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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府论酒

    比过“诗”后,下一项便该是“酒”了。

    目前一共比了六项,徐云怡和徐盈盈各赢了三项,刚好打成平手,因此接下来的一项显得至关重要。

    郁且狂喜酒为痴,他想无论徐云怡和徐盈盈如何比赛,既然比的是酒,便得有品酒之人。而自己身为裁判,肯定能在这项比赛中喝到好酒。想要这里,郁且狂不由得眉开眼笑。

    正式开始比赛前,徐盈盈问徐云怡:“若说这酒,比起来说难也难,说易也易,既可饮酒,亦可酿酒。便是饮酒,也有竹叶青、杏花村、女儿红等不同种类,却不知妹妹想要如何比法?”

    徐盈盈说的确实是事实,想了一会儿后,徐云怡答道:“既然如此,便比品酒吧。依旧请郁相公为裁判,恰好郁相公也是嗜酒之人,咱俩便各自准备好自己的酒,之后再请郁相公品酒,看看谁准备的酒更能俘获郁相公的心。”

    “难不成咱们还要跑到街上买酒,再让郁相公各自品品咱们的买的酒,以此分个高下?”徐盈盈不屑地问道。

    “到街上买酒耗时耗力,倒不如就选贵府珍藏的汾酒。如此一来既方便又省时,岂不一举两得?”徐云怡答道。

    “可若咱俩都选汾酒,又何来高低强弱之分?”徐盈盈讥笑道。

    徐云怡早知徐盈盈会这样说,于是她神秘一笑,答道:“咱俩各用一壶汾酒,不管如何处理,半个时辰后均交由郁相公品尝,如何?至于处理之法,温也好,煮也罢,或是烫、加冰、勾兑、混合,任凭个人选择。”

    徐盈盈这才明白徐云怡的意思,原来她是想让两人各选一壶汾酒,然后以不同方式加工处理这壶酒,看谁的“花样”最多。

    徐盈盈心想除此之外也再无更好的办法,也只好点头表示同意。

    比赛之前,徐云怡向徐盈盈要了一个产自田窑的温碗、一个小炉、一瓶玫瑰酱、一瓶桂花酱、两个平底大口杯、两个彩釉小杯、两把青花瓷酒壶、三个鸡蛋、几勺酒酿及一些冰糖。

    听徐云怡说起他要温碗和小炉时,徐盈盈便已猜到她想烫酒,只是不知要玫瑰露、桂花酱、鸡蛋和酒酿何用。

    虽然不明所以,但徐盈盈还是吩咐家丁找齐了徐云怡想要的一切,又命家丁去取两壶汾酒。

    等家丁送来这些后,徐云怡先向徐盈盈表达了谢意,之后便说她需用到厨房,半个时辰后便会回来。

    看着徐云怡信心满满地样子,又想到自己的一筹莫展,徐盈盈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可是琴、棋、书、画、诗、酒、花这七个比赛项目是她亲口说出来的,因而即使明知此局定然不敌徐云怡,徐盈盈也只能硬着头皮参与这项比赛。

    等徐云怡带着她要的一切和竹沥姑姑、朱砂、青黛、钟叔、荀叔走后,徐盈盈才开始思考要如何在这壶汾酒花心思,好使自己不至于在徐云怡面前丢脸。

    虽然偶尔也会饮酒,也曾和他人一起酿过梅花酒、松花酒、松根酒和松节酒。但除了喝酒,徐盈盈对酒的了解确实有限。若非与她最亲近的那个人也喜欢饮酒,徐盈盈对酒必定一无所知,因此这时她便显得手足无措。

    苦苦思考半天后,徐盈盈终于在徐云怡的话中想到了一种法子:往酒里加冰!酒味辛辣,若是加些冰块,倒可适当缓解酒的辛辣。

    想到此处,徐盈盈再次得意起来。她命家丁到冰窖里取一些碎冰来,原本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也慢慢舒张开了。

    家丁取来碎冰后,徐盈盈先把壶里的酒倒了一些,再把这些碎冰加进了壶里。看着晶莹剔透的碎冰慢慢融入汾酒里,徐盈盈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浓。

    郁且狂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始终未曾说话。

    大约半个时辰后,徐云怡回来了,身后跟着竹沥姑姑、朱砂、青黛、钟叔和荀叔,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样东西。

    徐云怡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小碗,小碗里盛着一碗看起来和酸梅汤有些相似的汤水。进到屋里后,她便将手里的小碗放在了桌上。

    等徐云怡放好小碗后,其仆从们也纷纷将手里拿着的东西放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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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

