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在西境的荒漠戈壁上走了三天,来到了边境线上。眼前是连绵不断的巍巍高山。仿佛走到了大地的尽头。
“那里就是西番。”吕马童说:“大人看看那远处的雪山,这么毒的太阳也没把那些雪晒化。西番人就住在那些雪山之间,他们靠养牛养羊和放马过日子,很少种庄稼。所以经常要到这边来抢粮食。”
一行人在吕马童的带领下绕过了关卡,顺利进入了大峡谷。这座大峡谷是由远古冰川侵蚀而成,又在后来无数的岁月里被风吹日晒水流冲刷才形成了今天这样的地貌。峡谷两边峭壁直立,那些岩石如同刀削斧凿一般。峡谷的底部乱石嶙峋,还铺有一层厚厚的沙砾。行走起来十分不便。
“这就是星星峡。”吕马童说:“沿着这条峡谷走一天一夜就到了西番界内。再走几天到达云天牧场,过了云天牧场就是莫尼滩。那是一片很大很大的草场。西番人的头人就在那里驻扎。这一路上有很多小草场,到处都有放马的西番蛮子。他们很凶悍,咱们可别和他们遇上。”
“那咱们就把西番人的衣裳换上吧。”
“快出峡谷再换吧,早早换上热死了。”吕马童说:“这峡谷里头闷得很,连气儿都透不上来。西番人的衣裳又厚又重,还是皮毛做成的。穿在身上非把人捂出一身痱子来不可。”
出了峡谷进入深山,地势越来越高,气候越来越凉。三个人换了服装。又走了一天来到一处高山牧场。眼前景象豁然一新,山坡上河谷里到处都是绿油油的青草。羊群在山坡上吃草,牦牛在山脚下游荡。偶尔能见到五六匹马,有的在追逐,有的在啃痒。这些牲畜都在自由自在的吃着草,很少见到牧人的影子。
“好一派安闲太平景象!”卜逢时禁不住赞叹道:“太宁静了,太美丽了。这样一个宁静美丽的地方,我们却要来给人家打破。”
“只怕想要打破也无法打破。”栾士英说:“就那么几匹马,值得咱们动手吗?吕马童,你说的那些战马在哪里?”
“我以前是见过,整群整群的马在草地上奔跑。怎么现在没有了?真是奇怪。”
“你怕是在梦里见过吧。”卜逢时说:“你说的那些话,我自始至终就没相信过。你说你在西境牧马,我们这一路走来,荒凉无比,连一根草也没见到。难不成你的那些马都是啃石头的?”
“我没有撒谎。”吕马童辩解道:“我是在西境放过马。不过不是在我们来的这条路上,是在南边的河谷里。那里有很好的牧草。不信的话,我们回去的时候带你去看看。”
“那就等我们活着回去的时候再说吧。”卜逢时泄气的说:“只怕没这个机会了。”
几个人正在说着话,忽听的远处有骡马的铃铛声。两个西番模样的人赶着几头毛驴,驮着东西,嘚儿嘚儿的走来了。
“你会说西番人的话吗?去问问那两个人。”栾士英对吕马童说:“问问他们是从哪来的?那边有没有马群?”
“我懂一点西番话。我去问问。”吕马童说。
不一会儿,那两个赶着毛驴的人就到了三人跟前。双方相互打量了对方几眼。还没等吕马童开口,对方就向他们打起了招呼:“你们是从大殷朝土地上过来的吧?来这里做什么?”
“哦,他们会说那边的话,这就省去了不少麻烦。”卜逢时说:“用不着再学什么西番话了。”
“是啊。我们是从大殷朝土地上来的,我们到这边来贩马。你知道哪里有好马吗?”栾士英问。
“有吃的吗?”对方问他们。
“有。”栾士英说:“我们带有干粮。你们断粮了吗?”
“有南方产的稻米吗?”赶驴人问:“我们吃得倒有,全是些青稞和奶酪,还有肉干。你们若有米,我们和你们换一点。好久没有吃家乡的稻米了。好想熬一碗粥喝。”
“那好。我们有米,就给你们一些吧。”
赶驴人停下了脚步。双方聚集在一起。
“你们是干什么的?”卜逢时问赶驴人:“怎么跑这么远来?”
