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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各种剪不断理还乱

    “有人在吗?”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透过薄薄的门板传过来。

    这声音浑厚,有礼,但当二人听到时,却同时表现出极度惊诧,且二人不约而同地想要躲起来,生怕那人忽然闯入。这声音二人都如此熟悉,而此时却又都不敢随随便便去应承。

    “请问有人在吗?借问个路,讨口水喝。”见无人应答,这声音再次响起,并且越来越近,似乎随时都有推开房门的可能。

    屋内二人支楞起耳朵,听着门外一丝一毫的动静,都显得有些紧张。

    门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已到达了房门口,那人还似乎试探性地推了推房门。攸乐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此时只能将眼光投向凌云,只见凌云一个箭步冲上前,死死抵住房门,捏住鼻子道:“我们这里。。。没水喝,您还是。。。到他处去寻吧。”

    “哦。”门外那人的声音有一丝失望,但稍停片刻又响起,“那请问,这里有三条岔路,往夜秦去是走哪条路啊?”

    “不知道。”凌云依旧捏着鼻子,声音极其古怪,“你去问问别人吧。”

    “可是。。。可是这附近并没有人家啊。”

    凌云正愁着不知该如何答复他,门外忽传来那小姑子的声音,“这位公子可是要往夜秦去,走向西的那条岔路便是了。”

    “哦,多谢了。”门外应答一声,随即脚步声渐远了。

    屋内二人此时才双双松了口气。攸乐一阵暗笑,故意问道:“马公子为何如此紧张?”

    凌云回到攸乐床前,长舒一口气道:“这莽枝大哥是我未婚妻的大哥,若此时让他撞见我和你共处一室,那他会如何想?”说完又反过来问一句:“你为何也表现的如此紧张?”

    攸乐眼珠一转,狡黠笑道:“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无忧公子原来是无忧小姐啊。”

    二人相视一笑,刚才那份尴尬到极点的氛围貌似轻松了许多,攸乐也趁机道:“马公子对未婚妻情深意重,令人感佩。其实我虽身为女子,但多年来闯荡江湖,早已如男儿般,马公子你尽管把我仍然当男子般对待,无忧也绝不会有任何异议的。”

    话一说开,凌云此时也正常了许多,忙道:“无忧。。。公子,你我以后在外人前仍然以兄弟相处,但若只有你我二人时,我马凌云一定会谨守本分,无忧公子的真实身份凌云也绝不会泄露。”说着眼睛又瞟见那碗汤药,刚才还冒着丝丝热气,此时已完全冷却了,忙端起碗来道:“这药二次加热效果就不佳了,还是赶紧喝了吧。”随即二人一个喂,一个喝,配合的倒是顺畅了,只是二人心中都挂着疑问:高莽枝为何要去夜秦?却又很快在心中得出了结论,然而他此行的结果到底如何,二人此时心中都极是忐忑。

    自曾晚晚离家,高莽枝也随后便将家中的一应事务都交给了高伯和阿丑,自己则往夜秦而去。虽知道姑姑家的大致地址,但他毕竟出门次数较少,不似凌云那般厉害,连常人难以发现的药圣谷都能够找到。这次的小姑子家也是极为隐蔽的,远离主道,四面环山,却被高莽枝误打误撞给找着了。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房内竟是自己都极为熟识之人,只是觉得答话那人好生奇怪,不过既然已知要一路向西,自己也没必要再去琢磨这一奇怪现象,而是继续赶路了。

    “马公子这一路为何紧紧跟随我们?”待凌云喂完药,攸乐紧紧盯着凌云的眼睛,开门见山问道。

    凌云见问,丝毫不奇怪,也不躲闪,回答的极为坦诚,“那日在景王府,我觉得大家都表现的极为怪异。王爷和王妃我是了解的,不可能对高家的事不闻不问。我和无忧公子虽结交不深,但仅有的几次接触却让我深信,你也绝非是那种为了钱财而不顾正义道德是非之人,而是胸中有大义,有家国,有天下,有百姓的。所以,后来左思右想,我便偷偷尾随你们,就是想看看无忧公子到底是怎样的人,是不是我看走了眼。果然,一路上无忧公子对曾晚晚所表现出的厌恶以及对芸娘俊生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都让我再次确认,无忧公子绝非是贪财之人,这也让我放心不少。后来官兵一路追杀,我便一路尾随,到最后才不得不亮出刑部尚书公子的身份,将一干人等吓退。”

    其实,攸乐心里跟明镜似的,她当然能猜出凌云尾随的原因,只是听那些溢美之词再次从凌云嘴里说出之时,她仍然有一丝感动,自己心中所珍惜所牵挂之人,总是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多谢马公子救命之恩。”攸乐客气一句,忽而想起曾晚晚一行人,忙道:“这里距离那家客栈有多远?晚晚他们找不到我,恐要急坏了。”

    凌云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你不是一直想要将那曾晚晚甩掉吗,怎地如此忧心他们?再说那从狱中救出的人,你已经将他们救出了,接下来难道还准备继续带着他们一路前行吗?”