    紧跟在徐云怡身后的竹沥姑姑拿着一把青花瓷酒壶,正是适才家丁取来的两把青花瓷酒壶中的一把;朱砂和青黛各捧着一个适才家丁取来的平底大口杯;钟叔捧着那个小炉,炉里烧着几块通红的木炭,炉上架着那个田窑温碗,温碗里的热水散发着热气,剩下的那把青花瓷酒壶则被放在了温碗的热水里;荀叔则拿着两个白瓷圆碗,一股热气正不安分地从碗里飘出来。

    看到这些后,郁且狂的眼里突然放出光来。

    等竹沥姑姑、朱砂、青黛、荀叔和钟叔把手里所拿的东西放在桌上后,徐云怡缓缓说道:“古往今来,饮酒者往往以男子居多。其实何止男子,男女老少皆可饮酒,只是须得时时刻牢记‘小饮怡情,大喝伤身’,正如前元忽思慧在《饮膳正要》里写的:少饮尤佳,多饮伤神损寿,易人本性,其毒甚也。醉饮过度,丧生之源。然而男女老少体质不同,所饮之酒自然也得因人而异。因此我便将一壶汾酒化为多用,根据养生之法分别为男子、女子、孩童、老者和产妇调了五种不同的酒。便请相公一人分饰无角,以男子、女子、孩童、老者、孕妇五重身份来品品我的酒。”

    郁且狂本是喜酒之人,早在木樨坞是便听徐云怡说起过樱花酒、玫瑰酒等二十一种美酒。今日见徐云怡又谈起美酒,且自己还能尝到这些美酒,郁且狂便全神贯注地听了起来。

    徐云怡先指着竹沥姑姑拿来的青花瓷酒壶说道:“这是未经任何加工的汾酒,性烈而味大,适宜男子引用,便请相公尝尝吧。”

    说完徐云怡拿起酒壶,往彩釉小杯里倒了一杯酒,将其递给了郁且狂。

    汾酒入口绵甜、回味悠长,嗜酒如命的郁且狂如何抵御得了它的诱惑?喝完这一小杯后,郁且狂本想再喝一杯,然而却被徐云怡拦住了。

    “适才早已言道‘小饮怡情,大喝伤身’,万物均要适可而止!”拦下郁且狂后,徐云怡将朱砂拿来的平底大口杯递给了郁且狂,“这是加了玫瑰露的汾酒。对于女子而言,汾酒过于性烈,倒不如饮用花酒为好。于是我便将玫瑰露和汾酒兑在一起,二者各占一半,如此便有了几分花酒之味,但相较于花酒又别有一番风味。玫瑰可美容养颜、治月事不调,向来为女子驻颜之花。将玫瑰露加汾酒里,对女子而言也可调理身体。”

    郁且狂心想美酒当前,也顾不得其它了,于是他把自己当做了一个女子,仰头便把平底大口杯里的玫瑰露汾酒喝得干干净净。清香甘甜的玫瑰露与回味悠长的汾酒融为一体,饮之果然别有一番风味。

    喝完玫瑰露汾酒后,徐云怡又将青黛拿来的另一个平底大口杯递给了郁且狂,“这是加了糖水和桂花酱的汾酒,是给孩童准备的。对于孩童,可谓饮少辄醉,且孩童喜甜。因此我先把冰糖溶于水中,将冰糖水、汾酒、桂花酱各以三分之一的比例混在一起,之后再往里加了几粒冰糖。如此一来,汾酒的比例不到三中之一,更多的是冰糖的甘甜及桂花酱的清香,孩童便不易醉酒。且桂花酱里也加有糖,更使最终的成品虽有酒味,却一甜味为主,也易于为孩童所喜。”

    郁且狂又将这杯酒一饮而尽,果然如徐云怡所言,此酒虽有酒味,但已然很淡,更多的孩童喜欢的甜味,而桂花之香又给饮者带来了别样的味觉,着实让人印象深刻。

    “此乃烫酒,将汾酒盛于酒壶之内,并放于温碗之中。温碗里盛有热水,而盛有汾酒的酒壶置于热水里。每当火炉燃起小火,温碗里的热水之温便会升高,以此将热度传给酒壶里的酒,名为‘烫酒’。”徐云怡又指着钟叔拿来的小炉及温碗说道,“老者多肠胃不好,以烫酒替代冷酒,也可减少因冷饮而导致的胃痛。”

    这次郁且狂把自己当做了老者,拿起温碗里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等到一杯酒下肚后,郁且狂觉得浑身暖洋洋的,感觉格外舒适。

    等郁且狂喝完那杯烫酒后,徐云怡便把荀叔拿来的白瓷圆碗递给了他。

    然而白瓷圆碗里没有酒,只有半碗热气腾腾的水,水里飘着三个又圆又嫩的荷包蛋以及几粒看似米饭又比米饭软烂的颗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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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虽然碗里不见酒,但酒味却随热气飘了出来,一直飘进郁且狂鼻子里。

