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木樱眼里的杀气越来越强,徐云怡的内心也变得愈加着急起来。她必须想个办法,让郁且狂不心甘情愿就死。
可心中愈加着急,徐云怡就越想不出什么办法。正当她感到束手无策之时,忽然瞥见一旁的郁且镛满脸幸灾乐祸。除了幸灾乐祸之外,他的神情还多了几分猴急,似乎巴不得木樱立即取了郁且狂的性命。
瞥见郁且狂的神情后,徐云怡的脑海里立马闪出了一个不让郁且狂心甘情愿就死的方法!
郁且狂是木樱的故人之子,只要他不愿替父偿命,木樱便不会伤他一根毫毛。也正因如此,徐云怡才决定从郁且镛下手,让郁且狂不再甘愿赴死。
就在这时,木樱突然咬紧了牙,又闭紧了双眼,接着便伸出手里的红缨枪,以极快的速度朝郁且狂刺去。
虽然早已想到木樱会把手中的红缨枪刺向郁且狂,但徐云怡没想到她的出手会如此突如其来。
“前辈且慢!”就在红缨枪那尖锐的枪头即将碰到郁且狂的心脏时,徐云怡急忙大声叫道。
见郁且狂甘心就死,木樱也别无他法。看在故人之子的份上,她唯一能做的就死给郁且狂一个痛快,不让他在死前再受到痛苦,因而木樱把尖锐的枪头指向了郁且狂的心脏。
这把红缨枪跟了木樱几十年,没人比她更懂红缨枪的锐利。因而只要能刺中郁且狂的心脏,木樱便能保证一枪毙命。
然而郁且狂毕竟是故人之子,又是自己三十多年来一直牵挂的侄子,木樱自然不忍亲手杀了他。在将红缨枪刺向郁且狂的同时,木樱多希望黄汐的魂魄突然出现,她希望黄汐的魂魄能阻止住自己这致命的一枪,也希望当年的至交好好劝劝郁且狂,让郁且狂不必为不值得的人搭上自己的性命。因而在听到徐云怡的这声“前辈且慢”后,恍惚之间木樱便以为是黄汐又回来了,于是她硬生生地止住了那把刺向郁且狂的红缨枪。
虽然木樱反应十分迅速,但红缨枪的去势实在过快,即便她硬生生地止住了红缨枪,没让枪头刺进郁且狂的心脏,但郁且狂的衣服还是被红缨枪的枪头刺通了一个洞。
所幸郁且狂并没有受伤!
就在这时,木樱也反应过来她的汐儿并没有回来,那个大声叫“前辈且慢”的女子是一旁的徐云怡,不是她当年的汐儿。是啊,若是汐儿回来了,只会拉着她的手亲热地喊她星姐姐,怎么可能叫她前辈?
郁且狂本已闭目待死,见徐云怡有意相救,他便对徐云怡说道:“徐姑娘,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敝府矛盾错综复杂,姑娘还是别插手了。倘若郁某之死能让敝府免于争斗,在下也算死得其所了。郁某心意已决,姑娘不必再劝前辈了,以免前辈被姑娘说得心软了,不肯再让在下替家父偿命。”
常言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对于徐云怡多番替自己说好话的恩情,郁且狂心里还是很感激的。尤其是在临死之际,人的情感往往变得更加脆弱,郁且狂更是感受到了徐云怡的善意。想到徐云怡如此待自己,自己却多次欺骗她,郁且狂觉得很是自责和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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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又温柔地对徐云怡说道:“徐姑娘,人心险恶,今后你一个人在外还是要多加小心,尤其要防备汉王和永安宫,以及……以及家父,也祝姑娘早日破获太祖皇帝留下的秘密,只是汉王并非善类,姑娘定要多加提防。也烦请姑娘转告赵王殿下,说郁某今生得殿下一挚友,深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当年他离开南京皇宫时交给在下的无敌剑,在下一直随身带着。自古红颜多薄命,也请殿下节哀。逝者已矣,而今的王妃嫂嫂却是个好人,对他也一片深情,让赵王殿下别负了沐艾荷嫂嫂。最后请姑娘一定要提醒赵王殿下提防汉王,姑娘亦是如此。”
当年赵王离开南京皇宫是,曾给了郁且狂一把名曰无敌的长剑,这些年来郁且狂一直随身带着这把长剑。这把无敌剑陪着郁且狂云游四海、行侠仗义、扶危济困,它既是郁且狂仗剑走天涯的陪伴,也是和赵王意气相投、少年相交的见证。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无论是对徐云怡的感激与祝福,还是对赵王的牵挂与劝告,都是郁且狂临死之前的肺腑之言。
见惯了郁且狂神秘又不羁,此刻见他变得如此正经而温柔,徐云怡一时之间倒感觉有些不习惯。此外她还想不通既然明明在为汉王效力,郁且狂为何要自己和赵王提防汉王?难道他选择为汉王卖命并非因为郁府,而是因而赵王?是了,听他话语之间对赵王极为牵挂,既然赵王已与汉王合作,他便也加入了汉王的阵营。
然而徐云怡没来得及多想太子、汉王和赵王的夺嫡之争,因为目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郁相公,你了解令兄的为人吗?”徐云怡先问道。
郁且狂怔了一怔,不明白徐云怡为何要这样问,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徐云怡鄙夷地看了郁且镛一眼,转而对郁且狂说道:“虽与令兄相识不久,但我也能深深地感受到他的欺软怕硬和自私冷血。相公若活在世上还好,还可与令弟一起对令兄形成威慑,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一旦相公替父偿命,这世上便少了一个能有力地压制令兄的人,届时令尊年老、令弟势弱,贵府必将是令兄的天下。以他欺软怕硬的性子,相公竟还期望他能孝顺令尊、和睦令弟、善待令嫂?”