    攸乐此时也对凌云毫不隐瞒,将曾晚晚的真实身份如实告知,并将俊生这些年所做之事以及幕后奇怪的知情人和告密人也都一一说出,令凌云大吃一惊。

    “那你是打算,带着这一群人一起回药圣谷?”

    “是。”攸乐想起这些年药圣谷就如自己的家一般,不断收留各类自己带回的人以及包容自己的一切,不由内心一阵愧疚,“晚晚要去和自己的父亲相见,据魏忠说,她已得了绝症,活不过半年了。”

    这些年来,凌云虽对曾晚晚没有半点好感,此时也不由得不长叹一声,感慨命运的不公。

    “那芸娘和俊生,为何也要带回药圣谷呢?”

    攸乐紧皱了眉头,沉默片刻道:“我总觉得俊生幕后之人不简单,能收集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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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罪证的绝非等闲之人。再说,他这些年所收集的证据都与兵部罗尽忠有关,我也想要弄清楚这些,以备将来之用。”

    凌云不禁又惊又喜,“你的意思是,你要参与到朝局中来,果然,这才是我所认识的无忧公子嘛,胸怀家国,心忧天下。”说到兴奋处,按照以往,他会很随意的重重拍几下无忧公子的肩膀,只是此时她睡在床上不好去拍,更重要的是,此人乃女子,也不是随便想拍就能拍的了,内心不禁又有些惋惜和失落。

    他的这份矛盾自然被攸乐看在眼里,她抿嘴一笑,轻声道:“我刚才已说过了,马公子不必有所顾虑,就当我是男儿,是兄弟便好。”

    凌云也放松了许多,笑着便将攸乐裸露在外的手重重握了握,点头道:“嗯,以后你我二人依然以兄弟相待。只是这换药,还是请小姑子来为好。”

    攸乐虽与凌云早已有婚约,但二人一直以礼相待,谈不上亲密无间,更谈不上肌肤相亲。此时见凌云对一个自己并不熟知的女子如此有分寸,也颇为欣慰,点头称是。

    接着,二人又商量了些待养好伤之后再回到客栈,这几日为确保安全,不宜离开此处等事宜,便由凌云叫那小姑子进来帮忙换药了。小姑子暧昧地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虽然一句话不说,但眼中所流露的意思已非常明白,二人只得装傻充愣,顾左右而言他。

    小姑子换药,凌云自然是躲到了门外,他骑着马在周边又转了一圈,确认高莽枝已离开此处,也确认官府再无人来围追堵截,才又回到农家。在外转悠时他已想好:无忧公子毕竟不是与高家相关之人,她有她自己的安排,也不能过多指望她来协助自己,再说,现在已知人家是个女子,还死皮赖脸地要和人家同行,这可就落了下乘了,所以,待她这段时间养好伤之后,他便不会再继续尾随,而是独自前往夜秦,去追寻祸事的源头。

    攸乐毕竟年轻,身体底子好,这几年在药圣谷也跟随司徒老爷子学了不少养生之法,因此身体比一般人更强健一些,最主要的是腰间和胸前的那两箭都因铁甲护胸,箭伤都尚浅,所以不到半月的时间,攸乐便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马公子,我家里还好多事呢,这陪无忧姐姐散步的事可就不能指望我了。樊老医生可反复强调过每日不能只卧床,一定要下床走动呢。”小姑子笑嘻嘻地望着一脸懵的凌云,连珠炮般地把一通话说完,还未等二人开口,她便跑开了。待凌云追出去时,她已经跑得远了,边跑边在风中留下一句:“公子,你要主动些啊,怎能让女孩子先开口呢。”弄的凌云哭笑不得,但回到攸乐房间却仍然主动地扶起攸乐到院外走动。

    此时已是入秋,这房子所在的地方也是四面环山,不远处则是一条清幽的小溪,此处因人迹罕至而风景绝佳。叶黄,水清,天蓝,草绿,当攸乐见到这如画的风景时,不禁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花香,草香,蜜香等各种甜美气息的空气。

