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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神经(2)

    单飞大骇,自己每一掌对方都能多出一只手掌。这般打下去,终究会被他的手掌晃花了眼睛。

    正在他愣神间,却见六只手掌猛地向他推来,一股劲风刮得双颊生疼,呼吸也有些困难。不敢再出掌,生怕对方又多出两只手掌,足下一点,急忙后撤,一连退了几十步,来到众人身前。

    竹樱在旁边看着也吃了一惊,道:“他这是会魔法?”李清影摇摇头道:“这是一招极为寻常的招式,只是用真气在身前凝成了一股薄薄气墙。被单飞打一掌,气墙便力弱一分,单飞只要不断进攻,招式自破。只是他为表象所迷惑,竟然不敢进攻,这才落入对方彀中。”

    竹樱满脸不信,再仔细看,却见单飞已经被逼的四处逃窜,始终不敢反攻。再看形如和尚,满脸堆笑,胜券在握。忽的,看到那掌影竟在缓缓消失,正是真气慢慢弥补之相,这才相信李清影所言不虚。

    单飞被逼到一株柳树前,身子一晃,来到树后,形如绕过松树,继续向他推来。单飞身子一闪,绕过大树,来到形如身后,右掌对着形如背后拍出一掌。

    形如面色一沉,急忙转身,挡住这一掌。却听得“啵”的一声,气墙竟然碎裂成数片,所有的掌印全部消失,只留下形如的一双肉掌。

    单飞面露惊讶之色,不及想清楚,形如已经双掌推来。单飞连点带跳,连着后退十余步,略微沉吟,已经明白了什么意思,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扎个马步,站在原地,对着形如双掌连续拍出。

    形如疾步赶上,却觉对方掌力接连拍到,也扎个马步,凝神静气,连着接了七八掌。却见形如掌力形成的气墙出现七八个掌印,已经支离破碎。

    单飞大喝一声,双手抱圆,左掌贴在右掌上猛地推出,这一掌与前面皆不相同,伴随着炽热之气,如同一条火龙,向形如拍来。

    形如吃了一惊,双掌一错,足下一点,倒飞出三丈,纵身一跃,躲过这一掌,却觉双足火热,原来单飞炽烈的掌风竟然将草鞋点燃。形如猛地坠地,踏在地上,只见尘土飞扬,地上竟被踏出两个寸余厚的深坑。火自然而然的灭了。

    单飞向前疾冲,双掌连着拍出。形如面露狰狞,咬牙切齿,双掌胸前一错,瞬间变出四个手掌,跟着变成八个、十六个。

    竹樱吃了一惊,回头看一眼李清影,意思是:“这是怎么回事?”李清影道:“这个很像少林寺的千手如来掌。但少林绝技本门俗家弟子都很难学到,他一个东瀛和尚如何学来?”

    单飞也吃了一惊,他连续拍出十余掌,每一掌都似乎打了个空。轻飘飘的没有遇到任何反弹。他身经百战,不再急追,反而停步后撤。

    形如大吼一声,口中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话,双掌猛地拍出。单飞只觉十余处掌力纷纷向自己拍来。每一掌都与自己的掌力不相上下。登时恍然大悟:这个和尚刚刚竟然吸收了自己的掌力,现在又打了出来。他从未见过这等武功,足下一点,连续纵跃,跳出五丈外。

    竹樱也十分好奇问道:“这怎么可能?”李清影道:“也还好,他只是把气墙变成了弹力墙,所以这十几掌都是单飞的掌力,没有一掌是他自己的。单飞与他功力相当,要做的还是不停的攻击。再坚固的鱼网也禁不起反复锤。”

    单飞显然没有想到这点,只听得“噗”、“噗”的闷响,掌力纷纷打在地上,尘土乱飞。他不敢再上,只好利用身法游走。慢慢地寻找机会。

    却在此时,叶刃忽的上前,站在二人中间,双掌画了两个圈子,剩下的掌力全部化在他手中的气圈中。

    形如吃了一惊,远远的停下。足底被烧的怒火只好暂且搁下

    叶刃道:“姑娘!你为何与我天宗为敌?”他看了那黑衣男子的武功,再看形如的武功,已经心中有数:这些人招式虽然诡异,功夫也算得上江湖上的一流好手,与自己相比还是差了许多。纵使这个少女天赋异禀,功力终究不深,相信自己也对付得了。