郁且狂沉吟了会儿,不知该如何回答徐云怡,只是觉得她说得确实有道理。
换旁边没有别人,此时郁且镛一定会把徐云怡骂得狗血淋头。然而因为此刻有郁且狂和木樱在侧,郁且镛便不敢轻举妄动。故而即使内心深处已把徐云怡贬得一文不值,甚至把她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郁且镛还是不敢开口斥责徐云怡。
“即便令兄大发善心,不但肯孝顺令尊、善待令嫂,还肯将贵府一半家产分给令弟,相公以为令弟便会满足吗?”徐云怡又问道:“须知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人大多贪得无厌,令兄如此,令弟更是如此。别看令弟年纪轻轻,但论心思之深沉、手段之狠辣、做事之决绝,想来在同龄人中已算佼佼。以他那阴险狠辣的性格和不择手段的方式,相公敢相信他会满足于一半家产?”
徐云怡的话正好说到了郁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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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最担心的点上。其实郁且镛虽然自私冷血,但为人实在过于庸懦,郁且狂并不太担心。倒是那个年幼的弟弟让郁且狂不得不多留些心思,他报复心极强,为人又比郁且镛冷血千倍百倍,且手段极其阴狠,可谓极难对付。
徐云怡见郁且狂的神情开始变得担忧起来,便借着说道:“相公武功高强,为人又极其机警,对令弟而言亦是一大威慑。倘若相公执意要替令尊偿命,便是正中令弟下怀。只要没了你这个最强劲的对手,相公以为令弟会把令兄放在眼里吗?届时令兄将是任人宰割的俎上之肉,令弟则会是那宰割俎上之肉的刀子,令嫂和令尊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好下场!”
听到自己的想法竟被徐云怡说了出来,郁且痕又急又气。然而和他最鄙视的大哥一样,因为郁且狂和木樱还在一旁,郁且痕除了又急又气外,对徐云怡也无可奈何。
徐云怡所描述的恰恰是郁且狂最不愿见到的结果,然而细细想了想后,他觉得徐云怡并非危言耸听,倘若自己真的就此赴死,大哥和且痕只会更加无法无天,说不定还会像徐云怡说的那样伤及到父亲、大嫂等无辜之人。
想到这些后,郁且狂有些动摇了,他觉得自己不该草率地做决定,更不该草率地结束自己的性命。
说话的同时,徐云怡没有忘记细心观察郁且狂的神情变化,见郁且狂已开始有些动摇,徐云怡又继续说道:“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令兄和令弟都不是良善之辈,适才答应相公不过是生死关头的保命之举。至于要不要说到做到,那便是他们自己的事了,与相公有何相干?再说那时相公早已不在人世,即便想管也有心无力了。虽然圣人教导我们要做到仁义礼智信,但在生死、财富、权利和荣誉面前,多少人立即原形毕露,还有几人能记得忠孝节义和仁义礼智?相公向来最知人性、最懂人心,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却如此糊涂了呢?”
徐云怡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对于人性的了解自然远不及在江湖上摸爬打滚多年的郁且狂。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加之郁且镛、郁且痕都是自己的亲人,郁且狂才会一时之间对他俩抱有太大希望。
想明白这些后,郁且狂终于决定不再替父偿命!
其实郁且狂决定替父偿命何尝不是在逃避:逃避亲人的冷漠、逃避恋人的离去、逃避友人的稀少、逃避命运的不公、逃避心中的执念、逃避无尽的孤独……是的,死是最好的解脱,但也是最懦弱的告别。
徐云怡的一番话让郁且狂醍醐灌顶,郁且狂心想自己应该面对这一切,进而解决这一切,而不是以死亡的方式来逃避这一切。
是的,他得活着!用死亡的方式来逃避现实是最无用的做法,这是懦夫的选择!真正的强者从来不怕直视复杂的人心,也从来无畏渺茫的将来。他是武功高强的郁且狂,是博学多识的郁且狂,是潇洒不羁的郁且狂,更是郁府的二公子郁且狂!他不能以死亡这样懦弱的方式来逃避郁府错综复杂的矛盾,因为这样根本于事无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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