    她忆起那一次凌云趁刑部尚书大人和父亲都不在京城的时候,悄悄带着自己往西山方向而去,二人策马奔驰在清爽的秋风中,未几便来到了西山脚下一处溪水边,彼时流霞飞瀑,溪水潺潺,胜景无限,攸乐不自觉便低声吟起了:“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哎,凌云,你说,这范仲淹老大人如此忧国忧民,在美景面前也会抒发无限感慨,伤春悲秋的吧。”凌云则从背后轻轻揽住了她的腰,轻吻她的长发,彼时行云流水,落英缤纷,天地大美而无言。

    攸乐永远记得凌云在自己身后那如擂鼓般剧烈的心跳,那绵长而温柔的气息,此时忆起不禁又羞又痛,不自觉便口中低吟了几句:“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

    这声音很小,小到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可在如此静谧的天地间,它却如惊雷般炸响在凌云的耳边。此时,因伤口未愈,攸乐尚着女装,裙裾坠地,长发垂肩,他立于她身后,只觉那身形便恍如攸乐站在自己眼前一般。那一刻,凌云甚至心都开始狂跳,这场景怎地如此熟悉,恍如便发生在昨日一般。

    待攸乐自知有些失态,回过头来正碰到凌云又惊又疑的目光,忙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般随口问道:“马公子,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无忧。。。小姐你很像一个人。”凌云收起满脸的惊疑,凝视着攸乐的眼睛,那双眼睛此时无比清澈,但又无比令人失望。

    “哦,不会是像你那位未婚妻吧?”攸乐故意调笑着,又挑挑眉毛道:“那位高攸乐小姐真是好福气啊,马公子不论到哪都记挂着她。”

    这话若是从一名男子嘴里出来可能是一种羡慕,但若从一名女子嘴里出来可就略带一股轻微的酸味了,凌云毕竟不是毫无风度的粗莽男子,此时面对这样一位佳人,也不愿显得太过失礼,忙笑笑,并不答话,上前搀扶住她继续往前散步。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又过了一周,农家这三人相处也越来越自然和谐。凌云与攸乐始终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攸乐对凌云却随性很多,那小姑子则是可爱至极,时常暗中观察着这对男女,实在搞不明白二人的关系。可是,自知道了住在自己家的这位姐姐竟然就是女扮男装天下驰名的无忧公子后,则是欢喜雀跃,抱着攸乐又是笑又是跳,巴不得这位神仙姐姐还能在自家多住几日。奈何攸乐伤口已基本痊愈,还有数不清的事情等着她去完成,凌云则一直惦记着夜秦那桩疑案,因此很快也便要和小姑子辞行了。

    临行前,小姑子趴在攸乐耳边,悄悄问了句:“无忧姐姐,这位公子是你的心上人吧?你就别瞒我了,我可是能看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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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的。”攸乐一惊,见小姑子一本正经的模样,也趴在她耳边道:“替我保密!”二人相视一乐,又同时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凌云,弄得凌云不知所措,却也不得不回应一个勉强的微笑。

    此时攸乐已恢复无忧公子的男装打扮,一举一动又恢复男性的阳刚,她朝凌云一拱手道:“马公子可是回京城?待无忧回到京城后再与公子相约。”

    凌云也拱手道:“我暂不回京城,夜秦还有一桩旧事未了,我此刻便要西去夜秦。”

    攸乐知他心思,虽怜其形单影只无所依侍,也只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般轻松道:“那一路顺风!”

    “一路顺风,京城再见!”

    凌云待攸乐上马,也翻身上马。二人背道而驰,很快,对方的马蹄声便消失在呼呼的风声中。

    当攸乐出现在客栈门口时,悄然的客栈如平静的湖面丢入一块沉重的石块般沸腾起来。只听一句惊喜的叫喊:“无忧公子回来了!”,转瞬间客栈门口便已挤满了人。男男女女的房客们围着攸乐上下打量,问长问短,攸乐知他们个个担忧自己,也面带笑容极为耐心地向众人解释,直到发现人群中一双充满忧虑的大眼睛时,她的心忽然像被针刺了一般,有点锐痛又有点怜惜,脸上的笑容也顿时有些发僵。

    那双眼通红通红,显然是饱受了折磨后时常哀哀哭泣所致,但见到攸乐后,那盈盈秋水中又似被注入了水晶般的光亮,这眉眼,攸乐以前从未觉得动人过,但此时却觉得尤为感动。

    那双眼的主人显然也发现无忧公子已注意到了她,惊喜中更是有几分娇羞,但什么也比不得此时内心的激动,她用力拨开人群,挤到攸乐身边,柔声道:“无忧公子,你的伤,没事吧?”