    三门在山上虽然未起冲突,但各自为战,已经起了极大的嫌隙,天宗已经事实上分裂。天刺门有人没钱,天惠门有钱没人,他正好可收揽人心,人财尽收,而这第一步就是要收拢天武门的人心。他出手相助,相当于是给了单飞一个大大的人情。

    仙菊苑道:“天宗?天宗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竹樱一听大怒,便要上前,公孙玉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切莫冲动,她好像……好像不是我们想的意思。”她本想说并无恶意,但这话本就是恶意满满。不过看她说话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其他天宗弟子也是被瞬间点燃。若说他们对孙思邈的情感,可以说几乎没有,毕竟他已经有将近二十年没有露面了,许多人只知道他是宗主,却一辈子都没见过他。若说他门对自己掌门的情感,或许有或许没有。若说他门对自己同窗的情感,有的近,有的远,有的甚至毫无情感。但若是有人说天宗不行,便是拂了他们的逆鳞,那是万万不行的。

    一中年男子纵身一跃,大喝道:“东瀛妖女,休得猖狂,林立领教你的高招!”叶刃道:“林舵主且慢,叶某既然先出来了,自然是由叶某来与这个妖女一战。”林立道:“叶掌门您身子尊贵,且由在下一战,若在下输了,自然有杨掌门再战。”

    天刺门常年打探各种消息,早已是处变不惊。叶刃救援单飞,林立立刻明白她的意思,这时借着仙菊苑的挑衅出手,一方面是与叶刃划清界限,一方面也是告诉叶刃不要多此一举,天武门的事情人家自己处理,不用你强出头。

    单飞大喝道:“在下正与形如贼和尚比试,为何叶掌门与林舵主要出手阻拦?”原来单飞本来对于叶刃的出手十分感激,却听林立说他死了有杨金勾出战,忍不住心中有气:“你们一个是掌门,一个有掌门,是欺侮我们群龙无首吗?”

    仙菊苑看他们争先恐后,竟是十分兴奋道:“好!很好!这才好!你们不过二十几人,我这边人却不少。听说你们中原讲究单打独斗,正好我这边也出二十几个人。我们就彻底的比试一番。让你们见识见识我们东瀛武林的厉害!”

    叶刃道:“姑娘,比试总得有个理由,这般莫名其妙的比试一通,有何意义呢?”单飞道:“叶掌门若不愿出手,天武门自行对敌。我等虽然不济,但地方都被人占了,这岂不是奇耻大辱!这个理由还不够吗?”另一个瘦高的汉子也喊道:“单兄所言极是!”

    竹樱道:“裴寂,单飞的好友,本来和丁洛关系也不错。”公孙玉道:“他二人倒是个实诚汉子,只不过丁洛早就投靠了叶刃。”竹樱道:“这怎么可能?”

    公孙玉道:“丁洛背后刺杀西门邮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准备。”竹樱道:“姐姐如何得知?”公孙玉道:“因为那晚西门邮不是正好把后背对着他,而是他自己悄悄摸到了西门邮的背后。若是平时,西门邮哪怕是剧斗之下都会留意背后。那晚因为背后都是自己人,这才疏忽了,被他一击即中。叶刃本来想着要出来收拾残局,没想到如意为了救宣作冰身受重伤。清影为了救如意忽然现身,打乱了他的计划。”

    竹樱道:“这些姐姐早就想到了?”公孙玉微微一笑道:“这样的天宗就算我不解散,迟早也要解散。”

    这时,只听得仙菊苑道:“你们商量好没有?到底要如何打?”单飞道:“你占了天武门的总坛,我们必要与你见个高下。至于其他人,与我们无关。”裴寂应和道:“单兄所言极是。其他人也不用假惺惺,自可以大大方方的袖手旁观。反正都是自己人,不会有人胡说八道的。”他把“自己人”三个字重重的强调一番,自是嘲讽其他三门之人。

    这时,白石道人忽然道:“裴兄怎可如此说,大家都是天宗之人,天武门之耻也是天宗之耻。”裴寂冷笑道:“天宗?天宗不已经解散了吗?你们一面认可小丫头做天宗宗主,一面又不认可她解散天宗。诸位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也。”

