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甫动鬼神惊,无双刀剑俄相倾。尚义轻生重武功,须臾恩仇慰生平。
那黎九霄和庞非熊方下台,圆台即飞上一人来。这人身法极快,群豪只觉一道灰影由第二排座椅中掠出,在台下一点,人已凝立台心。这人四下为礼,是个三十六七的英姿男子,他笑道:“两位掌门刀剑精绝,惺惺相惜,此刻以武功相交,当可为江湖一时佳话!区区不才,忝为新晋小门派幻刀门掌门,姓郑名屏澜,承蒙余堡主看得起,飞贴见召。,,甚感荣幸。此际登台,不敢奢求一决盟主之职,只盼能效仿庞黎二位掌门,于此擂台,结交江湖英雄!”
话音刚落,一个魁梧的妇人一跃上台,相貌凶狠,约有四十来岁年纪。却是庞非烟,她性格如兄长一般,甚为粗豪,略一为礼,道:“你便是苍梧刀圣郑屏澜吗?真是久仰大名!素闻你的烟霞幻影刀法为江湖一绝,我庞非烟倒想领教一下。”
郑屏澜知道这庞非烟虽是女流,刀法实不在乃兄之下,微笑道:“庞女侠多多指教。”手按腰间刀柄,看着庞非烟,静待她出招。
台下有登徒之辈戏谑道:“郑掌门是要结交英雄,庞女侠登台,莫不是瞧着郑掌门英气不减,想要结交一下么?”
庞非烟怒道:“哪个家伙嘴里不干不净的?有种的出来说话,教你知道姑奶奶的手段!”她未嫁人,所以自称姑奶奶。瞪目扫去,那说话的人哪敢答言。
庞非烟是使的双刀,也不再多话,抽出双刀,脚步踏进,右手刀于前左手刀于后连环砍来。郑屏澜身形闪动,避过前刀,手中刀挥出,刀锋从庞非烟两刀间隙抹进去,直削其面门。庞非烟左手刀横磕,以刀背磕向来刀。郑屏澜却不待两刀相碰,退半步,又将刀插回刀鞘,出刀回刀都是极快,显得洒脱飘逸。庞非烟脚步踏进,双刀变为横扫,又是连环攻来。
江湖有言:单刀看手,双刀看走。是说使单刀要看未持刀的空手如何协调招法,使双刀的则是看身形步法的配合。庞非烟脚步扎实,身形端凝,刀势猛恶,狠辣无比,双刀披风之声凌厉异常。郑屏澜刀法轻快,他所使之刀不同于江湖平常单刀,刀身飞薄,出招之际,飘忽轻灵,竟无半分破风之音。或削或砍,或劈或抹,每出一招都是对手必应之击,而每一招递出,似乎只为消解敌招,待对方招架格挡之际,便即撤刀回鞘,静观其下一招来势。动作干净利落,绝无半分拖泥带水。数招一过,庞非烟暗暗心惊,这人刀法奇妙,刀圣二字倒也当得。
眼看打到第十招上,庞非烟右刀回抹,左刀直削,郑屏澜悠忽斜进,将双刀皆让于身外,说声:“小心了!”单刀毫无声息的向庞非烟连斩三刀。庞非烟双刀齐撤,堪堪挡了三刀,却不防对方左指穿插,轻巧的点在自己右腹天枢穴上,立觉酸麻,右手刀险些脱手。
郑屏澜一招得手,退了两步,笑道:“承让!”
庞非烟道:“是我输了,可并没有让着你!”倒纵下台,回归本座。她为人爽快洒脱,败就败了,毫不忸怩。
她坐下,将双刀并排往小几一放,庞非熊道:“小妹,这厮便倚仗出手快捷,让大哥去会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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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黎九霄伸手一拦,道:“庞兄不可,依我看,你我均非此人敌手。”
庞非熊不快道:“怎的?”
黎九霄伸手指了指几上的刀,兄妹一起看去,不禁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但见庞非烟双刀之上,各有三道缺口,刀背有寸许相连,才未至刀身断折。兄妹俩这才知郑屏澜所使乃是宝刃,而且最后三刀已故意留力,那是顾及庞非烟颜面,不使她刀断难堪,不由得对郑屏澜心悦诚服。
左丘牵黄赞道:“好刀法!”
百里擎苍赞道:“好宝刀!”
一瘦削黑氅的老者飘落台上,身姿优雅,气度悠闲,是云门的掌门季书城。他从腰间取出一只短小骨笛,那笛长不盈尺,黯淡无光,显是上古遗物。笑对郑屏澜道:“来,让老夫以此笛对你宝刀。”
群豪均觉诧异,他那骨笛,比陶瓷更脆弱,普通钢刀也一碰即断了,如何敌得郑屏澜那薄如雁翎的宝刃。郑屏澜认得季书城,知他点穴功夫精纯,持此骨笛为兵器,定是当作打穴橛判官笔之用。常言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他既以此对我,必有成算于胸,却不可托大。当下抱拳为礼,笑道:“谢季掌门赐教!”
