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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雁门关外

    马蹄声阵阵,路三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林木头快马加鞭,奔驰到路三旁边,问道:“宋不凡当真放我们离开?”

    路三说道:“宋不凡一生小心谨慎,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他刚才与我比拼罡气,我们两人不分上下,他没有机会留下我的性命,自然作罢,但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已经探知我们此行的深浅,接下来的一段路程便是他真正出手的时候了。”

    林木头问道:“他还有什么手段?”

    路三座下的骏马丝毫没有停歇,他一边握紧缰绳,一边回答:“接下来我们只需要注意三个人即可。”

    林木头:“哪三个人?”

    路三:“小金山有位暗器高手,外号叫做‘不留香’,据说他浑身上下布满了各式各样的飞针暗器,其中有一件暗器名为‘子午透骨针’,只要被伤及血肉,就会中一种奇毒,子不见午,午不见子,神仙难救。”

    林木头:“第二人呢?”

    路三缓缓说道:“还有一位用毒的高手,大家称呼他为‘不相见’,一身毒功冠绝冀州,听说他用毒已经到了无知无觉的地步,只要他出手,就连空气中都会布满毒素,所以见到他的时候,你千万要忍住呼吸,不然就会沾染他所下的剧毒。”

    林木头惊讶问道:“如此厉害?”

    路三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还不是最厉害的,小金山最为人称道的是剑,它是我们冀州剑门的执牛耳者,最后一位就是一名使剑的高手,叫做‘不望川’,此人今年只有二十八岁,却已经成为了小金山最为器重的高手,如果没有意外,等到宋不凡突破小周天境,离开冀州的时候,此人将会执掌小金山。”说着,路三扭头看了一眼林木头,发现林木头还在苦苦思索应对之道,便又提醒了一句:“忘了告诉你,此人是一位女子,使得还是一柄子母剑,双剑合在一柄刀鞘中,这种冷门剑法,已经很多年没有人练过了。”

    林木头:“为什么呢?”

    路三:“越是冷门兵器,花费的时间就越长,但是练就以后威力也就越大,冀州这些年武道荒废,大家都不愿意下苦功夫,只是钻研一些炼丹修道,企图飞升白玉京,可是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一分苦力就有一分回报,炼丹吞玉不过是小道罢了,凭此提升境界,就是只纸糊的老虎,一捏就碎。”

    武道映照王朝大势,从王朝大势中也能看出武道端倪。

    大燕王朝这些年节节败退,不断收缩自己的势力,除了更加复杂的外部局势之外,更重要的就是自己的不争气,从大燕王朝的武人中便可以管中窥豹,武人们一味地追求快速提升境界,反而利用炼丹吞玉这些迅捷的方式,导致的后果就是根基虚浮,境界不稳,遇上彪悍的西北雍州,相同境界内完全被压制,一身功夫还没施展开来就被斩于马下,上了战场就是送死,终究一败再败,退到了南河一带,连国都也不得不匆匆迁移北上,生怕雍州铁骑长驱直上,一路攻到都城,亡国灭种。

    这些暗藏玄机的道理,路三心知肚明,他并没有全部讲出来,而是看着林木驱马向前,一路狂奔,林木生于帝王之家,注定了要承担常人不可承担之重,勘定内乱,外抗强敌,兴复大燕,道阻且长。

    这路杏黄骑马不停蹄,转眼间就奔出了四五十里,终于来到了一座残破不堪的城池,城门上刻着“雁门关”三个字,城门禁闭,吊桥高高挂起,城墙上千疮百孔,留有战争的痕迹,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连散落的尸骨都还没有来得及收拾。

    勒马站立的路三远远看了一眼,发现城头上除了大燕的旗帜外,还高高挂着另一面黑色的旗帜,上面用隶书写着一个“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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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旗子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他立即知晓了此地的镇守将领,此人叫做火都山。

    镇守大燕王朝十八卫戍底下,设置了不同的军营,以军营统帅名字为号,此地将领名为火都山,统领军营便为“火字营”,火字营隶属于十八卫戍中的铜马军,正是抗击西北雍州的中坚力量,火字营镇守边关,雁门关正是通往冀州的门户之一。

    路三隔着护城河,大声喊道:“火都山何在?”

    听到城外的声音,城墙上露出了一个头发乱哄哄的脑袋,似乎已经有多年没有洗过头发,向上卷起,分叉干裂,那人大声回应道:“正是老子,你们是什么人?”

    路三大声说道:“幽城,杏黄骑,路三。”

    火都山嘿嘿一笑:“杏黄骑,那不是皇帝老儿的亲率卫队?怎么有空来老子的雁门关闲逛,莫不是雍州的那帮兔崽子设下计谋、诳取老子开门。”

    虽然火都山言语粗鲁,但是路三却丝毫没有怒气,他面目僵硬,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上面写着“杏黄”两个字,这是大雁王朝特制的虎符令牌,用来号令所属部队,表明身份。

    路三将“杏黄”令牌高举过顶,亮明自己的身份,不料火都山依旧大声嚷嚷:“离着太远,看不清楚。”

    路三不急不恼,手掌一推,这枚令牌便如飞箭一般,飞越至城墙之上,快要到火都山的身旁的时候,力气仿佛已经用完,稳稳地落在了火都山的手中。

    这份送令牌的手法,多一分则要重伤火都山,少一分则会跌落在城墙之下,力气拿捏的刚刚好,平平整整落在火都山手中,火都山眼睛里面立即闪烁出光芒,大声称赞:“好功夫!”他接过令牌,仔细看了一眼,又“嘿嘿”笑了一声,说道:“是杏黄骑不假,可老子就是不开门,老子拼了老命跟雍州那帮兔崽子打仗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幽城的人过来驰援,现在仗打完了,你们还想大摇大摆地进城享乐,门都没有。”

    城墙上的众人纷纷露出了鄙夷的笑容,他们冷眼看着路三一行人被困在城墙外,似乎有说不出的开心,路三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笑了一声,缓缓说道:“前来借路实在有迫不得已的苦衷,还请火统领放行。”

    火都山从送令牌的手法中,明知此人武功高深莫测,却依旧气势不减,大声说道:“不开城门就是不开城门,你能奈老子如何?”

