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灯传诸灯,终至万灯皆明。
以禅宗劝世的偈语,用道门浩然之气使来,这位昔日文圣手到擒来,毫无阻碍。
杀手以剑对敌,反过来却被自己的剑攻击,有些贻笑大方。
巨大拳影对上奔来的飞剑,僵持片刻,杀手个个胸腔气血翻涌,额间青筋暴起,嘴角血流不止。
苏老头形似执灯照路之人,款步向前,指间灯芒渐变五色光晕,剑尖与拳影撞击之处,似有雷电交织,竟有丝丝电芒萦绕,滋滋作响。
躲在一旁的欢喜童子挨过白侠骨的痛打,虽然苏老头当日并未出手,但以他的修为看的出苏老头绝非泛泛之辈。
所以一开始他就躲在一边,准备伺机而动。
委实是觉得这些人手段太过匪夷所思。
可这些杀手的修为哪里是苏老头一合之敌。
指间之上五色灯芒渐盛,而杀手以真气凝聚的拳影却似饱经风霜的岩石,层层剥落,很快溃不成形,摇摇欲坠。
苏老头自始至终未变的表情忽然松动,抬头眺望远方,忽而回头看着杀手叹息一声:“改过不吝,从善如流。”
杀手们早已抵挡不住,个个屈膝跪地,面如死灰。
不教而诛,非圣贤所为。
苏老头终究还是迈不过文人那道坎。
欢喜童子眼见局势将定,心知再不出手,恐怕再无力回天。手中短剑绕空而上,遥遥与苏老头相对,抬手挥下,短剑斜刺而去,将威压巨拳的长剑钉碎一地。
苏老头总算抬眼看向欢喜童子。
而欢喜童子也许觉得自己偷袭不占理,蓦地脸上一红,鲠着脖子看向一边,眼神闪躲不定。
压力骤然缓解,杀手们连滚带爬滚向一边。以杀人为业的人,轮到自己面临生死边缘,才方知将死之人是何等恐惧的心境。
因果报应,轮回不爽。
苏老头看着欢喜童子,撇嘴一笑。
缓缓收起手掌。
天地恢复平静。
老头凌空站在雨中,衣袍开始沾雨,看起来与毫无修为的市井平民无异。
“你为你家主子卖命,原本无错。只是一味愚忠并不是一件好事,你可懂得?”
欢喜童子一脸茫然。
苏老头顿时白眼一翻。
“你家主子给你衣食,你可知道他给你的,又是从何而来?”
欢喜童子依然懵逼的看着苏老头。
苏老头气结,瞪眼询问:“那,开始打吧?”
欢喜童子闻言顿时绷紧身体,召回飞剑,紧紧横在胸前。
道理讲不明白,那就打到你听话。
苏老头虚空一抓,漫天雨丝似珠帘被掀起。
雨幕有形无态,落地化水,毫无踪迹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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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却被苏老头信手拈来,实实在在的握在手中。
落在苏老头身前的雨忽然下落轨迹变慢,随着苏老头捉住一片雨丝的手握在一起,笼罩他和欢喜童子的空间,仿若时空静止,雨幕停在空中不再坠落,纹丝不动。
细雨丝丝靠拢,一聚二,二聚三,又彼此隔有间距。
顷刻之后,竟编织成一个雨做的牢笼将欢喜童子圈入其中。
欢喜童子勃然大怒。
短剑之上,剑芒蔓延数尺,横扫向圈禁而来的雨笼。
而雨势不歇,雨柱斩断之后,很快又从天而降,绵绵不绝。
欢喜童子收剑,盯着牢笼思索片刻,便将手中短剑掷出。并指一挑,短剑化身二十三把,一身碎花裙鼓荡不止,双臂凝结一身真气,将一身修为聚在掌心轰出。
北海剑圣成名绝技。
二十三剑动紫皇。
雨至柔,剑至刚。
两者交汇,雨柱立马炸开,化作团团雨雾。
欢喜童子紧随剑身,破开壁障,欲脱身而出。
苏老头呵呵一笑。
轻轻拔下头上竹簪,凌空掷下。
雨笼之前,突现擎天一柱。
短剑撞在上面,一阵火花飞溅,欢喜童子如断线风筝倒飞回去。
苏老头居高临下,抬眼问道:
“可愿迷途知返?”
