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随从侍卫随行,一路行程极快。
半日时光,已走出百里行程。
一路快马驰骋,二人在一处小镇歇脚。
镇子布局形似鹿角,所以也叫鹿角镇。
远离了盛京,也就脱离了繁华盛象。镇子上虽然也有一些商铺,不过都是卖的一些日常生活用的细碎玩意儿。酒楼歌坊满条街也看不到一家身影。
事实上,整条街道也不长,从一头走到另一头,可能也用不了一盏茶的功夫。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可以投宿的地方,门口挂着一块木板,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客栈两个字,字迹都有些模糊褪色。
老板是小镇上的居民,说是客栈,其实就是自家多余的房间腾出来供来往赶脚的人居住,老板也好挣点钱以此来补贴家用。
许是很久没有客人光顾了,老板看到沈慕卿和苏老头走进来,放下手里的活儿,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还特意将一双粗糙皲裂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接过牵马的缰绳。
“二位爷是住宿?”
老板憨厚又有些拘谨的询问。
沈慕卿点头一笑,从怀里掏出一锭足有十两的银子交到老板手里。
老板可能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捧着银子的手不停颤抖。目光有些惶恐的看着沈慕卿。
“你不必担心,我们只是路过借宿一晚。烦劳你上些好酒好菜,我们着实饿了。”
老板这才恍然,不过面色又显得有些尴尬为难。
“两位爷,穷乡僻壤实在拿不出像样的东西,就连酒也是自家酿的浊酒,这些钱恐怕受之有愧。”
沈慕卿温和一笑,示意老板不必担心,出行在外的人不讲究这些。
老板将马拴在院子里,又给马抱了些饲料后就开始准备。家里唯一一只下蛋的母鸡,在他的追赶下围着院子四处跑。追了半天也没追上,只能大声喊自己儿子来帮忙。
“长生,来客人了,快出来帮忙。”
喊了两遍,客栈的里屋才掀开草帘,走出一个皮肤黝黑身子偏瘦的男孩,看起来有些木讷寡言。
男孩走到院子里,站在那里也不动弹,盯着眼前的老母鸡任它跑来跑去。
“你就知道吃,就你这样,咱家啥时候能过上点好日子。”
老板看着自家儿子的样子,气的不停数落。
可他的话音刚落,那只上蹿下跳的老母鸡就已经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没了动静。
男孩捡石头和丢石头的动作一气呵成,动作行云流水,一击毙命。
沈慕卿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身影,这个前世跟随自己在乱军中几进几出的兄弟,眼眶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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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润。
你名字叫长生啊,多好的愿望。可最后也只能跟着自己血染沙场,马革裹尸。
这个叫长生的男孩看到沈慕卿盯着自己表情异样,也有些疑惑的看了沈慕卿几眼。接着在老爹的催促下,木讷的拿着茶壶倒水。
酒确实有些浑浊,甚至有些散了味儿。很显然放的时间有些久,可见老板平时也并不舍得喝。简单的几样小菜加一只老鸡,沈慕卿吃的格外踏实。
苏老头也没嫌弃酒水浊劣,自顾自的小口慢饮。
沈慕卿扯下一只鸡腿,走到里面,老板和男孩正蹲在灶门后面吃着上一顿剩下的饭菜。清汤寡水,一个生硬的窝头。
沈慕卿走上前将鸡腿放进男孩碗里。
老板见眼前的年轻公子如此仁善,有些受宠若惊。不停的用胳膊肘推搡着儿子让他道谢。
可男孩依旧低着头,半天都没蹦出一个屁来。
沈慕卿笑了笑转身出去。
晚上,老板给他们抱来被褥,还特意交代这些被褥是新鲜的棉花做的,准备在长生将来娶媳妇时候用的。
沈慕卿却一夜没有困意。
历来大争之世战乱连连,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是平常之事。
可如今的盛国,海清河晏,少有战端,何以让百姓生活如此贫苦。
庙堂之上,那些士大夫们人人坐而论道,满口道德文章,背地里却让百姓受餧饿之苦,还摆出一副清高的模样,那样的人真能治国安邦吗?
第二日一早,沈慕卿就早早上路。走的时候又在桌上留下一些银钱。
客栈老板发现银两的时候,人早已没了踪影。
他拉着儿子长生静默良久,朝着二人离开的方向跪在地上。
重重磕了几个头。
沈慕卿并未急着赶路,二人骑在马上一路不急不缓的前行。
苏老头一路以来也没有与沈慕卿有什么言语交流。沈慕卿也知道,他能跟着自己一路前往江南一定是父亲沈寻的安排。
自沈慕卿那日在河边找到苏老头以来,苏老头每日一卦,他只想看出沈慕卿命数的异常。
“沈家小子,你可知晓命数一说?”
沈慕卿勒马回返,和苏老头并排而行。
“命数本就无常。人若只信命运安排,那寒门士子何必悬梁刺股,日以继夜的苦读圣贤书?田间老农何必早出晚归,顶着日头挥汗如雨的劳作?”
苏老头不置可否的看着沈慕卿一笑。
“天衍万物,万物各行其道,以此往复轮回。若是破了这个规则,那必然会招致天罚。”
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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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若有深意的看着沈慕卿。
沈慕卿听着苏老头隐晦的话语,报之一笑。
前世在自己将死之时,求祖师开天际一线换来重生,恐怕已经乱了天数。若真有什么天罚,那这一世也只能接着。
大道万千,既然选了这条路,又岂有畏惧之理。前路渺茫,一切皆未可知。
既然一切都未发生,沈慕卿也不想去杞人忧天,那样反倒先行乱了阵脚。他看着眼前这位放浪不羁的老头,这位前世为自己传道受业的师父,心中感慨万千。
沈慕卿知道前世的自己此时并未与苏老头相识。可他不能再按照前世命运的轨迹走下去,因为时间已经不允许他慢慢等,他只能先打破这一局面。
“先生何以将自己埋没世俗之中?”
苏老头听此一问,摇头微笑。
“世间芥子羔羊何其多,其中不乏惊才绝艳之辈,星辰剑履,风月江湖。纵然狭义享誉一时,可也终将淹没在滚滚红尘之中。所以,世俗之中有什么不好吗?箪食瓢饮,乐在其中。”
沈慕卿知道眼前这位老头也曾少年过,也曾抱着一腔热血谋万世太平。只是后来隐退庙堂,才过着如今这般不问世事的日子。
当初赠老头龟卜,就是想引他算出天下气数,好让他出山。
“晚辈不才,愿承先生法脉。”
苏老头看着沈慕卿澄澈的眼神,哈哈一笑。
“沈家小子,可别忘了,你窃取天数已经乱了因果。如今你身上欠着天下三分气运,可没那么容易还的。”
苏老头说完双腿一夹马腹,策马向前而去。
沈慕卿策马追上道:“我并未打算还回去。”
苏老头不屑笑道:“恐怕到时候已经由不得你说了算。天下修行者自会前来追杀你,将这份气运讨回去。”
沈慕卿见话已经说到这里,策马行到苏老头面前,垂衣拱手。
“请先生传我修行之法。”
“你已经错过修行的最好时间,此时再筑根基,为时已晚。”
苏老头无奈的摇了摇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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