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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事尽除去,唯余酒与诗

    朱云怡从蓝雪那里取过了一套建水紫陶的酒具,给自己和郁且狂分别倒了一杯百花酿,然后举起酒杯笑道:“百事尽除去,唯余酒与诗。与君饮一杯,莫负好春光。”

    “好一个‘百事尽除去,唯余酒与诗’!”郁且狂赞道。他拿起酒杯,将百花酿一饮而尽,笑道:“虽说酒味儿淡了些,但花香馥郁,倒也对得起‘百花酿’这个雅名。花朝节饮百花酒,果真是良辰美景、赏心乐事。”

    朱云怡又给郁且狂倒了杯酒,然后笑着说道:“喝了百花酿,再来常常‘百花宴’吧。”

    小几上的百花糕、密蒙花染糯米饭及另外九道菜都是用各种花儿做成的,看上去五彩缤纷,让人垂涎欲滴。

    云南山高谷深,云南人便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当地人的鲜花盛宴充满了浓浓的山野气息。朱云怡的这桌“百花宴”基本按照最正宗的云南菜做法来做,在此基础上又稍有创新。朱云怡和郁且狂一边喝着百花酿,一边尝着这些地道的云南美食。

    喝酒当然少不得酒令,于是朱云怡和郁且狂便行令饮酒。两人皆好诗词歌赋,便决定以对对联的方式行酒令,接不上来或是对得不好之人即为输家。输家罚酒是不必可少的,另外朱云怡还突发奇想,说是“百花宴”上的这些美食尚缺一个雅名,故而除了罚酒外,输者需要用一句诗来为每一道菜赋名。

    最终郁且狂输了七次,朱云怡输了六次。作为输家,郁且狂给其中的六道菜和百花糕各取了一个雅名,朱云怡则给桃花面、百花酒、密蒙花染糯米饭和其中的三道菜也各取了一个雅名。

    因为百花糕乃采摘百花制成,做时又要加入蜜蜂采集百花之后酿成的蜂蜜,因此郁且狂便用朱熹写的《春日》里的一句诗为其命名——万紫千红总是春。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朱熹的这首《春日》描绘的是春日生机勃勃、花儿繁盛的美景。而制作百花糕要用到的各种花儿和蜂蜜都与春日息息相关,因此“万紫千红总是春”这个名字取得极其合适,朱云怡听后也不禁拍案叫绝。

    棠梨花焯水后宛如一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妙龄少女,因此郁且狂便给这道凉拌棠梨花取名“谁家浴罢临妆女”。焯水后的棠梨花即是“浴罢女”,只等凉拌时加入了葱、花椒、酱油等调料“上妆”,因此“谁家浴罢临妆女”这个雅名取得可谓十分形象。

    芭蕉花呈淡淡的鹅黄色,看上去清新可人。包烧时需用芭蕉叶把芭蕉花包裹起来,芭蕉叶的颜色偏翠绿,与芭蕉花的淡浅色形成鲜明的对比。芭蕉花宛如淡扫蛾眉,芭蕉叶如同“浓妆艳抹”,因此郁且狂便把这道菜叫做“淡妆浓抹总相宜”。

    金雀花颜色金黄,又经金黄的蛋液包裹,复在热油里煎得金黄酥脆。不论是金雀花还是蛋液,抑或最终的成品都离不开“金黄”两个字,因此郁且狂便把这道菜叫做“满城尽带黄金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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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茉莉花淡雅洁白,颜色与梨花相似,而尚未舒展开的花苞则宛如滴滴眼泪。云南人炒米线必不可少的食材之一便是韭菜,在郁且狂看来,韭菜与梨树的叶子都是绿色,因此完全可以把韭菜叶视作早春梨树的嫩叶,而茉莉花则是淡雅清新的梨花,故而这道茉莉花炒米线便被他命名为“梨花一枝春带雨”。

    玉荷花身披粉白相间的外衣,宛如一位温柔娴静的江南才女。青蚕豆宛如才女手上带着的翡翠手镯,恰如其分地彰显了才女的温婉与知性。有感于此,郁且狂便把这道玉荷花煮青蚕豆叫做“态浓意远淑且真”,以把玉荷花比作杜甫笔下三月三日曲江河畔的长安丽人。

    攀枝花的食用部分乃是花蕊,朱云怡用攀枝花、虾仁和豆腐做好菜后,摆盘时特意放了三片鲜红的攀枝花花瓣,以增加这道菜的观赏性。在豆腐和虾仁的映衬下,攀枝花的花瓣显得更加鲜红,因此郁且狂便用李白的“一枝红艳露凝香”来为这道攀枝花虾仁豆腐命名。

    李白当年曾写过三首《清平调》盛赞杨贵妃倾国倾城的容貌,其中一首曰: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一枝红艳露凝香”是把杨贵妃比作艳丽凝香的带露牡丹,此处郁且狂用来形容鲜红夺目的攀枝花,而豆腐和虾仁则成了凝香的露珠,倒也颇为贴切。

