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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

    就在这时,郁且狂、朱云怡等人忽然感觉眼前一亮。再细细看时,原来是那个白衣男子点着了桌上的油灯,故而会给众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点着油灯后,白衣男子和常芙蕖便双双站了起来。两人先是分别给郁且狂等来客行了个礼,之后白衣男子又温声说道:“贵客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还请坐下来喝杯茶去去寒吧!”

    说完话后,白衣男子和常芙蕖都做了个“请”的动作,显然是请朱云怡等人入座。

    郁且狂也不客气,回了个礼后便在火炉旁坐了下来。

    等郁且狂坐下后,朱云怡也给白衣男子和常芙蕖回了个礼,然后也坐了下来,钟钧、竹沥姑姑和朱砂三人则恭敬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期间郁且狂一直在观察那个白衣男子,细细观察了一会儿之后,他忽然发现白衣男子的容貌竟和朱云怡有些相似。

    朱云怡却没太关注那个白衣男子,因为刚一进门,她所有的注意力就被屋内的布置所吸引了。这间屋子虽然简陋,但布置得却格外压制。刚一进门,朱云怡便注意到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字,那字为楷书,写着“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几个字。朱云怡饱读诗书,自然知道这句诗的出处:这句诗出自“诗佛”王维的《酬张少府》,乃作者酬答好友张少府的一首赠友诗。全诗曰:晚年唯好静,万事不关心。自顾无长策,空知返旧林。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君问穷通理,渔歌入浦深。首联表面写诗人晚年唯好清闲、俗事不理,实则寄托了诗人早起郁郁不得志的苦闷,这也与颔联的“自顾无长策,空知返旧林”相互照应,之后的颈联和尾联则写了诗人闲适的隐居生活。

    此诗表面是写归隐的闲适生活,实则以隐居之闲适来反衬不得志之苦闷。见那幅字上只选了“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一句,朱云怡猜测或许写这幅字之人的心态与王维并不一样:王维写诗以寄托苦闷之情,但笔者并未题写全诗,而只选了其中最闲适的“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一句,或许足以证明写字者十分喜欢淡然闲适的隐居生活。

    另外一面墙上也挂着一幅字,上面用行书写着元代张可久的《人月圆·山中书事》一诗:

    兴亡千古繁华梦,诗眼倦天涯。孔林乔木,吴宫蔓草,楚庙寒鸦。

    数间茅舍,藏书万卷,投老村家。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朱云怡特别喜欢此诗中的“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一句,每逢读到这句诗便觉得格外惬意。在这间小小的屋内突然见到此诗时,朱云怡不由得微微笑了笑。

    另外一面墙上并未挂有字画,但白色的墙面上却题着唐代刘禹锡的《陋室铭》,其字体仍旧是行书。

    朱云怡素来喜欢写行书,同时也刘禹锡那种“斯是陋室,惟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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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馨”的高尚情操,因而注意力便不由自主地被墙上的题字所吸引了。她从开头的“山不在高,有仙则名”一句一直看到结尾的“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既被刘禹锡那种安贫乐道的精神所深深折服,又觉得写字的人书法gong(功)底极佳,只怕自己在他面前也要甘拜下风。

    《陋室铭》乃唐朝诗人刘禹锡的得意之作,全文曰: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刘禹锡认为只要主人有“德”有“馨”,那么即便居室再怎么简陋也可乐在其中。其所体现的只要主人品德高尚,陋室便“不陋”的道理至今仍值得引起读者之思考。

    除了这三面墙上之外,屋里的四根柱子上也各挂着一幅字。

    挂在第一根柱子上的字由小篆所写,写的是王安石的《梅花》一诗。此诗只有短短二十个字,即: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虽然字数不多,但每个字都写得苍劲有力,足见写字者的功底。

