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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

    就在这时,徐如故缓步来到石桌旁,然后微笑道:“山里风景大好,两位何不坐下来陪敝夫妇品茶论道、弹琴听风?”

    说完话后,徐如故便在石桌旁坐了下来,然后朝另外的两个石凳摆了摆手,示意郁且狂和朱云怡坐下。

    见徐如故早已安排好一切,一切似乎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朱云怡也感到了些许不安,但他心想徐如故毕竟是自己的亲表兄,想来不至于伤害自己,况且钟钧和郁且狂也非泛泛之辈。想到这些后,她便在一个石凳上坐了下来。

    郁且狂下意识地看了看徐如故和常芙蕖,见他们神情淡然,看起来并无心怀不轨之意,于是他稍微松了口气,心想他们夫妇或许真的只是想在此处招待自己和朱云怡,想来并无恶意,或许是自己想多了,故而他也在朱云怡旁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等郁且狂和朱云怡坐好后,常芙蕖也在徐如故身旁坐了下来。

    见郁、朱、常三人都坐好了,徐如故便笑着说道:“向来知音难觅,难得公主和郁相公同敝夫妇有彻夜长谈之缘,然而分别在即,今后即将天各一方,想来难免有些伤感。故而在下和拙荆备下一‘抹茶宴’,就着给先父上坟的机会请相公和公主顺便到这下惠洞旁一聚,好为两位践行。唐人刘长卿说‘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此处古松苍遒、幽静深邃倒也极适合弹琴听风、品茶论道。”

    听了徐如故的话后,郁且狂和朱云怡才明白他们夫妇原来并无恶意,只是想在这里给自己践行。适才他们曾听徐如故谈到“抹茶宴”,故而都很好奇他所说的“抹茶宴”到底为何。

    “既遇佳友,不胜欣喜!”徐如故继续说道:“在下先弹一曲,盼能以琴会友。”

    说完话后,徐如故便开始调琴,调好琴后便弹了一首《山居吟》。

    《山居吟》在《神秘曲谱》里有记载,表现的是作者远离俗世、寄情山水,以天地为庐、草木为衣的隐者之情,便如朱权在《神秘曲谱》一书里对该曲的题解:臞仙曰,是曲者,宋毛仲翁所作,其趣也,巢云松于丘壑之士,澹然与世两忘,不牵尘网,乃以大山为屏,淸流为带,天地为之庐,草木为之衣,枕流漱石,徜徉其间。至若山月江风之趣,鸟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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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之音,此皆取之无禁,用之无竭者也。所谓乐夫天命者,以有也夫。又付甘老泉石之心,尤得之矣。

    擅琴者以琴会友,只需琴声便能向对方传达自己的心意。郁且狂和朱云怡都是精于琴艺之人,自然知道徐如故想通过这首《山居吟》抒发何种情感,便和他聊了会儿自己对《山居吟》的看法和认识。

    既然是以琴会友,便不可能只有徐如故一人弹琴,故而聊了一会儿后,郁且狂也弹了一首《长清》。

    等郁且狂一曲终了后,朱云怡便接着他的《长清》弹了一首《短清》。

    《长清》、《短清》都是魏晋嵇康所作。嵇康一生酷爱弹琴,作曲颇多,除了著名的绝唱《广陵散》外,还有《长清》、《短清》、《长侧》、《短侧》等琴曲也极为出名。《长清》、《短清》、《长侧》、《短侧》称后人称为“嵇氏四弄”,与东汉蔡邕的“蔡氏五弄”(即《游春》、《渌水》、《幽居》、《坐愁》、《秋思》)合称“九弄”,在琴界的地位不容小觑。

    《长清》、《短清》两首琴曲皆取意于雪,言清洁无尘之志,厌世途超空明之趣。嵇康以洁白无尘、冰清玉洁的雪取意,借雪来表达其对高风亮节的赞颂与向往。嵇康生性狂放、不拘小节,非汤武而薄周孔,越名教而任自然,这与郁且狂的处事态度十分相似,因此郁且狂十分赞赏嵇康的为人,更敬佩他视死如归、广陵绝响的勇气。虽然不赞成他服食金丹、消极无为的做法,但总体而言郁且狂还是很赞赏嵇康的为人的,更喜欢他所创作的那些琴曲,因此适才便弹了“嵇氏四弄”之一的《长清》,以此来表达自己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感情以及对高风亮节的向往。

    一个人喜欢的音乐往往反映了他的性格,郁且狂虽然表面上不合俗世,但骨子里却隐藏着最真最善的灵魂,这也是他适才会和回弹这首《长清》的原因。只是世人大多只看外在,极少有人真正愿意认真探寻你的灵魂,故而他们大多都是浅薄之人。然而浅薄的人多了,世界也开始变得浅薄起来。所以大部分人只道郁且狂放诞无礼,却不知表面放诞无礼的他其实最是至真至诚、至纯至洁。

    好在朱云怡和时间俗人不一样,经过几个月的朝夕相处,她已清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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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解郁且狂的为人。故而等郁且狂弹完《长清》后,她便选了“嵇氏四弄”里的另一首《短清》。《短清》和《长清》曲调有所差异,但表达的感情却大同小异。她之所以选择此曲,一来也是为了抒发自己见不得世间蝇营狗苟、向往高风亮节的情感,二来则是向郁且狂表达自己的心意:郁且狂弹的是《长清》,她便紧接着弹了《短清》,这样的暗示已然足够明显。

    聪明如郁且狂,怎会不懂朱云怡的暗示?他那英俊的脸上洋溢阵阵起了幸福的微笑,等朱云怡一曲终了后,他又立即弹了一首《关雎》。

    《诗经》有云: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郁且狂弹奏此曲,个中情感已再明白不过。

    朱云怡毕竟是女孩儿,何况徐如故和常芙蕖还在一旁,于是听了郁且狂弹的《关雎》后,她那白皙的脸颊立马涨得通红,同时嘴角又挂着一丝掩藏不住的笑容。

    见到朱云怡的小女儿情态后,常芙蕖突然想起了自己前几年和徐如故热恋时的往事,于是她微笑着说道:“才子佳人,果然绝配。前些年读到李之仪的《卜算子》词时,我突发灵感,自创了一首琴曲,后来与拙夫将之命名为《只愿君心似我心》,此刻正好弹来送给公主和郁相公。”

    说完这些话后,她从郁且狂那里把琴取了过来,然后放在自己跟前弹了起来。

    曲调甚是柔和,似乎是在诉说着抚琴者心中里缠绵之音。听着常芙蕖的琴声,郁且狂和朱云怡不禁不约而同地吟起了李之仪的那首《卜算子》: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何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见郁且狂和朱云怡不约而同地吟起了此词,徐如故和常芙蕖均笑了笑。见到徐如故和常芙蕖的笑容后,郁且狂和朱云怡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低下头后,两人又不约而同地偷偷把目光投向了对方,他们都没想到对方在偷看自己,因此四目相接后又各自绯红了脸颊。

    虽然各自红了脸颊,但两人都觉得十分喜欢“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这句词,也都暗自发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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