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跟随红袖姑娘一路前往雪山飞狐胡菲的住所繁花亭而去。
繁花享不阔,但整个院落剔透玲珑,典雅精致。
一条小溪穿院而过,有清泉自院墙角蜿蜒而下,与院内湖心相通。
大理石铺成的小径衔接着小巧精致的白玉栏杆廊桥,轻轻跨过小溪,连接着院外与胡姑娘的香闺。
小溪两傍佳木茏葱,奇花熌灼,苍翠的花藤四处漫延。
溪岸残雪尚未消融,一泓碧水泻雪而下,叮咚着隐泻于石隙之下。
牛二还未进院门,但闻院中异香扑鼻。
他一抬头,便看到了江湖传说中的雪山飞狐胡菲。
那胡姑娘却在于小溪边上设了一席。
几上有酒,岸上有雪,溪边有花!
那花显然不同凡品,嫣红如血。这凛冬的雪地里燃得妖艳似火!
那胡姑娘蜷缩在于花中,身拥白色的貂裘,姿态慵懒,宛若传说中的狐仙!
她手持琥珀樽,樽里是绿色的酒。身边有一个燃的很旺的铜炉。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风轻轻从院内拂过,有花从枝头飘落,在空中翻滚着落入溪水之中。
她呆呆的望着那随水而逝的花瓣,眼神空洞迷茫。
那一瞬,牛二仿只觉得她比烟花还寂寞!
胡菲心里很迷茫。
那年,她还幼弱,她满怀着憧憬来到了落日镇,一个陌生的地方。
从此之后,
她住着精致的房子,那房子像梦幻一样的奢华。
她吃着精美的食物,那盛满珍馐的玉盘堆得比她的人还高。
她穿着精雅的衣裳,穿着衣裳她感觉自己像公主一样。
她有了哥哥,她很喜欢那个叫沐白的哥哥,他总是像守护神一样围绕在她的身边。
她有了个娘,她的娘总是喜欢怜惜的把她搂在怀里,帮忙扎上好看的辫子。
她还有了个爹,虽然她内心深处也很怕他,但他似乎真的很疼爱她,有时高兴起来还趴在地上让她骑马。
后来,她还有了师傅,师傅带她做在高高的山上,她可以躺在山坡上看云卷千峰色,听泉和万籁吟……。
她再也不用挨饿了,再也不用在那荒原上流浪了。
那时她真的很开心。
她以为她已逃离了那可怕的梦魇!
但随着她慢慢长大,她仿佛忘记了过去的事。
她变得阳光明媚。脸上的稚气虽然未脱,身体已渐渐长开来。
但那个恶魔一样的人又来到了她的身边。
她永远无法忘记那天,那个个人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笑眯眯的盯着她。他的眼光很慈爱,他的眼神也很温柔。
但她感觉自己就像被一条毒蛇盯着的猎物一样,那么惶然无助!
那一刻她的心充满绝望,如沉深渊,无法挣扎,无法呼吸!
她这才知道她的梦魇始终是萦绕在她的心底,从未离去。
从此,她害怕男人,内心紧锁。她讨厌男人看她的那种充满欲望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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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拒绝了李沐白的深情。她喜欢他,像对自己的哥哥一样。
或许她的潜意识里也害怕她会给他带来什么厄运。
但终归李沐白还是遭到了不测……
雪山飞狐胡菲端着酒杯去轻啜了一口,寂寥的看着花瓣从枝头凋落,然后微醺的眼神便看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边。
他的脸像刀削般一样棱角分明,眼睛很大,很黑。
嘴角又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那笑意让她仿佛看到了初春的阳光。
他似乎和其它人不一样,他的眼神淡然,甚至有些悲天悯人。
她的心里渗出了一种很神妙的感觉,这个人似乎和以往那些如同苍蝇一样看着她的人有些不同。他的眼中似乎没有一丝欲望!
她仿佛看到了什么新鲜有趣的事。心情仿佛一下子活泼了起来。
手中杯向他一举:“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牛二缓缓走到她的对面,盘腿坐了下来。
绿酒、红炉、暮雪。
牛二便面色温柔的看着胡菲斟酒,两人间竟有一丝奇异的默契。如同暮冬之际,友人相约赏雪弄梅,空气也变得温暖了许多。
胡菲倒了一杯酒,伸手递了过去。
她的手很美,手指纤长细嫩,羊脂美玉般,莹白滑腻,宛若刚从地里采摘的葱白。就算是最会挑剔的人,也绝对挑不出丝毫毛病来。
牛二接过酒杯,面带微笑,盯着她的手看,像似欣赏一幅山水。
胡菲笑嗔道:“牛少侠也觉得我的手好看吗?”她的声音很媚。
牛二把酒杯送到嘴边,低啜了一口,酒是新酒,泛透着翠碧的色泽,有些清冽。方才叹息道:“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美妙的手,我在想无论江湖传说绕指柔是如何的阴柔,这江湖中一定会有很多人心甘情愿的让姑娘搜骨索魂吧?”
胡菲道:“绿酒尚温,然得少侠又如此解风情,不妨就这溪边残雪,风中野花多饮两杯?”语罢娇笑,仿佛幽谷里的黄莺清脆婉转。俏脸上一抹红晕,竟似春花般绚烂!