    挂在第二根柱子上的字则是由隶书所写,所题依旧是一首诗,作者也依旧是王安石,只见上面写着:白玉堂前一树梅,为谁零落为谁开?唯有春风最相惜,一年一度一归来。

    朱云怡读过此诗,知道此诗乃王安石的《梅花》。与前一根柱子上所题的《梅花》一诗乃同一作者所写,且题目也一模一样。但上一首《梅花》的字体是小篆,这首《梅花》的字体则是隶书。见“白玉堂前一树梅,为谁零落为谁开?唯有春风最相惜,一年一度一归来”这二十八个字多宽而扁,横画长而竖画短,显然已经掌握隶书“蚕头燕尾”和“一波三磔”的精髓,朱云怡的脸上不由得开始露出钦佩之情。

    第三根柱子上所挂之字是一首宋词,字体为行楷。只见上面用轻快灵活、流畅圆润的行楷写道: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此词乃是宋代陆游的《卜算子·咏梅》,在历代咏梅诗词中有着很高的地位。而题写这首词的字体乃是行楷,是一种介于楷书和行书之间的字体,在所有的字体中最为流行。相较于楷书,行楷更加随意;相较于行书,行楷又多了几丝端正。

    适才的楷书、小篆、行书和隶书已让朱云怡大开眼界,此刻又见到这幅行楷书法,朱云怡忽然觉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本觉得自己的书法已是一绝,谁知今晚见了这间屋子里的作品后,她才深刻地明白强中自有强中手的道理。

    第四根柱子上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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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一首唐诗,只见洁白的宣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

    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

    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

    横笛和愁听,斜枝倚病看。

    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朱云怡知道这首诗的题目也是《梅花》,只是作者并非宋代的王安石,而是唐朝的崔道融,她尤为喜欢其中的“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和“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这两句。此诗本就文笔极佳,但题这首诗的字更是让人拍案叫绝。看着那行云流水、龙飞凤舞地狂草,朱云怡甚至觉得当世或许只有郁且狂可与写这幅字之人一较高下。

    朱云怡并不擅长些草书,她也极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草书水平定然远远不及题字之人,故而直接不拿自己与那人做比较。

    朱云怡的注意已完全被这几幅字所吸引,甘拜下风之余,她又觉得今日梅花峪之行收获甚多。

    就在她全神贯注地欣赏那几幅字时,白衣男子突然开口了:“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正好在下和拙荆煎好了茶,便请各位喝上一杯御寒吧。”

    听了白衣男子的话后,朱云怡才慢慢从那几幅字里回过神来。

    等白衣男子说完话后,常芙蕖便给郁且狂、朱云怡、钟钧、竹沥姑姑、朱砂五人各倒了一碗茶。

    接过常芙蕖递过来的茶碗后,郁且狂便笑着说道:“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只可惜今晚月亮都被乌云遮住了,多少少了些围炉夜话、品茶论道的乐趣。”

    常芙蕖微微一笑,答道:“郁相公果然博学多识!不过何夜无月?况且即使月亮被乌云遮住了,但只要人们心中有月,那夜晚便能一直明亮如白昼。”

    郁且狂哈哈一笑,答道:“常姑娘所言甚是!”

    见屋里插着几枝梅花,而房外又是郁郁葱葱的梅林,朱云怡不由得觉得郁且狂适才那句“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回答得极为应景。

    宋朝杜耒曾写过一首名为《寒夜》的诗,说的是客人寒夜来访,主人杜耒便烧火煮茶,与客人围炉夜话、品茶论道。全诗曰: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因常芙蕖先说了“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一句,郁且狂才用下一句“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来回答。

    朱云怡、郁且狂等人乃是寒夜到达梅花峪,而白衣男子和朱云怡也早已煮好了茶等候他们,倒也真有“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的意境。而众人所处的这间屋子坐落于梅林深处,白衣男子和常芙蕖又在房里摆了梅花插花,除了月色被乌云所遮蔽外,倒也很有“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的感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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