此时,远处却有一玄衣道人负剑而来。
轻飘飘一掌托住欢喜童子倒退的身体。
定身看向苏老头,面色平淡道:“圣人总爱标榜仁义。可世人循道而生,天下井然,何需圣人,又何来大盗?又何来悔过一事?”
玄衣道人挑眉看向苏老头,似乎不容辩解。
徐家后山的紫竹林中,一堵石门缓缓打开。
头戴子午簪身穿星斗袍的徐家老祖急匆匆走出石门,眼神迟疑片刻后面容大喜。
纵身向着青州城外极速掠去。
行至玄衣道人身旁,竟是面带恭敬的躬身执晚辈礼。
“徐家的后人不争气,竟劳驾老前辈前来。”
可徐家老祖的年纪看着分明与玄衣道人相仿。
玄衣道人淡淡一笑:“老家主何必客气,我知你徐家今日有难,特来报当年相救之恩。”
徐家老祖眉梢含笑,恭敬退到一旁。
玄衣道人正是徐家老祖多年前救下的那位大宗师。
苏老头不伤欢喜童子性命,正是因为这场战斗真正的主角还未登场。
只是情况有了一丝意外。
原本等的是龟缩在徐家后山修行的徐家老祖,却没想到还等来了一位大宗师。
苏老头嘴角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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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之前当着沈慕卿的面豪言壮语“就算有大宗师到场也保你无虞”。
这他娘人家真来了。
局面逆转之下,抬眼看向沈慕卿的方向,情况不容乐观。沈慕卿也身陷包围之中。
苏老头哑然失笑。
“道理不欺世人,世人只会自欺。”
玄衣道人眯眼而笑,将欢喜童子推至身后,正色道:“讲道理无人能辩过你这天下文圣,可若论打架,我李长儒也不曾输给任何人。”
苏老头尴尬一笑,“以己之长,攻彼之短”的法子在天下十大宗师之一的李长儒面前显然无用。
李长儒卸下随身配剑,轻抚剑身道:“再大的道理,也大不过我手的剑。”
苏老头挑眉冷哼道:“锦官城的李长儒好大的口气啊!”
李长儒眉眼回挑道:“苏三州,你不妨试试,看我如何仗剑斩头颅。”
苏老头装作畏惧模样,一缩脖子道:“哎呀呀,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啊!你说打就打嘛,谁怕谁一样。”
说完苏老头朝远处隔空大喊。
“白侠骨,有人约你打架啦!”
李长儒顿时一愣。
世间竟有如此不要脸之人?
顷刻之后,天际一阵波纹荡漾,有一粗布衣衫的男子踏空而来。
男人面容冷峻,遥遥隔着数里距离,手里一卷《春秋》化作一方巨大刻字石碑遮云蔽日砸来,盖在李长儒头顶上空。
男人声音随后而至:“白侠骨应战!”
声势如雷,震的天幕雨丝摇摆不止,全部偏离本来坠落的地方。
李长儒嗤笑一声:“原来文坛双娇都在这里。”
言罢,振臂一拳轰向头顶的书卷本相。
《春秋》衍化的石碑四分五裂。
李长儒怀抱长剑,傲然屹立。
白侠骨身影转瞬即至,冷冷看着李长儒。
苏老头看着白侠骨嘿嘿一笑:“打架你比我猛,老夫堂堂文化人,实在不懂如何跟人动手。”
白侠骨看着对面欢喜童子被打的萎靡不振的样子,嘴角抽了又抽,脸黑的像抹了酱油一样。
徐家老祖此时跨前一步,而欢喜童子也重振旗鼓与徐家老祖并排而立。
苏老头直感觉肉疼,这他娘躲都躲不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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