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颠簸之中,山间隐现出一座村落,我仰首,日已西斜。看来车队今晚是在这儿停留了。
渐渐地,村口的楼牌近了。上头简单地用小楷写着“黎”,单单一个字,加上楼牌古朴大气,不得不遥想,主持这工程的必定是个不落俗套之人。这村子想来也算繁荣,进村百来步,平整的土路突然接上石板路,两旁的房屋也由土屋换作了商铺,车队径直沿大道走着,我暗想,这般规模的商队,必定会和此处的大人物交好。我一直以为车队是单单从湖山之外采购食材,半路才发现,其余飘渺车中都放了不少湖山的特产,满满当当地用麻布盖着,只是我那一车没有堆放,应当是特殊照顾了。如此想来,肖龙始终挂在胸前的包袱里肯定不是衣物那样简单。
车队停住了,一堵两人高的灰白围墙横亘眼前。墙后是一座阔气的庭院,占地约莫半里,在这算是别无二家。两车宽的大门缓缓开启,主人携一众下人恰逢其时的迎出门外,一阵客套,肖龙也下马还礼,接着,车队里两个汉子各自从随身行囊中取出一个小木盒,交给了对方垂手而立的管事。那主人连连谢拒,肖龙自然一一婉劝。又是好一番主宾之宜。终于,主人慨然说道:“贵客远道而来,请至黎川酒楼休憩片刻,待到晚上,我为大伙接风洗尘!”一众车夫纷纷施礼道谢,我在后头,也随手拜了拜。
车队入住在另一条街的黎川酒楼,肖龙和我住上等房,其他人顺理成章的住进廉价的通铺。小二引着我们上楼,肖龙在二楼,我还要往上,转过楼道,踏向上层时,我知道,他肯定站在房门前看着我的背影,他想说些什么,比如送出的礼盒,车队的目的,又或者老爹叮嘱他要让我独自住店,也许只是想问我累不累,只是他不像是会问这种问题的人,最终也没说什么。
模样机灵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小二哥送我到门口,我便和气的让他去忙别的事。眼前红果油刷的客房门鲜红鲜红的,激起无限遐想,推开门走进去,房间早已布置妥当,到处都干净如新。空气中暗暗充斥着果油味,这明晃晃的有些陌生的地方,不是我的家。但就因为这儿是一间客房,住一晚便离开,来不及了解,所以,淡淡的兴奋笼罩全身,毕竟是我初次在外。踩在平整的地毯上,看着那雕花大床上蓬松的花被,不止一次的想,是否发泄一通?我难得理智地压下这股念头。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我脱下鞋子,翻入床内,在床上舒展几下,便抱着花被入梦了。
缓缓睁开双眼,略微头晕。窗外传来热闹的的灯火和喧嚣,我下床穿好鞋,走到窗台上,倚着朱红栏杆,抬头扫望天上,那轮明月亘古不变地运转,真是如一位古诗人所写:“江畔何年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那位诗人是谁已不可知,只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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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孤作《春江花月夜》,每当有人在这明月下遥望时,便为它所震撼。万古永恒的日月下,任你神思通天彻地,也经不住风沙消磨。如我此刻一般,过去多少人曾经做着同样的事,但又如何?我不住的感慨,心中一片苍凉,突然,周身涌入无尽的苍茫,我呼吸都被迫得停滞,只能不停的感受着,那充满浩瀚的感觉包裹我,灌满了我,让灵魂不断上升,就像伸懒腰时上升的舒畅,只是这仅仅是灵魂。猛烈地,我到了顶点,然后什么东西破裂,我就像被从中劈开,内里的某些东西淌了出来。过了一会,感觉很快的消退。止不住的喘息,趴在地上好一会,心有余悸地站起来。视线恢复清晰,我能感到,我和天道有了一丝联系,笼罩着世界的天空原来有意识,只是它太大太远,存在的方式不同。渺小的人无法理解更无法沟通,就叫它“天道”吧。此刻,我能模糊的感受到一些信息片段,只是太浩瀚,无法解读。但似乎,周遭隐约闪现着点点荧星,莫非,这些便是天地中的灵气。。。。。
