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去了没多久,就带了一老一少来到了花荣跟前。
花荣也整了整自己的戎装,正襟危坐的看向这二人。眼见前面是一位年轻的女子,背后跟着一五六十岁的老者,手里拿着一串拍板。
那女子的容貌虽不能用闭月羞花来形容,却也有些动人的颜色。只见的发间松垮的别着一枚云髻,腰身纤细,穿着一件红罗裙子,脚蹬淡黄软袜衬弓鞋。双眉紧蹙,眼泪汪汪,倒显出几分别样的风韵来。
此刻的她正在缓缓地擦拭着泪眼,向前来深深的道了三个万福。
那老者也行礼问好之后,花荣缓缓问道:“你们父女二人是哪里人氏?为什么在这里啼哭?”
那女子闻言,赶忙再拜回答道:“官人在上,请容奴慢慢禀告。奴家是东京人氏,和父母一起来这东京投奔亲戚,不想亲戚们已经搬到南京去了,母亲又在客店里染上了重病,不治身亡了。”
说到这伤心之处,女子不觉又落下泪来。
老者见状,赶忙上前来劝慰一番,这才稍稍平稳了语气,接着说道:“我父女二人流落到这里,城中有个财主,名叫镇关西。初见奴家,便强媒硬保,要娶奴作妾。谁曾想写了三千贯的文书,虚钱实契,霸占了奴家的身体。”
“在他家中待了不到三个月,他家的大娘子便找理由把奴家给赶打了出来,还唆使店主人追要那三千贯的典身钱。我二人无权无势,没法与他争执,自始至终又没得到一问半钱,如今哪里有钱来还他?”
她用手中方巾揩了一把眼泪后接着说道:“没办法,父亲自小给奴家教过些小曲儿,来这里酒楼上赶座子。每日挣到的钱,把大半都还给了他,少许留作我二人的盘缠。这两日酒客稀少,没能按时给他缴纳钱财,又怕他找人来催讨,受他的羞耻。我二人一时想起这些苦楚来,无处倾诉,因此啼哭。不想惊扰了官人,还请官人高抬贵手,放过我二人,奴家拜谢了。”说完二人又下跪礼拜道。
听完刚才这一番陈述,花荣内心对二人充满了同情,他大步上前扶起二人接着问道:“你们二人姓甚么?在哪个客店里歇息?那个镇关西郑大官人在哪里住?”
老者闻言,声音沙哑的答道:“老汉姓金,在家中排行老二。孩儿小字翠莲。这郑大官人便是在那状元桥下卖肉的郑屠,绰号镇关西。我们父女二人,现在前面东门里鲁家店里住。”
一语刚刚落地,花荣就气愤的一拍桌子怒道:“呸!我以为是哪个郑大官人,却原来是杀猪的郑屠。这个泼皮无赖,投托在小种经略相公的门下,做了个卖肉的屠户,却也这样的欺负人!”
父女二人见花荣又怒上心来,担心的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待情绪稍稍平复,花荣拉住老者的手说道:“老人家,我给你们一些盘缠,明日你二人便回老家去如何?”
父女二人闻言相告道:“要是能回到乡里,就烧高香了。只是店主人不会放我们走的。郑大官人还要典身钱呢!”
花荣见此,忙继续劝慰道:“没事,我自有办法。”说完便掏出五两银子来放在桌上接着吩咐道:“你二人拿着这些钱做盘缠,回去收拾好行李,明天一早我和你们一同动身,看那个店主人还敢多事!”
见花荣这样说了,父女二人便不再多言,再次施礼拜谢后离开了茶肆。
这边花荣也付了酒钱,脚步踉跄的回到了下处,因为心中余怒未消,晚饭也没吃,气愤愤的倒头便睡了,家里人见他铁青着脸,也不敢上前询问。
那妇女二人拿了花荣接济的钱财,回到店中,安顿好女儿,先去城外面找了一辆江州车儿。
然后又回到房中收拾好了行李,付了房宿钱,算清了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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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钱,只等到天亮出城去,这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晨光熹微的时候,父女二人就开始打火做饭,吃罢饭,又急急的收拾好了行囊。
不大一会儿功夫,只见花荣也大踏步的走进店里来,高声叫道:“店小二,金老的住处在哪里?”
小二哥赶忙回答道:“金老,将军在找你呢!”
金老听见店小二的呼唤,打开房门便说:“花将军里面坐。”
花荣也不废话,干脆的说道:“不坐了,你们赶快走吧,迟了恐有变数。”
金老于是带着女儿,挑了担子,再次作谢花荣后,准备出门。
就在此前,店小二却快步向前拦住了二人说道:“金公,你往那里去?”
花荣见状忙上前对着小二问道:“他少你房钱了?”
小二柔声回答:“将军明鉴,房钱昨天晚上都已经算清了。现在需要偿还欠郑大官人的典身钱,这件事小的受大官人安排,不能不用心!”
花荣听完,狡黠一笑道:“郑屠的钱,本将军还了。你放这他们回乡吧!”
