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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泪雨

    小镇热闹非凡,人头攒动,有许多外乡人在小镇之中走动。

    鳌儿河边,有一位个头矮小,但肌肉隆起的矮小汉子正时不时的跳入水中,不知在寻找着什么。

    在一处小巷深处,有一个身穿素雅道袍,背负着一柄寻常铁剑的男子正敲响一户人家的院门。

    一处高山破庙之中,一位背剑跨刀,英气勃发的男子走入庙宇之中,抬头看向神像最高处,笑了笑。

    乡田万里,坟头四起,一个手腕系有红绳的华贵老人带着后世子嗣来到一处藏在树荫下的坟头之前,满脸温柔。

    此时,有一位晚来少女站在那处牌坊楼下,她芙蓉花腮桃花眼,满身英气。她一手覆在牌坊楼上,正细细的打量着上面藏得极深的一串刀刻文字,约莫是觉得颇有意思,便笑了起来,那串文字是:机缘遍地,任君自取。大道前行勿回头,莫想转身向外走。不然血洒人头落,黄泉路上请喝酒。

    少女先是看了看外面的匾额,又看了看里面的匾额,在心里默念几遍,她展颜一笑,朝着小镇走去。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八个字应该在我家乡才对。

    福祸无门,惟人自召。这八个字,应该在这才对。

    一身黑衣揽春风的少女抬起脑袋,眼眸之中有灵气萦绕,不知是倒影,还是神通。

    她笑道:“凤曾乘风天欲行,白龙曾让众神惊。”

    小镇桃花巷中,玊玉正坐在自家院落里晒着太阳,他眼神紧闭,看向空中的烈日,眼眸所见,便是一篇橙红。当再次睁开眼,就会觉得世界,有那么点不一样。

    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突然间,少年转头看向屋檐下某处,他猛然起身,嚷嚷道:“出来!我可看见你了,阴魂不散是不是?”

    他看对方依旧不出声也不出来,就捡起地上的小石子,朝檐下某处丢去,顿时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传了出来。

    一只通体黝黑,眼眸似蛇的麻雀这才飞了出来,站在一棵树的细小枝头上。

    玊玉没了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的惧怕,依旧拿着石子朝那只麻雀丢去,“赖上我了是吧?”

    黝黑的麻雀叽叽喳喳了几次,玊玉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再次丢出石子,就听到一阵敲门声传来。

    少年将石子丢到地上,不去跟那只麻雀计较,他去院门那边,打开一条细缝,先是打量了一下外面的几人,冷冷的问道:“干嘛?”

    李尧青笑了笑,说道:“你叫玊玉吧,我是桂花街李氏家主李尧青,听说你家有一幅画着许多精怪的图画,特地来此问问你卖不卖。”

    玊玉没去看李尧青,而是打量了一下那位手臂低垂的老者,又去看了看那名正注视着自己的小女孩,他摇摇头,“不卖。”

    刚要关上门,竟发现自己推不动,他通过缝隙看去,发现是那名高大老者用手抵住了,他眼神眯起,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高大老者眼神有些炙热,说道:“小娃娃,能不能先让我瞅一眼?”

    刚要拒绝,却发现一侧的木门已经被推开,玊玉脸色阴沉,他只好退回到屋门那边。

    高大老者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屋子中央的那副画卷,一股莽荒气息让老者差点现出真身,只是那个少年转瞬间就关上了屋门,他并无恼怒,只是说道:“姓玊的小子,不如将此画卖给我,价格你随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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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玊玉并没害怕,他将凳子搬到了屋门口,说道:“你们是外乡人吧?直奔向我这,看来我这幅画还是蛮值钱的。”他指了指李尧青,问道:“够不够买他李家的全部家产啊?”

    高大老者眼神依旧死死盯着那副画悬挂的位置,他点了点头,“只要你肯卖,我就将小镇李家的全部资产给你。”

    李尧青站在旁边好似外人,一言不发。

    玊玉摇了摇头,“不卖不卖,你们赶紧走吧。”

    高大老者这才转移视线看向了叫做玊玉的少年,他打量一番,有些意外,就只是个普通人?

    一直沉默寡言的小女孩眼神淡然,她抬起手拍了一下高大老者的身子,老者脸色变得慈祥,他蹲下身,哪怕如此,小女孩依旧要抬起脚尖,才能够与老者说悄悄话。

    听完小女孩说的话后,老人点了点头。

    再次看向少年,正色道:“这幅画对你来说没有半点用处,不如卖给我,我可以在小镇外扶持你做一地君王,若是不愿如此,也可以随我去往山上修行,见识见识山上风光。”

    玊玉并未放松警惕,他嬉笑道:“这幅图是我爷爷传给我的,我又不缺钱,对老先生你所说的君王更无兴趣,至于做神仙嘛......”他摇了摇头,站起身,“我没兴趣,你们还是去别处瞅瞅吧。”

    姓候的高大老者脸色开始变得不悦,就在这时,一个妩媚嗓音从门外传来,“你要不卖,那就打死你。”