“我们是做小本生意的。”赶驴人指着驴背上的驮子,说:“贩卖一点中土的货物,到这里来换些皮毛山货。”
“哦,是这样。原来也是做生意的。”
双方找了一块干爽的草地坐了下来,各自拿出身边带来的食物摆在地上,吃了起来。
那赶驴人是一老一少,好像一对父子。吕马童拿出了褡裢里装的稻米,给了二人一些。赶驴人的儿子连忙架起吊锅,捡了些干柴和牛粪,生火熬粥。吕马童跑过去帮他。
“你们到这儿多久了?怎么连稻米粥也成了稀货?”卜逢时问。
“我们已经在这里行走了三个多月。从夏天开始就来了。”赶驴人说:“这几个月一直吃的是这边产的东西,奶酪肉干把人吃的直上火,舌头上都起了口疮。上了年纪的人,就想喝一口家乡的稻米粥。”
“你们贩卖的是些什么货物?”卜逢时和赶驴人唠起了家常。
“我们贩卖一些中土产的菜刀剪子、马蹄铁和针头线脑之类的东西。到这边来换一些皮毛山货。”
“就你们两个人,也不怕被抢?”
“谁会抢?”
“不是说西番人无恶不作,杀人成性吗?他们难道不会抢你们?”
“没有那回事儿。西番人比中土人更实诚,更好打交道。他们讲交情重义气。热情好客。我们常年跑这边,从来也没遇到过你们所说的那种事儿。”赶驴人说:“这里的牧民很诚实,我们经常把刀剪之类的东西赊给他们,过上一两年才来收账。他们不管迁徙到哪里,也不管过了多长时间,总会把欠我们的钱如数还给我们。没有钱就拿皮毛山货顶账。从来也没有碰到过一个赖账的人。更没有杀人越货,随便抢劫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难道那些说法都是假的?”卜逢时说:“不是说西番人动不动就跑到大殷的土地上去抢劫吗?又是抢牛羊又是抢人。把老弱杀掉,抢男人和女人来给他们当奴隶。这些说法是假的吗?”
“唔,这个说法倒也不假,这些事也是真的。”赶驴人说:“西番头领和奴隶主每隔一两年就会大兴兵马,到那边去抢掠。可这些都是番主和那些首领们干的事儿。他们手中有兵力有权有奴隶,长期和大殷朝不对卯。总要打仗。抢粮食抢牲畜杀老弱抢壮丁也都是常有的事儿。一般牧民不会干那些事儿,他们都是安分守己的普通人。普通牧民只有在领主兴兵打仗的时候才会骑着马带着武器去应征,平时他们都是老老实实的牧羊人。不打仗的时候,他们是不会干抢劫杀人的事儿的。”
“原来是这样。那就是说,这些牧民手上也都沾满鲜血。”
“主人让干的事儿,他们敢不干吗?”赶驴人叹息说:“其实他们哪一个不想过安宁的太平日子啊?只是没有办法。”
这时,粥已经熬好了。赶驴人的儿子盛了一碗粥端给老者,吕马童端了一碗粥递给栾士英。又去给卜逢时盛粥。赶驴人拿出一袋炒青稞,大家就着粥吃了起来。
“都说西番人会养马,这边有很多马。怎么我们这一路上没见到几匹呀?”栾士英说:“西番的马都到哪儿去了?”
赶驴人回答:“嗯,普通牧民大多养牛羊,也养马。不过,养的马很少,也就供他们自己放牧时骑一骑。另外就是打仗的时候乘骑一下。领主们是不会给他们提供马的,都是牧民自备。干粮、武器和马都是牧民们自己的,就像中土朝廷的百姓服徭役一样。牧民们也要给领主们服徭役,服兵役。”
“不对,我见过整群整群的马。”吕马童说:“我当初来西番的时候见过,那些马成群结队在草原上奔跑。一群总有几百匹。”
“噢,你说的是西番领主的马群吧。”赶驴人说:“那得要到西海边或者莫尼滩那边才能见到。西番领主确实养着很多战马,平时就散放在草原上。那是供他们的奴隶军队使用的。这边是见不到的。这个牧场只是一个小牧场,这边的头人没那么大实力。不会见到成千上万匹马的马群。”
“西海在哪?有多远?”栾士英一听这话来了精神。
“那还远得很呢。得走上个把月吧。”
“有那么远?”栾士英问:“有没有近一点的地方?比方说一两天的路程,在那里能见到整群的马。”
“近一点的地方那就是莫尼滩了。”赶驴人说:“再往前走个六七天路程,就到了莫尼滩。西番领主卡楞的马场就在那里。那里有整群整群的战马。”
“你说的那个卡楞,他也在那里吗?”栾士英问:“他的军队是不是也在那里?”
