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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四回 无碍(6)

    红石榴看他倒了,冷笑一声道:“老娘陪你,也算是你的造化了。”说着上来对着李清影身上连踢数脚,边踢边骂道:“淫贼!哎呦……奶奶的,小淫贼内力确实深厚……”却是李清影真气自行流转,把她踢的力道都反弹回去了。

    白牡丹道:“掌门,小心把他提醒了。”红石榴道:“这‘千日醉’没有解药三天三夜都醒不了。”说着对着李清影又踢了三脚,这三脚饱含内力,着实不轻,李清影被踢得轻咳了一声。

    白牡丹道:“此地不宜久留,需速速离去。”红石榴道:“这话倒是,来人,把这个淫贼拖走。”

    两个汉子应和着走进。红石榴道:“按计划拖到后面的船上。”汉子道:“是!掌门。”说着一人拖着双脚,一人拖着双臂,将李清影抬起。从妓院后面楼梯走下,直接去了后院,穿过小花园,从后门出来。

    过了一条街便是秦淮河,二人把他抬到船上,丢入下面的船舱,将门锁上便出去了。

    李清影听周围没人,缓缓睁开眼睛。四下打量一番,这是一个极小的船舱,只有六尺见方,平躺时腿脚都伸不开,高也只有五尺多,坐着便能顶到船舱。没有窗户,又热又潮,鼠蚁横行。

    这时,李清影听到“登”、“登”、“登”的脚步声,急忙躺下。红石榴道:“去的人打探的如何了?”一个男子道:“回禀掌门,早已等着了。”红石榴道:“让他进来。”没多久,便听到一人沉重的脚步声,道:“回禀掌门,涂福雇了三十个人在丹徒北面靠近长江的地方挖了一天。想来宝藏就藏在那里。”

    红石榴道:“如果真的是宝藏,那个淫贼早就亲自监督了。会每天假装逛窑子?”

    那人道:“掌门,他既然是假装逛窑子,怎么还是淫贼?”李清影差点笑出声来,天下竟然还有如此天真可爱之人。红石榴道:“不管他是真逛窑子还是假逛窑子,都是淫贼。”那人道:“哦,我明白了。逛窑子的都是淫贼,不管是真逛还是假逛。”

    红石榴道:“没错!你理解的很对。”那人道:“那掌门今天假装做了婊子,那掌门就是婊子了是吗?”红石榴大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李清影暗中忍着,憋得肚子疼。那人道:“是掌门说的,不管他是真逛窑子还是假逛窑子,都是淫贼。那不管掌门是真做婊子还是假做婊子,都是婊子。”

    红石榴道:“快快快,快把他带下去。”李清影看不到红石榴的表情,但可以想象她现在一定比哭还难看。

    这时,一个女子道:“掌门,爷派的人回来了。”红石榴道:“哦,快点让进来。”不多时只听到一个人跪地道:“小的马三,是胡爷派来告知夫人的。”红石榴道:“先不说事儿,爷现在怎么样?”马三道:“爷现在很好,就是思念夫人的紧。”红石榴笑道:“你的嘴倒是挺甜,难怪爷派你来。你说吧。”马三道:“爷说进攻百花门受阻,阴阳教可能要直接出海了。”

    红石榴奇道:“百花门谁能挡得住陈焕的武功?怎么会进攻受阻?”马三道:“这个小的不知。”红石榴道:“好!回去告诉爷,让他小心。晓梦迷蝶的人也追的紧。”

    马三快步出了船舱,红石榴道:“拔锚起航。”跟着就感觉到小船缓缓晃动,显然是离开了岸边。

    红石榴在船舱内反复徘徊,一直走了大半夜。李清影白天睡得久了,丝毫没有困意,但听她咚咚的脚步声,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醒来,船底没有日夜,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也听不到船舱内有人走动。更听不到什么说话声,不过感觉船舶颠簸远胜刚刚,应该是进入了长江。

    凝神静气,暗自修炼武功,真气在体内走了几十个周天,忽然听到有人道:“掌门,我们到了丹徒,从这边可以看到涂福挖宝的地方。”红石榴道:“出去看看。”接着便听到了一群人走出去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一行人返回,红石榴道:“如果这是真的藏宝处,涂福再愚蠢,也不敢挖了一整天不留个十个八个人守卫在此。”手下之人应和着。