    路三一抱手,似乎有些歉意,说道:“那得罪了。”

    话音未落,他一按马头,借力向前一跃,身体已经凌空,只听见“刷”的一声,整个人像是一只轻灵的飞燕,直接越过护城河,翻过城墙,身体飞落至火都山的身边,火都山见此人已经来到身边,急忙想要抽出鞘中之刀,谁料路三手掌只是轻轻一推,又将入鞘之刀推回鞘中,火都山一愣,呆立在当场,久久无言,他已经知道自己和面前的这位“无面人”的道行差距,犹如天堑,反而板起脸来,一言不发,像是生自己的气。

    杏黄骑的这位领头人从越马,过河,登墙,推刀入鞘,也不过短短过去几瞬间的事情,要是雍州的敌寇随便派遣一位此等高人过来攻城,雁门关早已城破人亡,火都山知道再做任何的抵抗也是枉然,索性不再说话,一改往日火爆蛮横的脾气,路三却微微一笑,躬身说道:“以力压人,是乃迫不得已,我身负要事,这才出此下策,还望火统领放行。”

    火都山这才仔细打量面前此人,神情不由得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武功高强,我雁门关无一人是你敌手,想不到幽城皇都还有你这等高手,是我眼拙了,放行,放行。”

    手底下一位小兵看向火都山,声音微弱如蚊蝇,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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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统领,真放他们过去?”话还没有说完,火都山已经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小兵向前一栽,狠狠摔了一个狗吃屎,火都山还不解气,又走过去狠狠揪住他的耳朵,破口大骂:“去你奶奶的,小子,有本事你就留下他,少他妈说大话。”

    这个小兵脸色红得如熟透的柿子,仿佛有了天大的委屈,小声嘟囔:“明明是您刚才说不开城门的。”火都山听完,又狠狠踹了小兵一脚,恶狠狠说道:“明知对手杀你如割草,还不服软,那是匹夫之勇,老子平常是怎么教你的,都掉裤裆里去了,战场之上,首先要保住性命,活着,才是最大的胜利。”

    这位看起来蛮横火爆的火字营统领,此刻竟然像是一位私塾里的夫子,不厌其烦地教育着众人生存之道,众人皆是低头不语,火都山看着他们,突然大声斥责说道:“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放这位高人进城?”

    众人这才忙碌起来,城门洞开,吊桥升起,一路平坦,林木头跟随杏黄二十三骑,走进城门。

    入城所见,皆是老弱病残,伤兵们三三两两,四散在城内,行动蹒跚的老人妇女则在为这些伤兵们包扎伤口,远处的粥摊前支着一口大锅,锅里的米粒屈指可数,一些士兵排队在领取汤粥,尽管锅里犹如白水一般,但每个人也才被分到半碗。

    看到杏黄骑这些高头大马进城而来,士兵们纷纷躲避,似乎不想和他们扯上任何关系,火都山已经率领着众人走下城墙,来到城内,他斜眼瞟了一眼路三,说道:“你们快些从后门离开吧,雍州那帮兔崽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来围城,那时候再想要离开,恐怕来不及了。”

    林木头忍不住问道:“这些老弱病残,能挡住雍州铁骑吗?”话刚说完,这时候,林木头便看见路三眼神凌厉,狠狠看了他一眼,林木头便知道自己的话有些差错,火都山却“嘿嘿”一笑,说道:“就是我们这些老弱病残,足足将雍州铁骑挡在雁门关外三年。”

    说完这句,火都山不禁洋洋得意,又补充了一句:“嘿嘿,放你们入城,不是我等贪生怕死,而是我们死不起,我们火字营没有援军,死一个便少一个,要是死光了,还怎么跟雍州那帮兔崽子拼?”

    林木头不禁有些惊讶:“为什么不撤离此地,保存实力?”

    火都山这时候却勃然大怒,破口大骂道:“那还不是铜马军的那个老杂毛,给我下了死命令,让我火字营誓要守卫此地,不让雍州铁军越过雁门关一兵一卒,还说不会有任何援军,军粮也需要自备,坑死老子了。”

    军粮自备,没有援军,火字营却坚守此地,阻挡了雍州铁骑三年之久,林木头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些年来冀州内耗不止,军营空虚,节节败退,纷乱异常,盛世不再,雍州、豫州还是没能拿下冀州这块苦寒之地,正是因为有火字营这些慷慨悲歌之士,寸土必争,不到死光绝不后退,使得雍豫二州占领冀州的土地上,洒满了鲜血,想要抢占冀州一城之地,就得杀光一城所有之人。

    这是血的代价。

    想到这里,路三不禁也有些敬叹,他看向周边的士兵,他们虽然伤病在身,但是每个人眼睛里面透露出必胜的信念,林木头突然看向火都山,说道:“我们留下一夜,帮你御敌。”

    路三急忙看向林木头,林木头却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心意已决,不用劝阻,他悠然说道:“让小金山的人暂且埋伏在前路吧,我们留下来。”

    火都山看向林木头,犹豫了片刻,问道:“你是?”

    林木头这才仰起头,眼睛里面尽是光芒。说道:“我叫林木,我父亲叫做林唯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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