    这几日四门在山上争论,天武门时时被提及,却时时被当做筹码。他与单飞越来越心凉,想着天武门如今没几个人,更是悲从总来。

    终于熬下山,看叶刃故意拉拢,嘴脸极为丑恶。郑凤炽坐山观虎斗,内心十分险恶。杨金勾虽然暂未表态,但显然别有用心,十分可恶。如今大敌当前,能不能活还不知道,索性将内心压抑许久的话都说出来。

    白石道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福禄寿道:“单兄所言极是。如今天宗已经解散,大家各自为战。老夫无意与诸位一战,就此告辞。”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李清影看他深陷的双眸毫无神气,空洞木然。瘦削的脸颊没有丝毫的动容,似乎对于眼前的一切失望到了极点。

    这时,一个黑影从人群中闪出,竟是另一个黑衣人,挡在福禄寿面前,一眼不发,意思自然是打赢我才可能走。

    李清影在宫中时见过福禄寿用过一次武功,但那次并无人与之对抗,并不能展示其真实的武功水平。不过在太平公主府上时,竹樱对他十分尊重,武功应该不差。

    福禄寿不理会那黑衣人,身子一晃,竟如同直接从他身子中间穿过一般。只听得“当”的一声,那黑衣人手中之刀已经掉在地上,然后倒下。

    众人都是一凛,福禄寿素来低调,极少显示自己的武功,而且年岁大了,甚至比西门邮还早拜入天武门。如今露了这一手,可谓技惊四座。

    福禄寿对周围一切视而不见,脚下一紧,扬长而去。

    李清影看的清楚,福禄寿以最快的速度绕过了黑衣人,随手一掌,拍在他腰间,只拍的他脾脏破裂,登时气绝。他速度是在太快,如同直接穿过他身体一般。

    公孙玉回头捏一下李清影手背,李清影抬头一看,却见竹樱也看着自己。李清影瞬间明白了二人的意思:福禄寿如今心灰意冷,正是收为己用的最佳时机。

    李清影点点头,从丛林中走出,绕过眼前的众人,向福禄寿的方向走去。没多久就看到福禄寿落寞的身影,叫道:“阿福伯!”

    福禄寿身子微微一震,这个名字很久没有人叫他了,这个人也好久没有叫他了。

    李清影疾步赶上,道:“阿福伯,我是清影啊。”福禄寿回头,看着李清影,竟然有些热泪盈眶的的冲动,拜倒在地道:“福禄寿拜见晋国公。”

    李清影急忙将他扶起道:“阿福伯,上次从神都分开,我们已经有大半年没见过了。”福禄寿道:“是啊!没想到我们竟然会在这种地方以这种方式相见。”自从二人分开,皇帝换了,朝代换了,上官婉儿的身份换了,李清影的身份也换了。

    李清影道:“我现在想起在上官府上之事,还十分感激阿福伯。”福禄寿摇摇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现在贵为朝中的三品大员,晋国公,阿福如何高攀的起。”李清影道:“阿福伯哪里话,无论到了哪里,什么情况,您都是我最尊重的人。您在上官府内教给我的一切,我至今都记得。”

    福禄寿道:“晋国公若是有心,可否答应老奴一个请求?”李清影道:“阿福伯快说!”福禄寿道:“我如今已经年过六旬,半截入土,孑然一身,恳请晋国公在国公府内安排件差事。福禄寿只求有个地方养老,不敢又任何其他要求。一定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二心。”李清影笑道:“阿福伯愿意屈尊来府上,那是最好不过。”

    福禄寿拜倒在地道:“多谢晋国公收留。”李清影急忙将他扶起道:“在外人面前,你就叫我一声晋国公,如果只有我二人,阿福伯可以直呼我的大名。”福禄寿道:“阿福不敢。”

    李清影看他声声尊敬,心中反而有些空荡荡的,道:“阿福伯。现在就有一件事希望你可以帮我。”福禄寿道:“晋国公有何吩咐,请示下,阿福必当遵从。”

    李清影道:“上官昭仪如今已经搬入皇宫,府内还有许多能人异士,可以引荐一番。”福禄寿道:“是!阿福这就去办。敢问晋国公还有什么吩咐?”李清影道:“没有了。”福禄寿道:“阿福告退。晋国公早日凯旋。”说着深深唱个喏,转身离去。

    李清影看着他消瘦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