    红石榴道:“就在这里换船吧。”属下之人齐声道:“是。”李清影一听,急忙躺在原地,假装昏厥。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人下来,他双脚朝外,一人拖着双脚向上拉,拉到船舱口,另一个人这才从他的双臂间架起来。

    二人抬着他出了船舱,李清影感受到江风一吹,舒爽不少,应该是黎明时分。忽的感觉二人一跳,已经上了另一艘船,有人道:“小心些。”一人道:“理会的。”

    这艘船比刚刚的船稳当了许多,应该更大。二人抬着他,并未到船舱底,反而是一步步走上,进了一个船舱,二人将他放到船板上。白牡丹的声音道:“给他泼两盆水。”一个男人道:“不会把他泼醒吧。”白牡丹道:“你当这是寻常的蒙汗药。没有解药如何醒的来。”那男子道:“也是。掌门独门的‘千日醉’,别无分号。”

    白牡丹道:“休得贫嘴,快点去。误了掌门的大事,为你是问!”那男子道:“是!是!是!属下这就去。”

    忽的,李清影感觉道一股凉风袭来,接着身上一凉,一盆水已经从头浇下,跟着又一盆水从头浇下。

    白牡丹道:“差不多了,把他衣服脱下,把身上擦干净,换一件干净的放到床上。”男子道:“是!”跟着七上八下的给他胡乱扯身上的衣服。白牡丹喝道:“你们平时没给女人脱过衣服吗?”那男子道:“我们给女人脱衣服都是这样的。”

    白牡丹啐道:“废物。”说着自己上前,轻轻给李清影把衣服脱得干干净净,然后又仔细擦拭湿漉漉的身体。李清影感受她下手极轻,强行忍耐,免得身体出现一些变化。

    这一会儿对李清影来说真的算是度日如年。

    擦干净身子,白牡丹又给李清影换了一身衣服,盖好被子,这才道:“让白纱好好伺候着。”那男子啧啧称奇,道:“是!这小子修了几辈子额福气,能让白小姐亲自照顾。”白牡丹道:“再贫嘴小心宰了你。”随即又道:“这事儿成了,就把白纱赏给你。”那男子道:“多谢白师姐。”光听声音,便知他脸色有多么淫荡。

    李清影感觉装睡比在那又黑又潮的地方更为难受。这艘大船十分稳健,船舱也很大,不像小船一样可以听清楚周围人的声音。除了他周围一片安静,只能听到江水的波涛声。

    不多时,一人走入船舱,随手关上门,清理地上的水渍。之后似乎到了用餐时间,闻着美味的饭香,李清影可以控制自己,也可以控制自己的欲望,这时却控制不了肚子咕咕作响。

    那个叫白纱的少女独自低语道:“按现在的船速,明天就能出海了,你什么时候醒来呢?”接着又是死一般的寂静,似乎睡着了。

    李清影强忍着饥饿,不知过了多久,也睡着了。

    等他再次悠悠转醒,不再装睡。悄无声息地爬起,剧烈咳嗽起来。猛地趴在床边,连着干呕了好久,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这才抚着胸口,喘着粗气,假装自己毫无力气,丝毫动弹不得。

    这时,白纱走了进来说道:“你醒了。”李清影挣扎着抬眼看去,却见她二十岁左右年纪,高鼻大眼,身材修长,也算是一个美人。

    李清影喘息了几口气,撑着身子,起来说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把我带到此处。”这时有几个男子将李清影咳嗽的呕吐物清理干净。白纱才说道:“你别动,坐着就好。”然后自己也找了个椅子。李清影看这椅子扶手和后背绣满太阳,看不出是什么门派。

    李清影正要询问,白纱伸手扶住他,说道:“我们是扬州商人,长期往来于南洋和中土。我们千算万算,没想到还是遇到了风暴。”

    李清影忍不住一愣,他们明明是中原某个门派之人,怎么自称商人?明明是把自己抓来的,却又说遇到了风暴,这是为什么?问道:“你们明明是昨晚把我从金陵妓院掳来,和风暴有什么关系?”