季书城是个武痴,对自己武功向来自负,他不懂得客套,右手持笛点向郑屏澜右肩肩井穴。去势沉凝缓慢,如推千斤重物。郑屏澜见他举轻若重,心中肃然,不敢让他骨笛近身,抽刀斩他手臂。季书城见他右肩微动,骨笛忽转向横出,点向他右臂曲池穴。郑屏澜撤步回刀,身子倏转,避开那一点。他见机若再慢半分,自己手臂已然撞在笛上了。季书城暗叫:可惜!当下郑屏澜凝心静气,不再插刀入鞘,一上手接连砍出三刀,刀意连绵,如水银泻地,如银瓶乍裂。季书城悠然退避,待郑屏澜刀势将尽,倏尔迫近身前,骨笛挥动,从其刀影之间穿过,点向他的面门。郑屏澜伸左手托开对方手腕,身形一侧,又是‘唰唰’两刀砍出。两人都以轻灵飘逸见长,郑屏澜使出成名的烟霞幻影刀法,进退转折之间,刀影层层叠叠,似潮水,一波未消,一波又至。季书城于刀影中穿插,手中骨笛时缓时急,缓时如云漫卷,急处若电闪彻。两人兵刃未曾相交,却已拆了五十余招。但见一黑一灰两条身影在擂台上绕台游弋不停,叫人目不暇接,只觉得招招凶险,刻刻惊心。
云裳悄问墨非道:“你看哪个会胜?”
左丘牵黄插言道:“掌指功力,黑衣人略高。”
百里擎苍道:“兵刃相比,灰衣人略高。”
左丘牵黄道:“若论胜负,却是难决。”
百里擎苍道:“嗯嗯,确是难决!”
墨非道:“不出三招,穿黑衣那姓季的掌门要糟。”
左丘牵黄,百里擎苍同声道:“你怎知道?我瞧可未必!”
一个声音道:“这小哥说的不错,姓郑的刀法中隐伏一招妙招,三招内便使出来了,季掌门绝难抵挡。”
几人看去,原来是神剑岛相邻座中一位白袍老者发声,只是他声音洪亮,倒似有意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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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季书城一般。
钟离沐风道:“哎呦,原来是无忧帮戚老帮主。赶是今日方到吗?”
那戚帮主尚未回答,台上战局已起变化。只见郑屏澜单膝跪地,脸色灰白难看。季书城则骨笛断作两段,衣袖也给削掉一幅。原来季书城武功之中有一招破绽,那是一招分花拂柳。当年季书城内功修练未成,贪功冒进,练习这一招之时内息走岔,险致残废,以致于其后虽习熟此招,每次使出来,不自觉中都会略带凝滞。郑屏澜洞察毫厘,五十余招争斗中,季书城使过一次分花拂柳,他便已知觉。是以用五招刀法,迫他重使此招,季书城果然堕入縠中。郑屏澜趁他招数微滞之机,出手如电,连削三刀,将骨笛削去两截,第三刀原本可以将对方手腕削伤削断,一念之仁,刀锋偏转,只削掉他半副衣袖。其时季书城已得那戚帮主出言提醒,无奈郑屏澜刀法太快,来不及变化,已然中招。
本来胜负已分,郑屏澜回刀入鞘,便要说声‘承让’,哪知季书城虽是一门之长,却不懂什么规矩,只看重胜负之分。见对手收招,有机可乘,闪身突进,右掌印在郑屏澜胸口,已将之重伤。跟着左手拂出,连点三指,分别点中郑屏澜右侧环跳,风市,阳泉陵三处要穴。郑屏澜不由自主右膝委地,便如跪下认输一般。季书城哈哈一笑:“季某一时侥幸,可也不必多礼!不过你毁我宝笛,须得乖乖赔来!”
台下群豪大多看出郑屏澜已胜,季书城趁人不备,狡诈无耻,纷纷鼓噪。却听一人道:“季掌门于败中求胜,岂是侥幸?”说话的正是无忧帮戚帮主。
季书城在擂台上得意洋洋,虽然台下斥责声不断,他也浑不在意。这时一人掠上台来,是个绝美的女子,二十六七样子,身着黄衫,手握长剑,冷声道:“尊驾铁脸皮功夫天下第一,小女子特来领教!”
季书城笑道:“原来是冷月门林门主,多承夸奖,愧不敢当!”
林月影啐道:“呸!你当我是夸奖你吗?”
郑屏澜挨了当胸一掌,五内翻腾,他不受跪地之辱,已将身坐倒,见林月影上台,急道:“月影不可,你打他不过!”他开口说话,真气散乱,口中冒出一缕鲜血。
林月影侧目瞧了他一眼,‘哼’一声道:“老妇之仁,愚不可及!你下台去吧,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郑屏澜哪里动得,庞飞熊感念他对小妹手下容情,跃上台来,一声不响将他携下台去。
这郑屏澜年轻之时,实是个人物,他武功高强,相貌英俊,生性风流,在江湖上多有留情。无忧帮有个美貌女弟子,就是因为与他有了私情,暗结珠胎,却难得其名分,又被戚帮主以遗辱师门之罪责难,羞愤自尽了!此为戚帮主心中一大恨事,十数年来耿耿于怀,对郑屏澜恨之入骨。而郑屏澜也曾与冷月门主互生爱慕,那林月影是外冷内热的性情中人,越是心爱郑屏澜,越是为他过往的风流介怀。得知有女子为他自尽,更是深恨男人的薄幸无情,因此硬生生熄了心中爱火,还定下了不得对男子动情的门规。但她此际见季书城以无耻手段伤了昔日深爱之人,仍是难抑心中的难受,虽知非敌,也要尽力拼一场,以解心中怨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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