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日，长安司天监。
月光清冷，射进了铜球的缝隙里。男人站在天象仪的面前，细细地端详，他的黑衣与天象仪投下的阴影融为一体。地面上的点与线再一次连结，构成星宿的图案。
“凡人永远无法窥测天象。”男人幽幽地说。
不远处站着一个老人。
“其实我有些后悔，那个时候我不该贪图那二十枚金铢。”
“如果能重来，我猜你还是会收下，欲望是难以抵抗的。”男人低声说道。
老人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曾经有一段时间，长安城的人们都在谈论花魁，如何美若天仙，又如何摄人心魄。那也是人的欲望......我很喜欢观察这些。于是六月十五那天，在派人烧了莳花馆之前，我亲自见了花魁一面。”
老人有些疑惑，“他们都说你不近女色，”
“我确实不近女色，我只是想看看她有多漂亮。”
“真的很漂亮？”
“其实也没那么漂亮......我那天心情很好，还问她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她虽然不认识我，但也许当时她已经抱有必死的想法，所以根本不加掩饰。她说有两个，一个是去临川当琴师......”男人转过身来，一字一顿地说：“另一个是希望当今国师去死。”
“你杀了她？”
“不，我把她送到了临川最有名的琴师门下学习。”
“这不像你。”
“确实不像，有时候我是个很矛盾的人，但其实所有人都是很矛盾的......在很久之前，我还是个整天抄写文书的小官员，那个时候我认识了李云烈，你肯定也知道他，长安人都听说过他。我以为这样的名将，归宿必然是死在战场上。然而昨天草原的探子来了信，他病死了......”
“不管他死不死，草原与大汉之间的战争总是要继续。”老人叹了一口气，“今天为什么说这些，你之前总是保持沉默的。”
“人死之前总是要多说些话。”
“你猜到了?”
“猜到了，我本以为你已经回老家了。没想到你还一直留在这长安，所以你今天请我来司天监，我就已经明白了。”
老人又叹了一口气，避开了男人的目光，“皇帝的手谕送到了长安，司天监外面已经全都是禁军了，数量很多，他们随时会冲进来，杀死当今的国师......皇帝不是个昏聩的老狮子，你低估他了。”
“我从未低估他，我只是不愿意悄无声息地活着，所以做了很多事情。至于怎么死，我并不在乎......人寿五十尔，谁死得其所？”
“只是新的时代已经开始，旧的人都要死了。包括你，也包括我。”
全书完，明天发后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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