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船舱,咸咸的海风吹来,精神瞬间好了许多。极目远望,只见四周蔚蓝一片,分不清哪里是海,哪里是天。
走到船边,看这船长十余长,有三层之高,自己住在第二层,正对船尾。另一侧是一根巨帆,有三丈多高,上绣巨大的太阳标志。巨帆两侧又分两张小帆,也有一丈高,中间绣着小小太阳,没有旗号,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门派。
向下望去,只见十余人分散在各处,有的控制着船帆,有的观察着水路,有的则懒懒的躺在船边。李清影暗忖:“这些人都没有武功,应该是雇来的水手。”
二人四下转了一圈,走到每处,白纱都会简单说一下,但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和船相关之事。李清影一面转,一面留心船舱的整体结构与人员布置。有些地方白纱不说,便不再问,一直走到第三层楼梯口。
李清影正打算上去,白纱却说道:“上面是婢子的主人,他不见外人的。”李清影说道:“我本想当面感谢救命之恩,既然如此,便不打扰了,代我将感谢传于贵主人。”白纱道:“公子放心,婢子一定传到。”
李清影走了一圈,在船尾处停了下来,白纱指着远方道:“我们就是从那边出海的,现在还可以依稀看到。”李清影举目远望,果然影影绰绰间,似乎真的有一座岛屿。
白纱看他沉思,道:“公子,尊夫人一定会没事的。”李清影现在对于他们说的神秘都不好奇,静静地看着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微笑的点点头,说道:“我们回去吧。”
回到屋内,屋子已经被清理干净,酸臭的味道丝毫没有,便让白纱离开,自己先休息了。
晚间时分,一人来看李清影,白纱道:“这是马三大夫。”李清影忽然想起在船上听过马三这个名字,本来是个小厮,现在移花接木到他身上。只见他五短身材,一头长发胡乱的披散着,长长的胡须拖到了胸口,脸上黢黑,看不清本来模样。李清影道:“有劳马先生了。”
“马三”不理会李清影,摇头晃脑地诊过脉之后,道:“脉象平稳,身体看来是没问题了,就是心脉不稳,还需好好调理。”李清影道:“多谢马先生!”“马三”道:“白纱,你和我去拿些药,先用着试试。”白纱道:“是!马先生!”李清影道:“有劳了。”
二人离开船舱,李清影看桌上正好有个大碗,取了一旁的筷子,运气与手掌,猛地点出,在碗底刺出一个小洞,齐齐整整,如同工匠划出的一般。把掉下的小块又原封不动的贴在原来的洞口处,两只筷子摩擦,掉下不少碎屑,将缝隙填满,又恢复成一个完整的碗。
不多时,白纱拿回一大包药,不等李清影吩咐便开始煎药。约莫一个时辰煎好之后便倒在碗中,端到李清影面前,道:“公子,马先生说最好趁热喝,这样药效最好。”李清影接过了道:“多谢了!”放在嘴边边吹边喝,白纱看汤药渐渐见底,面上露出一丝微笑。
白纱拿去洗碗,李清影偷偷将小臂擦干净。原来刚刚饮用时,他已经偷偷打开下面的机关,让汤药顺着手指流到手臂上,然后从手肘处滴落,他故意用另一只手挡住手肘下方,却把自己喝药的部分展现给白纱。喝完之后又偷偷把机关装回去。这碗本来就颜色极深,近乎黑色,这么一来更不容易察觉。
等白纱回来,李清影已经收拾完残局,躺在床上准备休息。
第二天一早,李清影的“伙伴”终于醒来,白纱带着他去另一侧船舱去看她。只见那女子一张煞白的瓜子脸,高高的鼻梁,一头乌黑的秀发散落在枕头边,一双大大的眼睛却无神韵,想是刚刚清醒,身子虚弱所致,正是白牡丹。
李清影面色微微一变,白牡丹却抢先说道:“伊公子,我们莫不是在地下相见?”李清影愣了一下,白纱笑道:“你们夫妻相见,公子都激动的说不出话了。”李清影摇摇头道:“大难不死,难免多情。不过……我们还不是夫妻。”
白纱笑道:“那也是迟早的事情了。”白牡丹正要发问,李清影道:“白纱,你先出去一下,我们说说话。”白纱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捂嘴笑着走了出去,随手将舱门关上,却留了一条小缝。
李清影自称“李清影”,白牡丹叫他“伊公子”,白纱竟然没有察觉,看来这演技还是不过关。
