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了，东方亮没有迈出大门哪怕半步，靠着家里的存量和自来水勉强维持生命机能。
至于睡觉？那是72小时之前的事情了。
他生怕自己一闭眼，那伙来历不明的人匪徒冲进自己家门杀人放火，就像他们在餐厅里做的那样。
其实他很困，可就是睡不着，只要一合眼，便是餐厅爆炸，身边同事还有老王倒在血泊之中的景象。
长时间不睡觉，身体负担极大，五脏六腑快要爆炸，每时每刻都有一座洪钟在他脑中敲响，随后又有无数马蜂在耳边转来转去。
这种感觉痛不欲生，恍惚间一度想要自杀，可当他拿起水果刀时，又莫名想起老王的交代。
该死！该死！该死！他一边咒骂一边使劲捶打脑袋，就好像脑袋不是自己的一样。
突然，房门被敲响。
‘哐哐哐~’声音很刺耳，就好像在他耳边，以至于他认为自己幻听了。
不，不是敲门声，是大脑在提醒他该睡觉了。
可是，‘哐哐~’声越来越急促，似乎还有人在喊着什么。
“东方亮先生，你在家吗？我们是佩斯警方，有一桩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
‘哐哐~’
“东方亮先生？东方亮先生？”
砸门声越来越大，东方亮终于意识到什么，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冲到门口打开门。
为了确保安全，他把门上了两道锁，开起来还费了番功夫。
好不容易打开，露出一道缝，就见门外挤满了人，走廊过道，楼梯中，一打眼就有四五个。
他们身着制服，一手置于腰间一手举着手电，肩头别着对讲机，个个目光如炬。
“东方亮先生？”领头那位警官透过门缝问道。
“嗯~”东方亮依然抱着警惕，这时候他脑袋也不疼了，更不觉得恍惚，肾上腺素急剧飙升。
“我们是佩斯警方，有个案子需要问你些问题，方便让我们进去吗？”对方又问，看上去态度还不错。
东方亮犹豫了一下，操着半生不熟的马扎尔语回道：
“请出示一下证件~”
对方明显一愣：
“噢~好的，抱歉，这是我的失误~”
可能是东方亮的华人面孔令他下意识产生了轻蔑，即便他的态度并不高傲。
否则又怎么解释他忽略掉本该有的流程呢？
领头那人将证件透过门缝塞进来，很大方，没有敷衍了事，至少可以说明对方的身份应该不假。
东方亮提着的心稍稍回落，翻过来一看，奥布莱恩维克多，还有他的大头照，职位是…上尉？
值得一提的是，马扎尔人的姓名排序和华人一样。
如果按照西方人的习惯，他应该叫维克多奥布莱恩，隶属于佩斯警察总局。
高官衔加上隶属部门，让东方亮对他的身份产生了一丝信任感，门缝多敞开了几公分，顺便把证件还给对方。
谁想到他后面有人突然喊道：
“他有武器！”
同时，数个黑洞洞的枪口透过门缝直指东方亮的额头，那一刻他如落冰窖。
低头看了眼手上的水果刀，削皮还嫌钝呢，这是武器？
维克多呵斥一声：
“闭嘴，只是一把水果刀，都别紧张，把枪放下~”
紧接着扭头对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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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亮露出亲切的笑容：
“我想你不会用那把刀伤害我，对吗？”
这人的笑容看似很真诚，却透着一股子虚假。
“当~当然，我只是准备用来削苹果~”他勉强挤出笑容，顺手把刀放在鞋柜上。
“现在可以请我们进去吗？放心，只是问几句话而已，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维克多的笑容依旧，可是他维持的越久，越让人觉得不舒服，至少东方亮这么觉得。
摘下防盗链，他感觉像是女生被脱掉最后一层衣服似的，很没安全感。
“请进吧，不好意思，有点乱~”
东方亮想要收拾一下，却又不知从何下手，见率先进来的维克多下意识捂住口鼻，这才意识到要开窗。
“该死，这什么味道，我要吐了~”有位警员嘀咕道。
这是一间典型的单身宿舍，也就40多平的样子，厨房和卫生间相对，连着门口过道，往里一拐就是卧室间客厅间书房。
把人请到沙发上落座，东方亮自己坐在床上，顶着一双比熊猫还黑的眼圈，打起精神问道：
“你们是想问三天前的爆炸案吗？”
维克多收起打量的眼神，直到现在，东方亮才发现他长着一双金鱼眼，眼泡很肿，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很有喜感。
但眼神极具穿透力，似乎没有任何秘密能够抵挡住他的扫视。
东方亮本能心虚，下意识的低下头，不敢直视那双怪异的眼睛。
“既然你知道我们的来意，那么，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吗？”
“没~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天太突然了，到现在我脑子都是懵的~”东方亮如实说道。
