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京兆尹府的后院当天晚上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打骂声,值夜的捕快以为府尹家人遇刺,飞快赶到救援。
陈府尹淡定的站在后院门口,拒绝了众人的好意。说是家庭矛盾,不比紧张。
京兆尹府的后院是指定给府尹做住宅的,但有钱的府尹一般都会另置别院,真正以府为家的并不多。
陈府尹就带着家人住在后院。也因此博得了文官们的赞赏,认为陈府尹为官清廉。
其实陈府尹虽不算贪官,但也谈不上十分清廉。真正的清官,也不可能随手拿出五百两来替儿子平事。
他住在京兆尹府的原因其实就是因为——懒。洗把脸就上班的生活,难道不是每个人的梦想吗?
安青月走后,陈府尹才踱步进儿子的房间。
夫人正在替儿子上药,脸色很不好看。府尹夫人姓李,是皇族之姓。她也确有皇族血统,虽然年代久远,已无封号,但在皇室族谱中还是有名字的。陈高韵在国子监中能和皇子们混在一起,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哪怕血脉再淡薄,也仍然有皇族之气不是。
见陈府尹走进来,夫人恨恨的说:“青儿也太过分了,韵儿是她表哥,总有错处,也不该动手。我真是白疼她了。”
陈府尹牙疼似的哼哼:“他这顿打是早晚要挨的,早挨早好。他干的断子绝孙的事,要是不挨顿打,会遭天谴的。”
陈高韵鼻青脸肿的分辨:“爹,那是赌坊干的,与我何干啊。”
陈府尹哼哼:“赌坊吃饱了撑的干这事?便是让你办事的人,只怕也没有这份闲心。还不是你自作聪明,想搂草打兔子。我告诉你,小秋他爹是我老友,如今人死了,就这一个儿子。这事没成,也就罢了。如果真成了,老子也要打断你的腿。既然青儿教训了你,我也就不为己甚。你给我记住了,以后再敢算计小秋,我就打死你,跟你娘再生一个!”
夫人听丈夫偏帮外人,本来脸色铁青,几次想要插话,结果最后被莫名调戏了一下,顿时脸色飞红,话也咽下去了,转过头劝儿子。
“韵儿啊,听娘的,青儿虽好,可不像个女儿家。天天带着一群男人舞刀弄枪,说话也疯疯颠颠的,还要当什么女爵爷。娘和各府夫人都熟,肯定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温柔小姐。”
陈高韵的哼哼声跟他爹格外神似:“我不要。我就要青月。”
陈府尹叹口气。儿子这份心思他知道,可惜青月不喜欢文弱书生,而儿子偏偏又是普通人,无法修行。修行者是一种天资,十岁之前必然觉醒,绝无例外。十岁之后,再无可能。
话说回来,万叶秋那小子也是普通人,青月却一直另眼相看。大概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原因?不过随着青月修为越来越高,估计最后也难有结果吧。没准到最后反而是儿子的希望更大些,毕竟高官和修行者的结合还是不少的。
陈府尹觉得还是应该给儿子喝碗鸡汤:“你不是想娶青儿吗,普通人想登高位,只有读书进学。儒者虽无魂力,但能安抚天下,掌控朝局。将军虽勇,也要听丞相调遣。你若是位高权重,青儿自然会另眼相看。”
陈高韵被这碗毒鸡汤搞得热血沸腾,不顾遍体鳞伤,爬起来就开始摇头晃脑的读书了。夫人还不放心,安排丫鬟书童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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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着,才跟着陈府尹回房。
“老爷,你说韵儿真有希望吗?你可别骗他,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啊。”
“没希望,咱俩还是抓紧再生一个吧。”
“……去你的!……去……来……”
万叶秋在家里趴了三天,终于能起身走动了。
朝廷安排京兆府尹在城外架粥棚,安青月带着捕快维持秩序,忙得不得了,一直也没空来看他。副捕头负责给他送饭,告诉他,城外情况很混乱,安青月今天差点受伤。
“不光是京郊,朝廷命各地开设的粥棚都如此。流民要喝粥,本地人也要喝。反正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即使家里有粮食的,这灾年,有免费的粥喝谁会不去呢?”