    白纱摇摇头道:“我们已经离开金陵好几天了,昨天晚上海上发生了飓风,我们是在海上发现你的。幸亏你穿了一身白色的衣服,夜晚看的十分清楚,不然你就葬身鱼腹了。昨夜的风暴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说着不断的摇头,显然对于昨晚的飓风还心有余悸。

    李清影满面惊愕,道:“怎么可能,这不是在金陵?”白纱道:“这里是长江,我们本来已经到大海了,遇到飓风,只好又连夜划回来。现在风平浪静,我们要继续去南洋了。”李清影道:“什么?”白纱道:“你昏迷了一夜,应该饿了吧,吃些东西吧。”

    李清影忽然明白他们明明知道自己武功高强,却不把自己绑起了,索性饿了,道:“太好了!我快饿死了。”白纱道:“稍等,我去准备。”

    他刚刚转身离开,一个中年汉子满面堆笑的走进来,只见他全身锦缎华服,确实是个商人的模样,那人道:“兄弟你终于醒来了,你可昏睡了一天一夜了。”然后道:“不过你的夫人就没这么幸运了,她还没有醒来。”李清影奇道:“夫人?”

    那人道:“是啊!与你一同落水的。”李清影愣了一下,忽然明白:“难不成他们故意让我觉得失忆了,给自己一个全新的记忆?这倒是有趣的很。”当下也不去辩驳道:“是……啊,不过我们还没有成亲。”他故意把“是”拖得很长,让他觉得自己经过了一番犹豫,终于承认了。

    那人笑着指着李清影道:“你这个小子坏坏的。”李清影赔笑着,不置可否。那人说道:“你先休息,她醒来我找人告诉你,想吃什么就问白纱好了。”李清影道:“多谢!刚刚哪位女子叫白纱是吗?”那人道:“没错没错。”李清影道:“敢问恩公大名。”

    那人说道:“我叫王平,山东琅琊人,祖上乔迁到了金陵。”李清影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王平笑道:“不用客气,你叫什么名字?”李清影道:“我……我应该叫李清影!”

    王平说道:“记不起来不要紧,遇到这样的风暴,难免会心有余悸,慢慢想就好。你也不用恩公恩公的叫我。我应该长几岁,你就叫我王兄,我叫你兄弟就好了。”李清影道:“王兄,如此甚好!”二人一起大笑。王平起身道:“我还有事,兄弟有事找白纱。”说着也不理会李清影,点头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白纱用一个金灿灿的盘子端着米饭回来,还有一点青菜和一条鱼,轻轻放在桌上,道:“这些天在近海岸,还有青菜可以吃,出了海能吃新鲜蔬果就很难了。”

    李清影早觉得饿了,风卷残云,很快就吃光了,又喝一杯水,问道:“我们现在在哪里?”白纱说道:“在入海口,马上就要驶入大海了。”李清影忙道:“这可不成,我还要回中原呢。”白纱道:“大夫说你身体还没有康复,尤其是脑袋,受了重创,现在还不能离开。”李清影道:“那怎么成?就算现在身体没有康复,这天下还有比天朝更好的大夫?快去告诉王兄,我要下船。”

    白纱道:“船上的大夫说你的病很奇特,只有南洋的一种草药可以医治,我们现在带你去南洋,治好病就送你回来。”李清影道:“胡说八道,你们肯定是觊觎我兜里的几千两银子,把我带到不服王化的地方把我杀死,劫取财物。”白纱道:“公子多虑了。这是公子的随身之物,看看少了什么没有?”说着把他随身衣物抱过来,同时还把随身之物也拿来了。

    李清影仔细检查一番,除了几千两的柜坊凭信,甚至连司嘉晨给自己的阴阳颠倒丸都在,只是不见了自己的王府令牌,问道:“我的王府令牌呢?”白纱道:“什么王府令牌?你是朝廷王爷吗?”李清影道:“我是朝廷钦封的襄汾王。”白纱道:“公子说笑了,王爷们怎么可能会远洋出海。“

    李清影叹口气,道:“算了,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信。我们出去走走吧。”白纱道:“好的,公子!”说着便要侍奉李清影起身。李清影摆摆手,自己撑着起身,随白纱走出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