“我相信，普通人面对这样的事情肯定惊慌失措，但你做的很好~”维克多先是鼓励了一番，又突然抛出一句话。
“嗯？什~什么意思？”东方亮结巴了一下。
“更衣室那扇窗是你砸碎的吧？”
“额~是~是吧~”
面对突然的逼问，他冷汗都流出来了。
“嗯？”维克多声音一沉。
“是！是！”
该死，东方亮暗骂，为什么这么紧张？我又没做错事！
“呵呵~别紧张，是不是我太严肃吓到你了？我向你道歉~”维克多彬彬有礼的欠身。
东方亮赶紧避开，这家伙‘体贴’的像个渣男，可受不了他的‘殷勤’。
是的，维克多给他的感觉就是渣男，为了达到目的，会使出百般招数，比如无微不至的体贴，令你沉迷其中。
然而，等你真的沉迷了，恐怕财色两空。
别问他怎么知道这么清楚，问就是有过故事的人。
“我没紧张，可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天我只想着逃跑来着。”
“你跟同事们的关系如何？”维克多就像是一位老道的钓鱼高手，不停的抛出诱饵打窝，逼得鱼儿不得不上钩。
“还~还行吧~”
“我不太喜欢这个中性词汇，什么叫还行？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真的就是还行，我没骗你，事实上，我这个人很内向，不善于交际，跟同事们交流也不多~”
维克多不置可否的样子，撑着膝盖站起来，走路好像有些吃力。
“来之前我特地调阅了你的资料，从入境记录显示，你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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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马扎尔，至今从未离开。”
那双金鱼眼再次盯上了东方亮的熊猫眼。
“额~是~是的~”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难道你不想家吗？”
“想~想啊~”
“那为什么不回家看看？”
“因为机票很贵，我要省钱~”
“三年来你一直在餐厅打工，没有想过换一份工作？”
“没有，我也不会干别的~”
“王德发是你什么人？”
维克多突然加快问话节奏，根本不给东方亮喘息的时间，更别提思考了。
两个人就像莫得感情的机器人，一问一答，配合的无比默契。
直到最后那个问题，东方亮卡壳了。
有那么两秒钟，东方亮感觉自己掉入对方精心挖下的陷阱，同时又觉得后脊梁骨发麻。
前面的问题都是铺垫，没什么卵用，不，也可以说不是主要问题，但也可以查出蛛丝马迹。
可无论如何，最后的问题才是关键。
果然，对方已经怀疑到老王身上了。
王德发，老王的大名，很普通，也很常见。
可在维克多口中念出来，就好像在骂人，带着一股…咖喱味。
“为什么不回答？”维克多的逼问，把东方亮从愣神中揪出来。
“抱歉，我有些走神，王德发？他是餐厅主厨，普通同事，不是我什么人~”
这个答案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但对或不对，得由东方亮自己来决定。
不知道为什么，他几乎凭借下意识说出了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语气很平静，一如之前回答的那些问题，至少心里在打鼓，‘咚咚~咚咚~’跳个不停。
维克多重新坐下来，再次露出那副人畜无害的虚伪笑容。
是的，东方亮已经确定了，这家伙就是个虚伪的老狐狸，笑容是他迷惑猎物的伪装。
“能说说他吗？随便什么都行~”
这个问题很宽泛，听起来很好回答，可东方亮不这么觉得。
既然决定要替老王瞒住最关键的东西，那么这个问题他必须要慎重。
于是，斟酌着缓缓开口：
“他~厨艺一般，人缘很好，大家都喜欢他~”
等了几秒，维克多问：
“没了？”
“没了，我说过，我跟同事关系一般~”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你在更衣室里有没有带走什么东西？”
东方亮开始装傻充愣：
“带东西？当时我只顾着逃命，哪有功夫带东西走啊？”
“你再仔细想想，或者有没有人将什么东西寄存在你那？”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心跳猛烈加速，快要窜出嗓子眼了。
指甲扣着大腿肉，表面还是很平静：
“没有，我确定~”
“好吧，我们先走了，不过之后如果有需要，还希望你你能继续配合~”
总感觉他话里有话，东方亮敷衍的点了点头。
就在维克多前脚迈出门的瞬间，他猛然回头说：
“你好像一点不关心同事们的死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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