店小二听完,顿时没了言语,可是考虑到郑大官人的威势,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毕竟俗话说的好:“不见兔子不撒鹰”。
现在并没有看到实打实的金钱,单靠眼前之人的只言片语,他还不敢轻易放走二人,于是继续和花荣开始厮磨。
见多次交涉无果,花荣终于失去了耐心,分开手掌,在那小二的脸上只一掌,便打的他口吐芬芳。
紧接着又是一拳,两个牙齿硬生生被打了下来。
眼见步步吃亏,那店小二燕子打挺般的从地上弹起来,一溜烟的跑了。
店主人远远的站着,生怕被打,愣是没敢上前拦他。
父女二人眼见出现了空档,来不及说话,挑起担就往城外去寻江州车儿去了。
花荣见状,略微愣怔后,担心店小二会赶去拦截二人,于是从店里搬了条凳子,坐了整整两个时辰。
估计父女俩去远了,才起身径投往状元桥走去。
且说这边肉铺开着两间门面、两副肉案,悬挂着三五片猪肉。
郑屠此刻正在门前柜身内坐定,看着那十来个刀手在分肉。
花荣健步走到门前,叫了声:“郑屠!”
郑屠循声看去,见是花荣,忙不迭走出柜身来唱喏道:“不及远迎,请将军恕罪!”
说着边让手下人搬了一条凳子过来,边客气的说道:“将军请坐,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将军您今日到此有何吩咐?”
花荣也不抬眼看他,语气随意的答道:“奉经略相公的钧旨,要十斤精肉,切做臊子,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面。”
郑屠闻言赶忙应承道:“使得,你们快选好肉十斤切成臊子!”
花荣想故意刁难他一下,于是大声道:“等等,他们手笨,我要你切!”
“将军说得是,我切!”说着便走到肉案上拣了十斤精肉,细细的切成了臊子,让手下人精心的包好准备给花荣送去。
恰在此时,那店小二用手帕包了头,来郑屠家里报说金老的事情,却看见花荣坐在那肉案门边,一时间不敢向前,只能远远的立在房檐下观望。
郑屠看花荣并无言语,于是大胆一问:“将军您要的臊子切好了,我教人给您送去?”
花荣闻言先是一顿,紧接着道:“哎,不着急不着急,再要十斤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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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见半点精肉在上面,也要切做臊子。”
那郑屠顿时懵逼了,不明就里的小声问道:“花将军,这精肉臊子可以包馄饨,肥臊子做什么用呢?”
花荣怒双眼道:“这是相公钧旨分付的,谁敢细问他!”
郑屠无奈,只能乖乖照办,知趣道:“小的明白了,既然是将军有用的东西,小人切就是了。”
于是他又选了十斤实膘的肥肉,也细细的切成了臊子,用荷叶包了。
这前前后后整整忙活了一个早晨,此时已至晌午饭罢时候。
那店小二依旧不敢过来,连那要买肉的主顾也胆小不敢向前。
郑屠继续问道:“那我找人给将军提了,送到府里去吧。”
没想到花荣仍是不为所动,继续缓缓的说道:“再要十斤寸金软骨,也要细细地切成臊子,不要见半些肉在上面。”
此刻的郑屠真的是有点不知所云了,憨憨的笑笑道:“将军海涵,按照您说的,真是没法切了,不怕您生气,敢问大人莫不是特地来消遣我的吧?”
花荣闻言,知道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腾的一下跳起身来,拿着那两包臊子在手里,对着郑屠说道:“本将军今日就是专门来消遣你的!”说着就把那两包臊子劈头盖脸的打了过去。
顿时天空中就好像下起了肉雨一般。
郑屠顿时大怒,两条无明业火从脚底下直冲到顶门,焰腾腾的按纳不住,从肉案上抢过一把剔骨尖刀,就直直的向花荣刺去。
可是行动迅捷的话将军,此刻早已跳到了当街上。
众邻居和十几个帮工的伙计,无人敢向前来劝,两边过路的人也都立住了脚,眼看大战一触即发。
却说此时的郑屠,右手拿刀,左手便来要揪花荣。
却不曾想被花荣就势按住左手,赶将入去,望小腹上只一脚,腾地便将郑屠踢倒在了当街之上。
郑屠挨受不住,当即求饶。
花荣大声喝道:“你这个无赖,若是和我硬到底,我还没准真的饶了你,你求饶我偏不饶!”
又一拳,正打在太阳穴上,郑屠被打的直挺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花荣忙上前查看,发现他的口里只有出的气,没了进的气,动掸不得。
花荣心中咯噔一下:不会闹出人命了吧?
为了不引起民众过多的注意,他假意说道:“你这泼皮,给我诈死,再打!”
只见郑屠的面皮渐渐的变了颜色,眼看人群中有好事者开始慢慢走上前查看,花荣转过身拔步便走。
边走还边指着郑屠尸喊:“你诈死,洒家回头再和你慢慢理会!”
一边骂,一边大踏步的向城外走去。
街坊邻舍和郑屠的火家,都不敢向前来拦他。
花荣匆匆回到住处收拾好行囊,就踏上了逃亡之路。
真可谓是:“忙忙似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
花荣心慌抢路,不经意间走到了代州雁门县。
入得城来,看见这市井中的热闹,人烟辏集,车马駢驰,一百二十行经商买卖,诸物行货都有。
虽然只是个县治,却胜如州府。
就在花荣犹疑接下来该取路何处之时,一只有力的大手搭在了他的肩头,这可把他吓得不轻。
伴随着一声“哎呀!”,花荣忙忙的转过身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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