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胧胧,乌云似涌烟,密雨如散丝。
巷中,一只养在屋檐下笼中的红羽大红公鸡“喔”地啼叫,喈喈鸡鸣将柳七七吓丢掉的魂唤了回来。她吞了一口口水,见巷中已有早起晨练的老人出门了,手抖着将窗户关上,飞速逃回了自己屋子。
缩在太空被中喝了一瓶旺仔q奶,柳七七的身子才停止颤抖,她惊惧地自语道:“我...我在梦游中杀了个人?!”
“这怎么可能嘛,我又不是精神分裂症患者!”她痛苦地叫道。
“一定是我想多了,还是赶紧报警,争取再拿一个‘好市民奖’!”想完,她摸起手机,但手指按在仍显示有三条录音的屏幕上时,心中又踟蹰起来。
“万一呢?”
柳七七望了眼对面有尸体的平房,跌跌撞撞地又下了床,来到自己家防盗门前,软着手点亮了墙上的一块监控屏幕。房东是个小心仔细的老太,担心闹贼,在大门口装了个摄像头。
这个监控摄像头是在拼夕夕上买的便宜货,昨晚又跳闸,巷中昏暗不明,因此录像画质非常模糊。但好在摄像头有短距离夜视功能,防盗门2米范围内的影像还勉强清楚。
柳七七估摸自己是昨晚10点钟左右睡的,遂将进度条拖到了晚上10点整,揣着复杂的心情,瞪大眼睛望着黑白录影。她曾看过一部日本的恐怖电影《午夜凶铃》,里面有诅咒的黑白录像带跟监控画质一模一样。她觉得屏幕中的防盗门就是电影中的那口枯井,生怕自己会像贞子一样,穿着缟素的血衣从门中爬出来。
“佛祖保佑,一定是我疑心病又犯了,不是我梦游杀人,不是我...”她哆嗦着按下播放键,决定其命运的浑浊录影开始了。
10点到11点的录像中只有密集的雨丝,门口偶尔会闪白,应该是雷暴打闪的缘故。
寂寂地看了一个小时,柳七七见自己并没有梦游出门,悄悄松了一口气。但进度条刚过晚上11点没几秒钟,录像的画面骤然发白,浑不见其余的景物。
“当时天上应该炸了一道好大的闪电吧”,柳七七心念道。
果然不过一两秒钟而已,录像又恢复成暗晦的黑白色,但她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到在11点01分时,有一只裸露的手伸进了录像中,接着一个浑身湿透的胖男人歪着脖颈走到了防盗门前,正是死在对面平房中的那人。
“啊!这家伙在雷鸣电闪的半夜摸到了我门前?!”柳七七惊呼。
录像中,那胖男人嘴角挂着诡异地笑,手拿一柄开锁钳在开锁,舌头还耷在下唇上。饶是知道这人已死,柳七七仍觉得脊梁发凉,后怕的要死。
“这家伙一定是那号称雨夜屠夫的连环杀手!”她推理道。
在胖男人把着开锁钳转动了手腕,几乎就要将防盗门打开时,录像画面突然又发白了。但这白光是呈光束状射来,持续的时间也颇长,并不像是闪电。胖男人很敏感这光源,撤回了钳子,悄悄退了回去。
“我的小电驴又亮了?因此救了我一命?”柳七七狐疑起来,想到昨晚已坏掉的电动车几次亮灯照对面,隐隐觉得这不像是巧合。
胖男人走后,电动车的灯熄灭了,监控录像恢复了平静。
柳七七清楚这只是暂时的,接下来一定还有事发生,禁不住十指交叉,不敢漏掉每一帧画面。
屏幕显示到晚上11点33分钟时,又一个人来到了她门前,只是这人佝偻着腰,并不像是对门的胖子。
柳七七的脸几乎贴在了屏幕上,不敢相信地狐疑道:“这是巷口小吃店的王大爷?他大半夜来我这儿干嘛,难道是他杀了人?!”
