更加灿烂:“你说是不是啊,二哥哥?”
司杨廷深吸一口气,一口将茶盏中的茶喝干净,之后抬眼看向玲珑:“我刚才是气急了说的话,阿箬你别生气,好不好。”
玲珑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不语,只是帮司杨廷又斟上一壶茶。
司杨廷有些手足无措:“阿箬,你知道,你刚回家,我还没准备好一个做哥哥的样子,你能不能......”
玲珑脸上的笑容不减,抬手示意司杨廷喝茶:“二哥哥,你知道,喝茶,口味最好的时间是短暂的,过了那个时间,茶香便会惹人厌弃。”
司杨廷轻锁着眉头:“江祭臣他......”
玲珑苦笑一声:“无论到哪里,都总是听到这个名字。”她轻叹一口气,“就像是戏本里的配角,可是,我明明相当主角,或者哪怕是无关紧要的路人也好啊。”
司杨廷不知道玲珑在说什么:“阿箬,你别这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伤害你......”
玲珑的泪水挂在眼角,只一下,便从眼角砸落而下,珠圆玉润的样子,在脸上划过一道水痕。
“我尝试过了,我想要一个完整的家,一个可以保护我的家,和可以保护我的家人。”
“阿箬......”
司杨廷正要说话,却被玲珑的话打断。
玲珑继续说道:“哥,在我心里,你是我唯一的哥哥,我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我害怕,我害怕被再次抛弃罢了,哥,你能明白吗?”
司杨廷不知道玲珑为什么要说这些话,明明已经回到了家,明明再过几日,就会加到王家,明明未来看上去都是美好而幸福的。
玲珑望着司杨廷:“哥,我可以,抱你一下吗?我从来没有.....从来没有用一颗平常心去拥抱过家人,而你,应该是与我最亲近的家人吧,比父亲更加亲近的.......存在......”
司杨廷还没有回应,玲珑便已经上前,一把拥住司杨廷,紧紧得。
司杨廷吓得双手张开,明明是自己的孪生妹妹,但终究还是生分的。
玲珑笑了,却将司杨廷抱得更紧:“哥,我想过反逆自己被篡改的命运。可是......我可能要失败了。”
“阿箬,感情的事情,是需要时间的。”司杨廷说罢,自己都觉得可笑。
玲珑仰起头,深吸一口气,想要努力让自己的眼睛里的泪水流回去,却还是不争气得滚落而下。
“我还是自以为是了,我不知道我到底错在哪里,明明.......我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存在,一个棋子,一个炮灰?可是我太天真,我想用我不聪明的头脑,换取一个温暖的家......”
玲珑松开司杨廷,深深地看着他,笑着流泪。
“是我想要的太多了吗?我所有的伪装,都不过是想要一个保护我的家人啊......”
玲珑又开始重复这句话来。
司杨廷静静地听着,慢慢开口:“等我安顿好江祭臣的事,十天后,便是中秋,我带你去逛集市,给你买别的女孩子都有的胭脂水粉,给你买十二年前欠你的冰糖葫芦。”
玲珑听着,越发难过,但却又像是觉得高兴地紧。
“哥,不许再食言!”玲珑对司杨廷伸出一只手,做拉钩状。
司杨廷笑笑,对着玲珑也伸出小指,拉钩状。
十二年前的元宵节事发前。
五岁的司宛箬嚷着要吃冰糖葫芦,司杨廷却因为猜灯谜,一直在敷衍司宛箬,只称马上马上。
司宛箬却信以为真,甜甜得笑着,露出好看的酒窝,对司杨廷神抽小手指:“哥哥,拉勾!一言为定!”
十二年后,两人这个勾终于拉上,只是,却早已物是人非。
十天后的中秋节,是玲珑出嫁的日子.......
看来,司杨廷怕是忘了。
看来,司杨廷又要失言了。
但玲珑不在乎,只要看到司杨廷真诚的态度,她已经心满意足......
礼部尚书府院内。
拓跋恺穿着家丁的衣服,趁着黑夜,穿越各个院落,向大门方向而去。
他刚刚打开大门出来,放下心来。
眼前一道红光闪过。
拓跋恺一惊,仰头,看到曼珠清瘦单薄的身影,正斜斜得坐在房梁之上,冷冷得看着他。
拓跋恺不觉向后退去,手却是紧紧握着藏在衣服里的那块江祭臣的玉佩。
曼珠唇角一勾,飞身向下,脚上穿着江祭臣送给她的那双红色的圆头筒靴。
向下降落的时候,露出白皙的腿。红色的纱裙翩然而下,宛若仙人。
拓跋恺一句话都不说,扭身就跑。
曼珠却不着急,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她微微一抬手,便将拓跋恺凭空吊起,手再轻轻一落,拓跋恺便重重得跌落在地上。
拓跋恺跌得一口气上不来,脖子青筋暴起,他仰头看着曼珠逐渐靠近过来,还是想要逃跑,却怎么都爬不起身来。
曼珠冷眼看着趴在脚下的拓跋恺:“从你想要拿不属于你东西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应该知道,自己不可能活着离开长安城!”
拓跋恺的手依然死死地攥着怀中的玉佩,另一只手扯着曼珠的红色纱裙:“妖女!若不是因为你,就不会死了那么多人!我妹妹的命......我要救她......”
曼珠一脚踢向拓跋恺。
拓跋恺随着力道翻滚出去,趴在地上,口中吐血。
曼珠冷眼看着一切:“你妹妹......”
她歪头思索着,像是在回忆,半晌才想起来:“那个小丫头?她的死,是罪有应得!再说,都死了十二年,恐怕早就轮回转世。”
拓跋恺红着眼睛,一鼓作气:“罪有应得?我妹妹还那么小,她不过是个孩子!不过是两小无猜!三王子与我妹妹在一起,都好过与你着妖女在一起!”
拓跋恺字字发狠,既然今天逃不出去,他便决定拼死相搏。
拓跋恺从地上爬起来,抽出腰间的刀,朝着曼珠的方向冲过去:“妖女!我要你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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