“卡楞在西海边上住着,莫尼滩只是他的一处领地。由他手下的头人在这边管着。”
“莫尼滩大不大?”
“没有西海大,但是,比这里那可是要大多了。”赶驴人说:“番主卡楞在那边大概养有上万匹战马吧。”
“好。那就好。”栾士英说:“那我们就到莫尼滩去。”
“到了那边,你也未必能买到马。卡楞驯养的战马不会出售。你们想要买马只能在草原上多转一转,看一看。看谁家有想卖的马。”
“我们买的可多。”栾士英说:“我们想一下子买一千匹。”
“买那么多马?只怕不容易。那么些马凑起来不容易。你们带了多少钱,想要买那么多马?”
“钱不是问题,问题是马。”
“你们买那么多马,要贩到哪儿去?”
“贩卖到褒州。”
“唔,那恐怕不行。他们不会让你们把那么多马运到那边去的。”赶驴人说:“要知道,两边有仇。战马是禁止出西番的,就像中土的盐铁茶一样。那边的盐铁茶不让随便过来,这边的战马也不让随便过去。就连我们贩卖的这点菜刀剪子和马蹄铁也都是偷偷运过来的。两边都看得很紧。”
“只要能买到马,剩下的问题再想办法。只要想出,总还是能出去的。”
两伙人说了一下午话,天色已晚。大家就地点起篝火,随便在草地上铺一件衣物就睡下了。
卜逢时找那赶驴人又拉了半夜话。原来,这父子二人就是民间传说的“赊刀人”。这些人走南闯北,长期行走在各地,把菜刀剪子赊给普通百姓。等年景好的时候再来收钱。这伙人有一个组织,就叫赊刀帮。这个帮派利用做小买卖做掩护,四处打探消息,散布预言,联络人员。成员遍布东西南北各个国家。有一些还有官方背景。据说从几百年前就有了。
栾士英从父子二人那里打听到了西番的一些情况。决定到莫尼滩去。
“深入那么远,就是弄到了马也跑不掉。你不会真拿自己的命去赌博吧?”
“你没听他们说吗?那边有成千上万的战马,都在外面散放着。咱们去赶他一千两千回来,有何不可?”
“什么?你要赶一两千匹马回去,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又没人管,有什么不行的?”栾士英说:“咱们到了那边,大摇大摆的赶起马群走人,想必西番人见了也不会疑心。谁会想到有人胆敢跑到这么远来盗领主的马?”
“你是想要瞒天过海呀!只怕不容易。”
“做了才知道。”
“你是真疯了。唉!没想到卜某跟着一个疯子跑到这里来,不仅要做贼,还要做强盗。只怕这条命也就交代在这里了。”
三个人在西番草原上游荡了十多天,一直深入到西番腹地。最后到了莫尼滩。
莫尼滩十分广阔,四周是高山,中间是盆地。绿草如茵,牛羊遍地。时不时就能碰见一群马,这些马自由自在的徜徉在草原上。有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有牧马人在马群后面跟随着,有的连牧马人的影子也见不着。
“咱们可以去偷那些没有人主的马,连夜赶上跑。他们就是发现了也追不上。”吕马童说。
栾士英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几群马,说:“咱们再往前走走吧。这几群马加起来也就两三百匹。还不够。”
“你真的打算抢人家一千匹呀?你以为这是野地的黄羊啊。”卜逢时说:“在人家的地盘上抢人家的马还贪心不足。真是吹鼓手下了乡,没事儿找事儿。要我说,咱们趁天黑赶上一群走吧。”
“一群也是赶,两群也是赶,三群五群还是赶。既然下了决心要干,那就干大的。何必小里小气?”栾士英说:“此时天色尚早,咱们再往前走走。到了天黑就驻足。我保证到时候绝不再贪心,有多少算多少。”
“这还不算贪心?真拿你没办法。”
三人又往前走了半天,一直到夕阳西下才停下脚步。栾士英留心观察了一路,相中了几群马。
这一夜月色昏黄,露湿雾重。草原上静谧无声,仿佛到了神话世界。只有远处点点篝火才能将人拉回现实世界。
亭午夜分,几个人开始行动。
吕马童很了解马的习性,对马群的活动规律也了然于心。只要马群受到惊扰,领头的马往哪儿跑,马群就跟着往哪跑。
三人分派已定:栾士英在马群后面驱赶,卜逢时和吕马童在马群两侧夹击。始终保证马群方向向东。
三个人趁着月黑风高,陡然赶起马群就跑。那些马受到惊吓一个个像猛虎似的,无论前面是沟是坎只要领头的马不停,马群就一直跑个不停。一路上见着马群就聚集在一起。跑到天亮时已经有三群马合在了一起。总数达到了六七百匹。
马群一直被人赶着往前奔跑,到后来无论是否有牧人看管,只要是马,见一匹收一匹,见一群收一群。到第二天中午,马群已经从三群增加到六群,总数过了千。几个人赶着马跑出了百十里地。
那些丢失马群的牧马奴沿着踪迹一路追来。人数越聚越多。他们不明白:这些马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要一路向东奔驰不停。
几个牧马奴一路追赶,一路打听。到后来总算有人看见了那三个人,他们这才反应过来:是有人在故意捣乱。
“难道这三个人是来盗马的?不会吧,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盗番主的马?他们把马赶到哪去?在这西番领地,哪一个部落不是番主的奴仆。就是盗得了马又能藏到哪去?最后还不是连人带马都被搜出来。谁这么大胆子?谁活的不耐烦了?”