李清影正想试探一下白牡丹,低声说道:“我们被他们劫了,他们正在编故事让我们相信自己失忆了。先不要声张。”白牡丹道:“他们编了什么故事?”李清影道:“这事儿说起来比较复杂,她们还在门口守卫,反正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白牡丹点点头,道:”好!伊公子,我都听你的。”
李清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白牡丹眼中含泪道:“伊公子,才几天你就忘了我吗?难不成你真的失忆了?我是白牡丹啊!”李清影苦笑道:“我就是看你是不是之前被他们骗过,自己都不确定自己叫什么了。”白牡丹破涕为笑,道:“好的,伊公子。”
李清影被她的演技折服了,他觉得自己也应该配合他们演戏。
这时,白纱敲门道:“伊公子,王先生来看望您的未婚妻。”李清影忙打开门,王平已经推门走入,说道:“夫人可好?”白牡丹点点头,李清影道:“贱内身体刚刚恢复,气血无力,王兄不要见怪。”王平笑道:“理解,理解。”
李清影道:“还是要感谢王兄的救命之恩。”王平大笑道:“兄弟这两日感谢之语已说了无数次,再说就见外了。”李清影也大笑道:“实在是除了感激,不知还能说些什么!”王平笑道:“如今已经远离中原,暴风雨后,我等需忙着整理货物,还是不要怪我等怠慢了就好。”李清影道:“王兄如此大度,想来生意达三江。”王平道:“借兄弟吉言。”
李清影问道:“王兄,此次我们哪里登岸?”王平道:“我们一般沿途会停好几次,最后从沙洲岛出发,一直往交州而去,绕个大圈子去吕宋岛,最后返回流求,再到泉州,我们一直都是这样走的。前夜狂风,我们的船被吹回了江口。目前尚未确定,可能先去明州稍作修整。”李清影道:“明州最好,这样我就可以很快返回皇宫了。”
王平道:“兄弟,恕哥哥直言,你不可能是朝中的王爷。就算真的是,也应该是朝廷钦犯,不然的话怎么会携妻出海?”李清影道:“王兄说的很有道理,但人还是要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不是吗?”
王平问道:“兄弟说的是,不过与之相比,还是保命最为要紧。马先生说交州有药物可以治疗兄弟之冰。不如先去看看。治好了固然最好,就算治不好,再返回中原也不迟。”
李清影摇摇头道:“王兄,你救了兄弟的性命。兄弟是十分感谢的,但说实话,兄弟现在身份不明,身无分文,王兄为何还全力救助?万一我真是朝廷钦犯,被朝廷定个包庇之罪而连坐。不但断了王兄的财路,还会有性命之忧,这又是何苦?”
王平沉吟许久,才低声道:“是兄弟昏迷时,口中常常说着四个字‘炀帝宝藏’,被我们老大知道了,老大想要这个宝藏。”李清影故意提高声音道:“‘炀帝宝藏’?我怎么不知道?”白牡丹急道:“伊公子,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你和我说你找到了前隋炀帝的宝藏,我才和你私奔的。”说着眼泪不停地冒出。
王平把李清影拉到一边道:“老大本来想把你绑住大刑伺候,逼迫你说出宝藏下落。但马先生说你心脉受损,如果这般逼迫可能会让你彻底疯掉。这才好生款待。说实话我们做生意的,都为利益而来,隋炀帝的宝藏谁能不心动?”
李清影看他话中有话,道:“王兄这是什么意思?”王平道:“兄弟明人不说暗话。待到了交州,兄弟病好之后,难免被严刑拷问一番,到时候不但宝藏拿不走,还有可能搭上你和夫人的性命。不如我们合作。到了明州,我协助你们逃走,到时候找到宝藏,咱们二一添作五,如何?”
李清影道:“王兄,我不知道之前的我是如何,但现在对我来说宝藏什么的都是浮云。只是兄弟真的记不起来有这么一回事儿了。”王平道:“兄弟不必焦虑,此去明州还有一两天的时间,可以慢慢想。”李清影道:“要不到了明州,我们先下船逃走,然后再慢慢回忆?中原的大夫终究比其他地方反而强多了。”王平道:“此事可以慢慢商议,不是我不相信兄弟,万一找不到宝藏,我还得靠这艘船活着不是吗?”
李清影微微一笑道:“王兄不愧是精明的商人。”二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