录像里,王大爷手提着一盏手电,在门口踱来踱去,左右照了照便走了。
柳七七感激地想:“昨晚跳闸停电,他原来是在巷子里巡视的。只是他这么大年纪,什么时候成了社会治安志愿者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王大爷走后没多久,画面中又走来两个撑着伞的人,在她门前驻足了不到半分钟也走了。柳七七虽看不到这二人的脸,但那两把样式一模一样的伞令她又心生疑窦:“这是在小吃店吃铁锅炖肉的俩人?他们果然有些不对劲,居然对我感兴趣。”
监控中又是十几分钟的平静,柳七七已眼不眨地看了接近两小时,眼皮酸地要流下泪来。正待她想暂停一会,录像中的防盗门幽幽打开了。只见一道白闪划过,自己穿着身白色jk裙衫,手擎一柄尖刃薄背的剜骨大刀,像电影中的贞子一般缓缓走了出去。
三分钟而已,录像中的自己光着只脚丫,浑身是血地走了回来,左手还攥着断刀,右手抓着断刃,鬼气森森地停在了门口。
柳七七看到这一幕,几乎昏阙,牙关打颤地微声说:“真...真是...是我杀了那胖兄弟!”
她仍不死心,按下暂停键,眼贴在屏幕上观察画面中的女孩,终于确定那就是自己,觉得自己的世界在土崩瓦解。她头抵在墙上,重捶了一拳墙面,心中满是惶悚地又按下播放按钮。
录像中的自己站在门口却不进屋,仿佛是故意似得,扬起面孔冲摄像头嬉笑了一阵,嘴还在说着什么。
柳七七觉得梦游的自己简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恨不能钻进屏幕踹自己两脚。
监控没有声音功能,她听不到自己当时在说什么,只从其嘴型上隐约读出来几个字:“手...机...录...音...”
柳七七手脚冰凉地摸出手机,瞳孔紧缩地盯着屏幕上的三条录音,悚然想到,自己不仅半夜拎着刀出门杀了个人,还回来坐在床上给清醒的自己留言。
“我难不成真得了精...精神病?!”
监控中,自己走进了屋子再没出来,以后的录像里再没有发生任何事。柳七七又来回倍速播放了一遍,确认自己真有极大嫌疑杀了人,疲惫不堪地走进浴室洗脸。浴室衣篓中放着一身jk血衣和一柄断刀,她不禁抚额,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埋怨道:“你他喵有本事杀人,就不能把凶器给扔了?”
想到这里,她夺出浴室,仓皇地将最近几日的监控录像全都删除,才蹒跚地爬回床上。
自己马上就上大学了,大学中谈一段注定分手的恋爱,毕业去做一名中学的历史老师,寒暑假去穷游,这是她期望中简单而又美好的未来生活。她对这世界所求不多,但世界偏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对门平房中的死尸让她所有的幻想都灰飞烟灭。
柳七七仰躺在床上,有些不甘心地想:“从法律角度上看,若police找不到尸体,就算全世界都知道我杀了人,是无法直接控诉我杀人罪的...”
她猛然坐起,抄起桌上的纸笔,微声道:“我想办法将尸体悄无声息地处理了,不就好了吗?”
逃避麻烦和灾祸是人的天性,巨蟹座的柳七七更是如此。她一贯是知行合一的人,想到这点就立即筹谋起来,在纸上写下几个字:毁尸灭迹方法一。
她略一沉吟,在后面补充写到:模仿上世纪80年代长安旧楼埋尸案,将尸体埋在平房内。
写完,她旋即摇了摇头,想:“挖出的土不甚好处理,而且若police找来,一定可以发现端倪。”
她在方法一上画了个叉,一口气往下写了好几条方法。
“方法二:模仿南大碎shi案,将胖兄弟片成2000多块,煮熟后分批抛尸。”
“方法三:将碎shi冲进下水道。”
“方法四:像美剧《绝命毒师》里的老白一样,买几桶王水硫酸,将尸体溶成液体,再趁着暴雨稀释,让其自然流进排水管。”
...