牛二仿佛看痴了,呢喃道:“城头看雪,雪中看花,花中看美人!江湖中人的眼睛的确没瞎!胡姑娘果然人间绝色!”
胡菲笑而不语。她的脸色很平静,她的心里很慌。
尽管他也仿佛一般登徒子模样谈笑风生。但他的眼神似乎在告诉她,她实在没有把握能看透他的心思。所以她只能给牛二频频添酒。
溪边花正绚烂,整片望去,一地赤红。如火,如荼。诡异,妖艳。
牛二俯身摘了一朵,问道:“此花堪为妖娆,又有异香扑鼻,当非凡品。请教胡姑娘,此为何品种?”
胡菲嫣笑:“雪山之巅偶然发现,见其绚烂绯红,妖娆绝美。便请人移栽在溪边,不想竟蔓延开来。也不知叫什么名字,只听山中采药人称之彼岸花!”
牛二揣思道:“彼岸花,花开彼岸,真是个好听的花名。”
胡菲又有些伤感:“此花花期短暂,只在这暮冬时节燃放几天而已,因此其花语曰悲伤的回忆!”
牛二叹道:“彼岸花,彼岸花,弱水彼岸,瞬开瞬谢!还真令人悲春伤秋!”
胡菲看着枝头欲欲而坠的花瓣道:“只是不知花开为谁谢,花谢为谁悲!”眼中似乎流露再也隐藏不住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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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不自禁的紧了紧狐裘。孤单的身影真是寂寞如雪。
牛二看着她,眼中不由多了几分悲悯:“花谢为花开,花飞为花悲。花开花落花无悔,缘来缘去缘如水。姑娘导也不必沉湎于过去。花谢花会再开!这世间事,总有峰回路转之时,又有谁能预料得到?能持本心则好。”
胡菲盈盈举杯:“多谢少侠开导!少侠所为何事而来,胡菲自有知悉,但请少侠直询,胡菲知无不言。”
牛二盯着也她:“谢过胡姑娘,虽不忍让胡姑娘再忆痛苦之事,但事至如此,还请胡姑娘详细回忆下当天事情的经过!”
胡菲深吸口气,欲言又止,一脸惊悚,又有些茫然:“那天沐白的状态还是不好,也不认得人,拜堂,祭庙诸事,都由傍人引导搀扶。礼毕才由红袖和秋叶姑娘送他至嬿婉亭。”
牛二问道:“他是几时到嬿婉亭的?”
胡菲回忆道:“应该是戌时三刻的样子。红袖和秋叶安置好她,打闹了一阵,就关上房门去了院中厅房休憩。”
牛二又问:“姑娘还记得你当时在做什么吗?李公子又是何时醒来的?”
胡菲思忖了一番:“当时奴家检好门窗,就坐在榻边,守在沐白身傍。奴家毕竟是个女儿家,对新婚之事多少有些慌乱,此番沐白又是这番模样,便有些心神不宁,然后就盯着烛台上的红烛发呆,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牛二追问:“姑娘是什么时间醒来的,醒来时可有异常?”
胡菲顿了顿,脸上渐渐渗出惊怖的神情:“大概是卯时时分,奴家当时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得耳边传来一阵桀桀的尖笑!奴家一睁开眼,就看到沐白脸色惨白坐在床边,神色诡异的冲着奴家森森的笑!”
“奴家迷迷糊糊中一惊,也没看得清,就问道“沐哥,你醒啦”,哪知他不搭话,伸手就是一掌打过来。奴家一惊,就闪了开来。沐哥扑落在地上,在地上翻滚乱爬,披头散发,嘴里乱叫什么“鬼,鬼”什么的!又在屋内乱砸乱摔,状若疯鬼。”
“奴家看沐白不对劲,当即冲到门边,却听到红袖和秋叶在下面叫门!”
“原来红袖她们听到异响,便赶了过来,奴家正欲下楼打开房门,沐白却发疯一样,拾起椅凳向奴家摔了过来。奴家见他越发疯癫,便苦苦哀劝,想让他平息。但却半点作用也没有。他一会怒气冲冲乱打乱砸,一会瑟瑟发抖匍俯在地,哀怜求鬼莫要害他,嘴鼻鲜血淋漓。奴家几乎吓傻了,不知道该做什么?等爹爹赶过来时,他骤然暴起,一拳砸裂窗户,跳了出去,奴家拉也拉不到!没有办法,只好跟着跳将下去。”
胡菲断断续续,将那晚的经过说了出来,脸是犹自惊惶不安。心潮起伏,久久未能平息。
牛二沉思良久,方起身道:“多谢胡姑娘的美酒!在下不扰姑娘休憩,这便暂告辞!”
说罢作了一揖,长身而起。胡菲盈盈回礼。
牛二走向廊桥,至桥阶回身又问道:“听闻胡姑娘乃静远城人?”
胡菲轻声回道:“奴家确是生于苦寒之地!”
牛二问道:“胡姑娘对小时的印象记得多少?”
胡菲似乎有些迷茫:‘奴家那时还小,几乎没什么印象了!”
牛二思忖道:“翩翩舞广袖,似鸟海东来。听闻北地有种猛隼,谓海东青。姑娘可有印象?”
胡菲闻言如雷亟,半晌作声不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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