    丰满的华贵妇人走进院子,站在了高大老者身侧两步外。

    李尧青有些惊讶,随即看到了躲在院门外的嫡长子李忠臣,老人便朝他走了过去。

    玊玉听到要打死自己,他觉得有些好笑,忍了片刻,但还是笑出了声。

    高大老者看向身旁妇人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阮氏妇人笑道:“自然是找人啊。”妇人朝隔壁院子努力努嘴,“我要找的人就在那呢。”

    玊玉看到这一幕,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高大老者察觉到了这一幕,他嘿嘿一笑,“去便是。”

    妇人看了看那个站在屋门口的少年,转身离去。

    小镇学塾内,只剩下一名青衫儒士坐在庭院之中,儒士摩挲着手里的桃花簪子,他满脸笑意,只是眼眸深处,有一丝不舍。

    有一位在小镇摆摊卖点奇巧物件的老人走进学塾,他衣衫褴褛,一路走向坐在庭院之中的儒士跟前。

    张善文将那根桃木簪紧握在手中,看向那人笑道:“终于来见我了嘛,岳窑。”

    被道出真名的老人哈哈一笑,坐在另外一个石凳上,看着庭院光景,他感慨道:“张善文,在你刚来到此地后,先生就知道你要做什么了,所以特意让我来此地,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就替先生劝一劝你。”

    老人看向张善文,眼神哀伤,“何必如此呢,自会有人开此先河,先生早早就与你我说过,离那个人现世的时间不远了,你又是何必呢?难道百年都不愿等吗?”

    青衫儒士听到这话,微微有些怒意,他反驳道:“百年?那究竟还要死多少人?”他猛然起身,一手指向西南方向,再指向地面,问道:“它们为人间做了什么你我怎会不知?可我们是如何来回报它们的?”

    儒士满脸悲色,“它们功德之大,超乎想象,至死身躯依旧留在北方帮我们抵御那些生性残暴的大妖,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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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弟,换成你是那位老头子,你会如何看?你会如何去想?”

    “我相信那个老头子一定会笑出眼泪,再说一句,原来读书人,还不如两头畜生!”

    张善文神色渐渐平静,他闭上眼睛,好像看到了那边的场景,少年就已上沙场,都无马革裹尸还!

    岳窑轻叹一声,“那你去了又能如何呢。”

    儒士摇了摇头,“不能如何,也无需如何,消磨一些心中愤事,再死在那边,人生快意,不过如此。”

    老人自知对方的决心,只好不聊此事,他说起了另外一事,“早些年先生与我说过一个消息,是关于要师兄的。”

    听到要师兄三字,张善文脸上有了些别样色彩,“要师兄怎么了吗?”

    岳窑哈哈大笑,片刻后才收敛神色,说道:“要师兄已经成亲生子了,孩子名叫秉臻。要师兄还特意说了,不教那孩子练剑,要让他跟着你读书。”

    说完话后,岳窑转身准备离去,竟然张师兄已经心意已决,他也就不再多劝,只是老人一想到此生可能都不会再见对方,他有些眼神红润,转过身,行了个儒家稽首,久久不愿起身。

    张善文也还了个儒家稽首,他轻声道:“岳师弟,若是可行,请带上那些文脉种子,去往书院继续求学。”

    老人直起腰,重重点头,只是走出学塾的背影,显得有些悲情。

    走出学塾的,和站在学塾庭院中的,师出同门的师兄弟同时想到了一番儿时的光景。

    记得当时的先生也只是一个小镇教书匠,张善文、要师兄,还有那位面冷心热的大师兄,以及岳窑几位后入门的师弟,当时众人齐聚在庭院里,人人坐在小板凳上,听着那个当时年纪不大,但学问很大的穷酸先生传道授业。当说到有趣的地方时,那个有些古板的先生就会笑着说一些与之相匹的好玩典故,所以那些显得枯燥的文字,有时也会变得极有意思。

    记得有一次,先生罕见的向众人问起了各自的“梦想”。

    提着一条老腊肉,拿着一壶酒就能拜师求学的孩子们顿时夸夸其谈了起来。

    记得当时都笑着说着自己的梦想,只有那个皮肤黝黑,欠钱拜师的二师兄没有说话。

    张善文笑着接住一朵飘落的桃花,他想起了当年众多同窗私下底询问师兄后,得来的那个答案,“我没有梦想,只求当下活的好些。”

    张善文抬起头,看向天幕。

    大师兄的梦想,如今只差一个契机,二师兄的梦想,无非就是做个普通人,只可惜没能如愿,成了个大剑仙。岳窑等人,则依旧在追赶着先生......那么我当时的梦想,是什么来着?

    儒士走回自己的厢房,坐在桌前的长凳上,他开始润笔研磨,铺开一张宣纸。

    序言写道:“要师兄,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随即青衫儒士又拿起一张宣纸,平铺在书桌一边。

    序言写道:“张善文与将来要秉臻同谈何为‘儒’。”

    读书人下笔犹如神助,笔锋如龙,在纸面畅快游动。

    写完两封分别要交给二师兄及其妻子,以及叫做秉臻的孩子的信后。张善文又拿起一张宣纸,这一次,读书人只是看着宣纸,有些心生愧疚。

    到最后,第三章宣纸上,只写有“先生”二字,以及好似被“雨水”打湿的纸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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