她写了满满一页纸,二十多种方法,但觉得这都不是完美犯罪,劈手将纸撕碎扔进了垃圾桶,在犹豫要不要翻翻金田一漫画,或者阿加莎的小说,来找找犯罪灵感。
此时已接近上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午9点,她神经紧绷了三四个小时,精神上有些支持不住,躺下来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正睡着,玻璃窗在哒哒作响。柳七七猛然睁眼,见窗上冒着个佝偻的人影,王大爷拎着一袋肉包子,正在窗外冲着她微笑。
柳七七吓了一大跳,生怕他发现对门的尸体,打开防盗门抢出了屋子,挤着笑问:“大爷,你...你怎么来啦?”
王大爷扬了扬手中的包子,和煦地说:“你这小妮今天没来买包子,我特意给你送来了。你今天怎么没出门送外卖,昨晚淋雨生病了?”
柳七七毫无胃口,恹恹地接过包子,道:“我电动车坏了,今天没法挣钱去咯。”她巴不得王大爷赶紧走,并没请他进屋的意思。
王大爷扫了一眼屋内的圆桌,指着快餐盒问:“昨晚的酸菜炝肉不好吃么,看你没动一筷子。”
柳七七昨晚吃了包子就饱了,并没吃这道菜,遂随口诌说:“我吃了的,还剩一些准备今天早上就着白粥吃哩。”
“呵呵,这过夜的菜吃不得了”,王大爷说着转向了对面平房。
柳七七浑身一抖,惧怕他撞见尸体,颤着音说:“大爷,我待会转钱给你,你还不赶紧去看店去?我今天正巧无事,晚上找你喝两杯去。”
王大爷背对着她,欢喜地道:“那感情好,我弄俩硬菜等你。”
他说完,忽走向对面,边走边说:“我这破房子不知道漏雨了没,昨晚我把着手电也瞧不清楚,现在好好看看。”
萧婉云大惊,恍然心道:“难怪他大半夜跑这儿来,对面平房原是他的。若被他瞧见尸体,我要死翘翘啦!”她慌张地挡在王大爷身前,磕巴地说:“你...你不是把房子租给了一外卖小哥嘛,要是漏雨,他会给你说的。既然人家没讲,一定没什么事,何必再看呢。”
王大爷胡须一翘,诧异地说:“你在说啥子?这小房子既不通水,也不通电,已锁上好几年租不出去啦。”
“啥?你没将房子租给人?”柳七七愣在原地。
那胖兄弟是怎么进去的?它不通电,昨晚又跳闸,房子里怎么又会有灯光?
她心中充满了疑问,觉得这平房古怪极了。
她这一愣,王大爷已走在了门口,推了推紧锁的房门,回头笑说:“你瞧,这门还锁着呢,怎么会有人?”他说着,踱到窗前往里观望起来。
柳七七双腿在发颤,心中叫道:“他喵的,我不如现在将王大爷打昏灭口算了!”
想着,她悄悄站在了王大爷身后,一计手刀举在了他后颈。她从小练咏春拳,等闲三五个人不能近身,送外卖时曾徒手打晕了四个意图性侵夜跑女孩的小流氓,还因此得了一个‘s市好市民奖’。
柳七七有信心一击将王大爷放倒,但她到底是心地善良的小姑娘,心中一软,举着的手又放了下来,黯然决定自己干脆向police自首,争取个宽大处理好了。遂垂下脑袋,等着王大爷撞见尸体后的尖叫。
怎料王大爷扒着窗户瞧了几眼,满意地说了句:“还好没漏水,我就放心咯。”
他扭身冲柳七七说:“包子要趁热吃。晚上到大爷那里,我跟你大妈做好饭等你来。”说完佝偻着身子便走了。
柳七七眨巴着眼,胸口噎着口气,呆呆地看着他径直走出了巷子。她白骸生疑地挪到窗前,皱着眉朝屋内望去。只见平房内阴晦之极,地面灰尘上是一大片凌乱的脚印和一条长长的拖拽物体的痕迹,除了发霉的床和桌子外,再无其余的东西。
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上午10点05分。
柳七七盯着屋内干涸的血迹,惊诧无比地喃喃自语:“尸体无缘无故消失了?还是有人趁我睡着的一个小时中,悄悄将它偷走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