万叶秋并不奇怪,这种事他在历史书上看过。不但本地人去喝粥,一些地主大户还会让自家奴仆、伙计去喝,其结果就是,真正的灾民不够吃,会继续饿死。
除了快要灭亡的朝代,没有哪个朝代发生灾荒会不救灾的,但人依然饿死很多,除了官吏贪-污外,组织能力不够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此时朝堂上也在争论得热火朝天。中州之主——乾帝坐在龙椅上,听着满殿文臣不停辩驳,不动声色。
中州规矩,武比文高半级,但这是有制衡制度的,这制度就是——武将非宣召不得上殿。
实际上就是,武将地位高,但除了打仗外不能管理政务;文臣地位低,但手握朝政实权。文武之间就这样形成了微妙的制衡,这也是中州比另外四国政体更稳固的原因之一。
丞相薛安平微闭双眼,也没有轻易表态。他知道乾帝的脾气,要么不开口,要开口就要是万全之策。
由于武将不参与朝政,中州的党争并不激烈,但不代表一点都没有。明面上薛安没有什么对抗着,但却有竞争者。
刑部尚书周来,就是他的竞争者。
丞相权重,有能者居之。
周来执掌刑部,是文官中直接掌控武力部门的唯二存在。武力值第一的兵部是丞相兼管,只设侍郎。
这两者的区别,就像jc和军队一样,显然是军队更胜一筹。
而皇帝,掌管禁卫军。人数虽少,单人战力更加强悍。
周来最大的仰仗,除了自己的资历外,他女儿还是后宫的贤妃。乾帝一共四个儿子,贤妃自己生了三个,战斗力惊人。
中州历来不立皇后,众妃平等。不得不说这个世界还是挺有点意思的,没准第一任皇帝就是个平等主义者。
因为没有皇后,所以也从来不立太子。因此皇子即位,除了能力、运气等等因素外,基数是很重要的。
如万叶秋前世的某位艺术家所说:多生几个,你知道哪个将来当个村长啥的。
薛安并没有女儿在后宫之中,这倒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夫人不争气,生了三个儿子,没有女儿。
好不容易到第三代上,才有了个宝贝孙女,算是缓解了阳盛阴衰的局面。
此时刑部张侍郎正在发难:“当初微臣说不该阻挡流民外逃,薛相不肯,说会伤了中州元气。现在朝廷靡费银两,广设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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棚,榨干了各地府库,掏空了粮库存粮,灾民仍然难以活命。现在灾情未过,疫-情又起,天下将乱啊!”
薛安并没有回答,周来没说话,他要先说话就丢了身份。自然有自己的小弟出面应付。
户部尚书一个眼色,户部王侍郎立刻替身而出:“张侍郎所言差异,此次天灾凶猛,百年不遇。若不是薛相老成谋国,及时让户部盘点各地府库,极力赈灾,只怕此时局面还要差上十倍!”
张侍郎反唇相讥:“纵然差上十倍,流民尚有生路。如今不许外流,只能等死!赈灾不力,丞相之责!”
礼部、工部事不关己,虽有心帮薛安说话,却苦于没有切入角度。
吏部尚书是两朝老臣,历来不参与这些纷争,此时也只是说了一句:“赈灾中有些贪官污吏中饱私囊,历来难免,臣已让人严加查处,吏部的事,绝不推诿。”
户部尚书见自己手下说不到点子上,立刻发声接过来:“赈灾初期有些混乱,何足为奇?张侍郎说灾民在等死,真是危言耸听!陛下英明,赈灾之策并非薛相独断,你是在连陛下一起怪责吗?”
张侍郎吓了一跳,心说这混蛋倒会拉仇恨,当时薛安的赈灾方案乾帝确实是点头了的。这一闷棍让他有点找不着北,一时不敢说话了。
周来心中暗骂废物,但也只好自己披挂上阵:“陛下日理万机,具体事务是薛相办理的。赈灾本无错,错在办事人无能。若是什么事只要陛下知道了就不出错,那要丞相何用呢?赵尚书这话说的,分明是想拉着陛下为薛相分罪!”
已经被人指着鼻子要求表态了,乾帝仍然不出声,眯着眼睛,就像神游物外一样。
户部尚书并不畏惧:“若是赈灾失败,你说我拉陛下分罪,我愿认其罪。但此时赈灾刚刚开始,何以断定失败?”
周来冷笑一声:“皇城乃首善之地,若是皇城外的赈灾都混乱不堪,乃至饿死人命,其他地方还用想吗?”
户部尚书心里一跳,心说你个老鸭煲(lyb),在这儿等着我呢!
京城外赈灾情况不妙,他也是知道的。但此时话赶话已经说到这儿了,若是顾左右而言他,只怕输的更惨,还不如咬牙硬挺到底。
他色厉内荏道:“皇城外赈灾虽略有混乱,但整体是好的。周尚书有何证据说赈灾不力?”
周来心里暗骂不要脸,全城都知道的事,你也敢抵赖。但要拿出证据却也颇有难度,赵尚书死鸭子嘴硬,也是有原因的。就算自己带来一两个灾民,也证明不了什么。
正在此时,急于立功的刑部侍郎道:“赵尚书如此胡搅蛮缠,枉为读书人!城外何其混乱,一目了然。只要陛下出城一看便知!”
此言一出,别人还没反应过来。一直眯着眼睛的薛安猛然间睁开双眼,就像终于看见猎物走进洞里的老虎一样。
周来脸色大变。
一直神游物外的乾帝第一次有了动静,他像刚醒过来一样,扫视群臣,一股巨大的威压一放即收。但足以让所有人呼吸为之一滞。
薛安缓缓的沉声道:“张侍郎所言,想来是周尚书之意了?”
“你是想谋反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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