    郁且狂的每道菜名可谓既风雅又贴切,而朱云怡也不甘示弱,所取的每道菜名的风雅度与贴切度也丝毫不比郁且狂逊色。

    因为时间关系,朱云怡未曾亲自采摘百花酿酒,而是直接到花市上买了一壶百花酿。这百花酿与百花糕一样,亦糅合了各种花儿的馥郁与芬芳,因此朱云怡便为之命名“诗人熏入水沉中”。

    南宋杨万里曾写过一首《红玫瑰》:非关月季姓名同,不与蔷薇谱谍通。接叶连枝千万绿,一花两色浅深红。风流各自燕支格,雨露何私造化功。别有国香收不得,诗人熏入水沉中。便如其名“红玫瑰”,杨万里此诗即是对玫瑰的盛赞,最后“别有国香收不得,诗人熏入水沉中”描绘了玫瑰花香之浓郁,宛如名贵香料沉水香。沉水香亦名水沉香,由沉香木制成,因制作沉水香的沉香木心置水则沉而得名。朱云怡之所以给百花酿起名“诗人熏入水沉中”,便是夸赞其馥郁的芳香。

    因为桃花酒是用桃花花瓣酿就的花酒,春日桃之夭夭,让人如痴如醉。推杯换盏至微醺时,多数人都会脸颊发红,故而唐代崔护的“人面桃花相映红”便被朱云怡巧妙借用,来给那壶桃花面命名。

    石榴花清炒便是一道美味,与腊肉同炒后更添了几分时光沉淀下来的味道。因腊肉与石榴花颜色殷红,宛如女子用的胭脂,故而朱云怡便给这道石榴花炒腊肉起名“胭脂浓抹蜡痕新”。

    唐代诗人白居易的《暮江吟》诗云: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其中“半江瑟瑟半江红”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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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瑟瑟”在此诗中指碧绿色,因核桃花的花柄恰巧是碧绿色,而陈年老火腿的颜色深红。红绿两色交织在一起,宛如白居易笔下“半江瑟瑟半江红”的场景,故而朱云怡便把这道核桃花蒸老火腿叫做“半江瑟瑟半江红”。

    海菜花只生长于不受污染的水域之中,对水质要求极为苛刻。每每见到海菜花时,朱云怡都会想起那些高洁自爱、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九天仙子,恰巧她又十分喜欢唐朝武平一的一首诗——《杂曲歌辞妾薄命》,该诗云: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此诗描绘的是一个宫女跳舞的场景,她一手挥舞着像洁白如白兰花一样的轻罗小扇,一手舞动着轻薄的“天纱”翩翩起舞,宛如仙女坠落凡间,回眸一笑时灿过星辰。在朱云怡看来,濯清涟而不妖的海菜花像极了武平一笔下冰清玉洁的宫女,白中夹黄的颜色更是像极了夜晚的启明星,因此这道海菜花炖猪蹄便被才情绝逸的朱云怡赋予了一个新的名字——后眸一笑胜星华。

    至于主食密蒙花染糯米饭,朱云怡则想到了一个朴实无华却对密蒙花极尽赞颂的名字——不为繁华易素心。密蒙花的植株不过平平无奇的灌木,在山岭之中毫不起眼。除了开花季节,大部分都不会留意这种普普通通的灌木。然而密蒙花虽然朴实无华,但作用却十分广泛。其全株皆可药用,花明目退翳,根清热解毒,枝叶被用来治疗牛马等牲畜的红白痢疾,茎皮则是很好的造纸原料。元朝冯子振曾赞美梅花“任他桃李争欢赏,不为繁华易素心”,在朱云怡看来,朴实无华的密蒙花像极了冯子振笔下“不为繁华易素心”的梅花,只求默默绽放,从不争名夺利,也不因为外界的喧嚣而改变自己朴素的初心,因此她便把密蒙花染糯米饭起名“不为繁华易素心”。

    听了朱云怡起的这些名字后,郁且狂也忍不住拍案叫绝。

    虽说百花宴、百花酿、桃花面和百花糕的雅名都取好了,但朱云怡和郁且狂的酒令并未停止。两人一边喝酒一边对对联,不时又尝尝小几上的美食。

    没过多久,一壶百花酿便被两人喝了大半。郁且狂心想不可“厚此薄彼”,便又拔开了那壶被朱云怡起名“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桃花面的塞子,然后给朱云怡倒了满满一杯桃花面,口中还意犹未尽地说道:“将进酒,杯莫停!”

    让郁且狂没料到的是朱云怡竟然答道:“在所有的花酒中,我唯独不喝桃花面。”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旁的青黛立即慌忙说道:“瞧我这记性,竟忘了公主不喝桃花面。既然公主不喝,奴婢便把它倒了吧。”

    说完话后,青黛也不经朱云怡和郁且狂同意,立马从郁且狂手里抢过了那壶桃花面,准备把壶里的酒水倒在地上。

    正当她准备倒酒时,忽然觉得眼前有一身影闪过,同时手里的那壶桃花面也被抢了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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