十几个牧马奴一路跟随,跟着马群追了四天。眼看跟到了云天牧场。前面的马群还没有停歇,还在不住的往前奔跑。
“这是敌人侵入了,快快报告首领。”几个牧马奴反应过来,立刻跑到最近的部落头人那里去报告情况。部落头人问明情况,火速派出人马随着几个牧马奴朝马群离去的方向追赶过来。
就在马群离开的第三天早晨,栾士英发现了马群中一匹高大威猛的黑马。这匹马十分霸道,是一匹公马。它不仅高大还很凶悍,见着别的公马就扑上去咬。其它的公马都很怕它,见了它躲得远远的。
“好一匹烈马!”栾士英禁不住赞叹:“若是能把这匹马弄来骑,那该有多威风。吕马童,你能把那匹马给我逮过来吗?”
“是一匹公马,没有经过驯练。只怕不容易到跟前。大人要它做什么?”
“我想骑它。”
“啊?那是一匹生马,根本不能骑。它不会让大人碰它的。”
“你只要能把它带过来,我就能降服它。只要是马,哪里有不让人骑的?”
“那我试试。”
吕马童试着靠近那匹马。那马始终很警惕,连边儿也不让他沾。吕马童想来想去想到了一个办法:他自己骑的是一匹骒马,此时正在发情。吕马童就想方设法用自己的这匹马去引诱那匹公马。渐渐的和它拉近了一些距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没能将那匹马召过来。于是,吕马童把自己的那匹骒马绊住,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一只小手塞进马的牝门里去。还故意把手在里面翻转了一会儿。
“他这是干什么?这小子在干什么?怎么搞出那么猥琐不堪的动作来?”卜逢时对栾士英说:“这是明目张胆的猥亵。实在太不雅观了。”
吕马童做完了这些,把手从马屁股里抽出来,小心翼翼的藏在衣襟下面。然后轻手轻脚的走进马群,一步一步靠近那匹公马。那匹公马正在啃地上的青草。见有人靠近,抬起头来睁大眼睛,鼻子里不断的喷着热气。唏溜唏溜高声嘶鸣起来。吕马童将手从衣襟下面拿出来,在空气中挥舞了几下。那匹马闻到母马的气味儿,显得焦躁不安。吕马童蹑手蹑脚不断靠近,快要到那匹马跟前时,迅速把手掌伸开。一股浓浓的气息散发出来。那匹公马立刻翕动着鼻翅翻开上唇,将鼻子挨到了吕马童的手上。吕马童更加小心,更加谨慎。把手在那匹马的鼻子上来回轻轻摩擦,腾出左手来给它瘙痒。那匹马不断的哼哼,不断的嘶鸣。吕马童把腰上的马鞭悄悄扯下来,轻手轻脚的绕到那匹马的脖子上。然后一边往后退一边牵着那匹马。
“大人,把马笼头准备好。”
栾士英跳起来从行李中找出一副马辔头,然后蹑手蹑脚的靠了过去。
吕马童把那匹公马引诱到自己的母马跟前,让它闻了闻自己的马屁股。那匹马立刻·情大发,嘶鸣不断。围着那匹骒马转来转去,跃跃欲试,想要跳上它的背去。
“这个时候就是想把它赶走也赶不走了。大人快些过来,咱们瞅空子给它戴上笼头。”
“哈哈哈哈,这小子还真有一套。”卜逢时站在远处笑了起来:“古人说的对呀,耕当问奴织当问婢。什么事儿都要内行去做才行。”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