    “多谢晚晚姑娘挂念,无忧已完全无碍。”攸乐向曾晚晚回了个礼,又面向众人朗声道:“感谢各位对无忧的关心,如今,无忧伤已痊愈,各位不必挂念,请大家各自散去吧,若再挤作一堆,老板的生意都要被我们给耽误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很快便各自散去,退回到自己房间了。其实除了曾晚晚等几位房客以外,绝大多数房客都已退房了。半月时间,房客已换了一拨又一拨,但每一拨房客离开前都会将无忧公子出现在此客栈中并大战官府中人的英雄事迹讲给其他人听,于是,客人一拨拨走,但也一拨拨都在等,等着无忧公子随时回到这里来,因为他的朋友们还一直在这儿等候。特别是一位女客人,整日忧心忡忡到客栈门口张望,好在盼星星盼月亮也总算是把无忧公子给盼回来了。

    此时众人见那每日痴痴守候的女客正满脸期待地望着无忧公子,个个都以为她定是无忧公子的亲人或是最亲密的爱人,也都纷纷满含深意地看着二人,边笑意盈盈边退回房间了。

    “无忧公子,你究竟去哪了?”身后魏忠粗声粗气的声音响起,“你这伤也好了,怎么就不回来给我们报个信呢,害的小姐。。。”

    曾晚晚忙做了个让魏忠闭嘴的手势,魏忠只得打住,稍愣了愣,换了个话题道:“害的我每日到外寻找,这方圆百里我可都找过了。”

    攸乐忙拱手抱歉道:“我因被人救起,带入一偏僻的农家,这一月来一直养伤,故未能及时回来报信,还请各位谅解。”

    曾晚晚忙道:“无忧公子伤好了回来就好,哪里还需要道歉啊。”一行人说着已进入到攸乐的房间,房间仍然给她完完整整保留着,换洗的衣服和自己的包裹都整整齐齐摆放在床头,攸乐不禁有些感动。

    此时,芸娘和俊生也进来了,见攸乐望着那堆干干净净的衣服有些发呆,芸娘道:“无忧公子有所不知,晚晚姑娘可是每日亲自来为你打扫房间,你看这一尘不染的。”

    攸乐对着曾晚晚略施一礼,又忆起往日种种情形,心中已大致明白这位苦命女子的心思,不禁内心一声叹息,只客气答道:“多谢高夫人!”

    这句“高夫人”让晚晚挂在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半晌,但很快她也便恢复了常态,回礼道:“无忧公子不必客气。”

    众人落座后,攸乐便问起最近官府是否再来人骚扰一事,魏忠道:“曾经来过一两次,都被我吓回去了,估计他们主要是想要针对你,对芸娘和俊生反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们了?”

    攸乐那日在青楼的表现,连俊生都只看到短短的后半段,故而并不太清楚县太爷到底在愤怒什么或是在害怕什么,只有攸乐知道。

    在那县太爷眼里,她既然能打听到钦差大人的行踪,就必定是与朝廷密切相关之人;此人竟然随身携带有黄冈玉牌,那必定来头不小;且她出现在歙县的目的是将蒋俊生带走,那么,她与蒋俊生就必定有密切的关系;蒋俊生所有的诉讼证据是否就是由此人提供,此人究竟是何人,作为歙县的县太爷,他必定是必须把有关自己头顶乌纱以及性命的此事弄的明明白白,不会随随便便放过此人的。其实,蒋俊生于他而言,早就是可有可无,蒋俊生背后那神秘的提供情报者,才是李县官甚至是罗尽忠的心腹大患,不将背后那人揪出来,他们必是寝食难安啊。

    只是谁知半途又杀出个刑部尚书的公子,他们也不敢随随便便就来抓走此人了。因此,此人到底是谁,就成了县太爷心里最大的疑惑,且是一把悬在头顶,随时都可能掉下来的锋利的宝剑。

    但这些攸乐却不愿意说的太多,只微微一笑道:“可能,那日得罪了那县太爷吧。”说着又面向众人歉然一笑道:“因为无忧的关系,耽误了各位一月的行程,各位且去安歇以及收拾好行李,明日我们便出发往药圣谷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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