    “这是酒酿鸡蛋,有益气生津、活血散结、滋阴润燥之效,最宜女子产后食用。”徐云怡说道:“为使这道酒酿鸡蛋更加可口,也增些酒味,我便在汤里加了几滴汾酒。”

    想到徐云怡不仅要自己扮演女子,更要把自己当做产妇,郁且狂有些哭笑不得。但他想自己身为裁判,又喝了徐云怡的好酒,扮演一次产妇也在情理之中。于是他笑了笑,假装自己是个产妇,认真品尝起了徐云怡所做的酒酿鸡蛋。

    等郁且狂一一扮完男子、女子、老者、孩童和产妇后,徐盈盈阴沉沉地说道:“相公已然品完云怡妹妹的酒,现下该轮到我的冰酒了。”

    见到徐云怡的那些酒后,徐盈盈便知道自己输定了,因此才会觉得不悦。为了不在徐云怡面前丢脸,也为了显示自己懂得如何喝酒,她便把加了碎冰的汾酒称为“冰酒”,好让自己显得心思灵巧。

    郁且狂的嘴角抹起一丝微笑,正欲喝所谓的“冰酒”时,徐云怡却拦住了他,“加冰饮酒于健康不利,正如民间俗语所言‘喝冷酒,睡亮炕,早晚是个病’。再说此时已是深秋,寒气日重,这‘冰酒’还是不喝的好。”

    见徐云怡拦着郁且狂,本就不悦地徐盈盈更加生气了,“怎么?难不成郁相公只喝得你的酒,却喝不得我的?”

    纵使徐盈盈言语无礼,徐云怡也没和她计较,只是平心静气地答道:“加冰饮酒有损身体,我也只是善意提醒郁相公而已,并无针对姐姐之意。姐姐若真想往酒里加冰,葡萄酒倒是不错的选择。”

    徐盈盈非但不听徐云怡所言,反而紧紧地盯着郁且狂,似有不见郁且狂喝完她的“冰酒”便决不罢休之势。

    “姑娘好心提醒,郁某感激不尽。”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郁且狂突然对徐云怡说道:“在下嗜酒如命,既见美酒在侧,岂有不喝之理?哪管它健康有否。”

    话音刚落,郁且狂便抓起徐盈盈那壶加了碎冰的汾酒,仰头便将酒水灌进了自己嘴里。

    未等徐云怡阻止,冰冷的汾酒早已像山洪似的冲进了郁且狂喉中。

    见此情形,徐云怡只得不再言语。

    直到郁且狂将整整一壶汾酒喝完,徐盈盈的脸色才稍微亮了些。

    等郁且狂喝完这壶汾酒,徐云怡立即从桌上拿起那个自己拿来的小碗。“这是橘皮醒酒汤橘皮醒酲汤,治酒醉不解,呕噫吞酸。以一斤香橙皮、一斤陈橘皮、二两人参、二两白豆蔻仁、四两檀香、六两盐、炒半斤葛花、半斤绿豆花制成。相公饮酒过度,还是喝上一碗橘皮醒酒汤的好。”徐云怡一边将这碗橘皮醒酒汤递给郁且狂,一边解释道。

    直到此时,郁且狂才明白徐云怡拿来的那碗看起来像酸梅汤的东西原来是用来解酒的。

    等郁且狂喝下这碗橘皮醒酒汤后,徐云怡又耐心地说道:“《饮膳正要》里说饮酒不欲使多,知其过多,速吐之为佳,不尔成痰疾。醉勿酩酊大醉,即终身百病不除。酒,不可久饮,恐腐烂肠胃,渍髓,蒸筋。今日若非我和盈盈姐姐的比赛,相公也不会喝这么多的酒,云怡深感不安。”

    “在下常年饮酒,虽不敢自夸千杯不醉,但酒量也不差,姑娘无须自责。”郁且狂答道。相比徐盈盈明知饮冰酒有害健康却还是强迫自己喝下的无情,徐云怡准备的橘皮醒酒汤及善意提醒则让郁且狂感到了阵阵温暖。

    “虽是如此,但过量饮酒终归不好。”见郁且狂并无醉酒的迹象,徐云怡也放心了些,最后她仍不忘提醒郁且狂,“相公喜欢饮酒,难免会有不胜酒力之时。日后若是醉酒,便请牢记《饮膳正要》里‘饮酒大醉不解,大豆汁、葛花、椹子、柑子皮汁皆可’这句话,以作醒酒只用。”

    郁且狂点了点头,并向徐云怡行了个大礼以示感谢。

    此项比赛的结果可想而知!即使徐盈盈再怎么不悦,郁且狂还是宣布了徐云怡胜而徐盈盈败的结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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