猛地,一段信息通过我和天道的连接传入脑中――湖山以东是西江府,以西是岭西府,北边是京垂府,如一块木板横亘于皇城与天下之间,再北边,是皇帝所在的源城。湖山以南是重南府,山河破碎,地形狰狞。每个府域都有上万里之广,疆域之外是无边海水,没人知道海水是否有尽头。如此广袤无垠的土地,传承了几万年的文明。许多东西在前进的道路中已被遗失。人类从何时开始早已不可知,历史如熄灭的火堆般杂乱。只有那些闪烁着耀眼光芒的事物能被一代代人所铭记。远古,有个朝代叫唐,疆域有西江府那么大,包括了湖山和京垂大部分地方。有个书生在唐都城河岸边,风花雪月映照下,赋诗《春江花月夜》,便凌空而去,手中飞出一块流光卵石,自天而降,化作光束投向大地,自此,世界仿佛被激活,四处涌动灵气。灵星聚集成晶石,人们却无法使用,也看不到周围的灵星。“灵”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即使看得到,也触不到。极少数的人,陷入冥想,机缘巧合之下,能够沟通天道,却只能感知。即便如此,这些人也被奉为神明,所以帝国分离崩析,天下大乱,以神为中心的宗教重新划分不同国度。
这样过了一万年,自深山中,生出一人,独自,如野兽般活着,某天他在山崖边休憩,瞥见崖外无尽河山。感悟了天道。他本为人形,在自然中孕育。又通天道,于是,他触摸到灵气。他拨动天地之弦,自此,世间万物便可以触及“灵”。即便没有感知天道的人也能通过灵石来影响世界,还能使用特殊方式激发灵石的能量。于是,人间开始不断的灵力大战。神权信仰瓦解,王族权势崛起,人间再度出现皇权国家,分分合合,战乱不休。二百年前,大陆再次统一。信息到这便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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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缓坐到地上,全身都无力,这些实在太过震撼。我已经提不起心力来想是谁传送信息,他有什么目的。呆呆的坐着,什么也不想。直到小二哥敲门,请我入座酒席。我起身,下楼,找个靠外边的桌子坐下,不管肖龙和地主怎样客套,也不管同桌车队队员想吃却克制,盯着我看时各异的表情。我悠然自得,什么都不理会,专挑关键地方吃,比如红烧鲤鱼的鱼头上的两颊肉,清蒸鸡的大腿肉,清炒白菜的菜心。等大伙礼节做足开饭时,我已吃足。慢慢走回房了。惬意地躺在床上,顿感生活这般美好,不久前的烦恼都烟消云散了。承载着肚腹的饱涨,懒得洗漱,用手一抹嘴,便又睡了。。。。。
翻身起床,周身有些不适,肯定是昨晚吃多了。不过我还是隐隐期待着早饭。似乎经过昨晚那一遭,欲望强了不少。想要品尝美食,想要品尝小帘。。。。把心情放平静,渐渐看到四处的点点灵星,我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一点,结果那点灵星缓缓的漂落我手中。。。。我略微震惊,然后狂喜,最后又平静。昨晚神思搭上天道之弦,有人通过天道传给我一段信息。我与天的联系非常脆弱,连解读都不行,能通过天来传递信息,那个人不是我可以想象的。那就不管他了。
眼前,我盯着手中的星辉,可以清楚的看到它的荧光,闭上眼,感觉手的位置,感受着微微滚动的灵星,神思中出现了一点荧光,睁开眼睛,我可以控制它!紧紧盯着,神经绷直。仿佛自脑海中放出一丝意念触到了灵星,我想着将它拉起,它便晃悠悠的升起。把它往手心一压,竟然陷进去了。我好一阵沉默。闭上眼,感受它的存在,只见它歪歪扭扭的从手心径直穿到手背,又出来了。我的手仿佛是透明的。不,我的手是非常实在的,咬它一口会有齿印,割它一刀,我会疼,会流血,还会晕。只能说明,这神奇的莹星有某种特性,因为我可以通过意念影响它,身体却不能。这东西定是成仙悟道的关键,如今我已走上这条道路,这世上有几人能在我这般年纪触及仙路?果然,早就觉得和别的伙伴不同,如今我惊才绝艳的天资终于显现,一定要仰天大笑三声才行。。哈!哈~哈~哈。。。。。额,突然回过神来,我为什么会做这般低俗的事,真是得意忘形。我早已过了轻狂的年纪。
回到正事上,这些灵星肯定具有莫大神通,它们虽细微,却无处不在,宛如星海。看来,求仙的关键就是我的意念,既然求仙了,就说得厉害一些,没错,就叫神念,人生来都有意念,所以人会疑惑,会思考。当一个人的意念搭上天道之弦,那便有神念了。要想沟通天道,首先得寻一处飘飘欲仙的所在,然后把意念尽可能变得和天道一般,要高,要大,要上。然后,便等待天意垂怜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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