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宋国都(注:古称大梁,元明两代称汴梁,今河南开封),因隋唐定都位于西部的长安,而汴京在东部,故宋代汴京又称东京。
与父母辞行,沈钦若去往早些年过而不入的东京。这次,没有目的,率性的走走停停看看,身心放松,心境愉悦,多年以后,终于还是来了啊。
进入京城,寻客栈住下。稍休息,问了店家附近景点方位,买了地经,在客栈不远处茶摊坐下来,点了茶水点心,看着地经,吃着点心,偶尔观望帝都繁华,看那熙熙攘攘,人群百态。
这一次抬头,依稀见远处一女子在人群中略显醒目,个字高挑,深紫色外裳,有腰带束腰,勾勒出身材曼妙。女子逐渐走进,看到长发自脑后扎起,垂至背后,发尾随着身体走动而摇摆。面覆淡紫面纱,步履轻盈,走路有细微的清脆“叮当”声音,原是手腕处戴了一个精致的铃铛手环。阳光下,肤色白皙,睫毛翘起,散发着美丽、俏皮的味道。
女子此刻发现沈钦若在看着她,她也看着沈钦若,目光毫不闪避。两人一直对视,直到女子慢慢从沈钦若身前走过,沈钦若发了一会呆,抬头望向晴朗的天空,没来由的一笑,呵呵,果然世间多美好啊。
沈钦若悠悠哉哉在外面坐了小半天,回去店里用了饭,和店家确认了相国寺的方位,散步而去。
相国寺,相传为战国四公子之一信陵君故宅。后北齐在此创“建国寺”,唐代慧云和尚又募银建寺。唐延和元年,唐睿宗因纪念其由相王登上皇位而敕令改名为相国寺,并赐“大相国寺”匾,故而民间俗称大相国寺。寺内高僧云集,也是京都最大的商品集散交易地,每月开放五次以供天下百姓在此交易。(宋人记载:“东京相国寺乃瓦市也,僧房散处,而中庭两庑可容万人,凡商旅交易,皆萃其中,四方趋京师以货物求售、转售他物者,必由于此。”)
走进相国寺,果见规模宏大,气势非凡,沈钦若听闻相国寺辖六十四禅、律院,占地五百四十余亩,不禁暗自咂舌,天下首刹名不虚传。今日是集市开放日,人声鼎沸,接踵摩肩。善男信女,南北客商,老幼妇孺,既独立又组合的聚集在一起,凑成一幅幅姿态万千的画面,好不热闹。
这是一个售卖飞禽走兽的集市,各地的奇珍异兽荟聚于此。江湖好汉,员外富翁,少爷公子、少妇少女,一个个围在摊位前观赏还价。从这穿行而过,是一个庞大的集市,一间间彩幕露屋排列整齐,时果腊脯、屏帏洗漱、鞍辔弓剑、日用百货应有尽有。沈钦若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热闹的市集,有些眼花缭乱,一时之间不知道往哪里走,驻足定神浏览了一下全貌,好像在这里没什么需要的,径直从旁边甬道走过。
越来越靠近佛殿了,由淡到浓的油墨和香烛的清香入鼻,映入眼帘的是字画文玩、道冠服饰、笔墨纸砚、手作制品。沈钦若对零食、杂货无甚兴趣,对文化制品倒是有些兴致,边走边看。一路行走,放眼过去真是琳琅满目,对于沈钦若这种没有见过“世面”的少年来说,真当是开了眼界,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好不欢喜。
踱步到一间小铺前,驻足浏览,看到角落的位置,放着一个石材雕琢的小葫芦,忍不住拿起来端详,拿在手中,皮肤感受的是玉石特有的温凉感,想来这个小葫芦很久无人问津,上面有细细的灰尘。沈钦若轻轻拭去,手指过处,莹润亮泽,晶莹剔透,很合眼缘。沈钦若很喜欢这个小葫芦,对着店主问道:
“请问这个怎么卖?”
店主看着一身书卷气的俊朗少年,斯斯文文,和和气气的,以为是哪家有好家教的公子出来游玩,有心开个高价又怕得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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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头来鸡飞蛋打,商人本性逐利,报实价又不甘心。遂装作漫不经心,实则又审慎的说道:
“这位公子好眼光,这是上好和田玉精细打磨的,葫芦同“福禄”,寓意福禄双全,富贵长寿。公子若喜欢,我看公子是读书人,五两银子拿去,小本生意,薄利多销。”
沈钦若虽然不懂玉石文玩,却也行走天下多年,不是个脑子不清楚的书呆子,直觉就感觉价格不对,刚要答话,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响起:
“你这店家不实在”,女子伸手从沈钦若手里拿起了小葫芦,看了看又掂了掂,道:
“这上面满是灰尘,说明积压很久,你卖不出去。而且这料子不油、不润,不是和田玉。你欺这位公子不懂,胡乱叫价。”
沈钦若扭头一看,巧了,紫衣,紫纱,小铃铛,就是今日在茶摊见过的那位姑娘。女子看了沈钦若一眼,继续说道:
“这块料,是玉没错,但品质一般,也就值几钱银子,你开口就要五两,京城生意这么好做吗?”
店主被紫衣女子一通话说的老脸一红,本想在沈钦若身上赚一笔,不太过分就行了,没想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女子,伶牙俐齿,似乎还有些懂行,就有些尴尬。搓搓手,道:
“姑娘,你可不要乱说,这块料虽不是极品,但也是上等品质,确实也是存放一段时间了,这个不敢瞒您二位,要么您说值多少,我不二话。”
店主眼看围观的人聚过来,各个笑嘻嘻的指指点点看热闹,担心影响生意。索性痛快卖了,甩了存货,反正成本也没几个钱。
女子双目看向沈钦若,沈钦若看向女子,四目相对,好像面纱内女子嘴角勾了勾,道:
“也不为难你,最多一两,不卖就算。”
店主心里一紧,太狠了,自己虽然叫价五两,也是给买主留了议价的空间,你来我往一番,凭着自己三寸不烂之舌,怎么都能赚。谁知道正主还没还价,这凭空出现的姑娘都没有砍价的过程,一次就杀价到一两,倒是也有利润,但是距离自己期待差距很大,再挣扎一下?心思电转,算了,反正也赚钱,卖了吧,就当结个善缘。
店主看向沈钦若,问道:
“公子,这位姑娘说的算吗?”
沈钦若笑道:
“算,这位姑娘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得嘞,虽然这位姑娘杀价太厉害,看您二位爽快,一两就一两,钱货两讫,您拿走!”
沈钦若离家时候,母亲给了足够的盘餐,拿了约莫一两碎银递给店主。接过小葫芦,朝女子一揖,道:
“多谢姑娘仗义相助,在下铭记在心。”
女子看着沈钦若,摆了摆手,薄纱后面好像有笑容,说道:
“公子不必客气,路见不平,既然看到了,说几句话的事情,不费事。倒是公子斯斯文文,凡事多留心才是。”
沈钦若再次抱拳,道:
“多谢姑娘提醒。”
“免了免了”,女子笑了,摆摆手,“也不是什么大事,公子随意转转,我走了。”
沈钦若手放下,目视女子轻盈的走入了人群,渐渐不见,自己也离开。
再往内里方向走,就是相国寺的核心了,一幢一幢或大或小的庙宇错落有致的出现在眼前。嘈杂的声音也渐渐远去,慢慢变得安静,心也开始宁静。香烛味道较刚才已经明显变浓,角落里偶尔看到零零散散的信徒和僧人,寂静处轻轻的诵经声音,都在告诉着走到这里的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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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寺院,是东京最大的寺院,是天下寺院之首。沈钦若没有崇佛的信仰,但是在此地,感受到从未感受到的宁静,心中也生出空灵之意。
慢行中,看到圆头圆脑的一个小和尚,坐在台阶上,斜望着天空在发呆,嘴在蠕动,不知道在嘟囔什么。这和尚生的眉清目秀,甚是可爱,沈钦若被这有趣的景象所吸引,就有了攀谈之意,走上去,顺着和尚的目光一起望向天空,看到小和尚圆圆的头顶上还有一层短短的头发,想问又怕失礼。
沈钦若正思绪转念间,小和尚说话了:
“施主是不是好奇我为何明明是和尚,却还有头发?”
沈钦若一笑,这还是一个心思玲珑的和尚,遂回答道:
“正是,正有此疑问。小师傅为何不像其他僧人一样,头顶光光的。只是有些唐突,请小师傅见谅。”
“不妨事,世人皆有好奇之心。”小和尚挠挠头,有些腼腆道:
“师傅说,我六根未尽,尘事未了,不剃度,故有留发。师傅又说我与佛有缘,即便以后不能皈依,也可以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来去自由,吃喝也尽可随意,不必受清规戒律束缚。”
沈钦若闻言,道:
“原来是这样,既然小师傅可以如此自由随意,为何还留在这里呢?”
小和尚又挠挠头,回道:
“师傅说,有一天我能够追上他了,就可以出寺了。”“可是,师傅跑那么快,我怎么追得上嘛!”
沈钦若忍俊不禁,这和尚真是可爱。问道:
“我叫沈钦若,请问小师傅怎么称呼?”
“我叫李清心……”小和尚一脸单纯的挠挠头问沈钦若:
“那个……名字是不是有点娘们唧唧的?”
“哈哈哈哈!”沈钦若实在忍不住了,笑了出来。说道:
“还好还好,这个名字很适合小师傅,哈哈!”
“师傅也说这个名字很好,很适合我。”
沈钦若和小和尚李清心聊了好久,不知不觉,暮色已来,眼看天色已晚,沈钦若站起来说道:
“太晚了,我回去了。我和小师傅一见如故,我家在杭州,以后小师傅如果能出寺,可以来杭州找我。如果我不在,这偌大天地,哪里有我的名字,小师傅就到哪里去寻我。”
小和尚李清心笑的很灿烂,道:
“好的,你别叫我小师傅了,叫我李清心。等我出去了,我会去找你的。”
两个少年互相行礼,互道珍重。
沈钦若午时出来,逛到现在已夕阳西下。白天热闹熙攘的集市已散去,此时的相国寺越发显得宁静和悠远,在愈发暗淡的光线中,远处或高或低的庙宇,沈钦若甚至有些莫名的敬畏之感,加快脚步离开。
出了寺,外面也已没有白日的繁华喧嚣。刚走没多远,看到一个人,双臂抱胸,单脚撑在墙边,看着沈钦若,正是今天见过两次面那位姑娘。依然是一样的装束,看到沈钦若过来,依稀看到姑娘伸出手指,对着沈钦若勾了勾,然后转身走去,沈钦若稍一迟疑,女子的身影已几近消失不见。连忙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女子越走越快,沈钦若也越跟越快。很快两人来到了一处僻静之地,女子慢慢停下,转身站定,解开束发的发髻,摘下面纱,缓缓向沈钦若走来。
此时夜幕初临,微弱的天色和月光交相辉映,清风徐来,衣袂飘动,发丝随风飞扬,女子绝美容颜,风华绝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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