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庭石愣住了，直到刚才还很轻松的笑容戛然而止。
堂主听后则是叹了口气，他放下碗筷，缓缓道，“不是什么大事。”
什么都不晓得的宋璞瑜一脸懵逼。
姬柔谨的美目死死盯着堂主，不依不饶的等待着解释。
“...那位郑公子前些天又来了。”
在姬柔谨的紧盯下败下阵来的堂主说着，眉宇间的白丝似乎又多了几根。
“与之前有所不同的是，这次他带着钱老板，明显有备而来。果然，在几番交谈过后，钱老板拿出了平安街几十年前的账簿，上面用官印记载了，德济堂对平安街有些欠款要还。”
宋璞瑜听出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我们欠多少？”
“两百万两白银。”
“怎么会这么多！？”
宋璞瑜惊讶的说不出话。
堂主疲惫的扫了桌面的菜式一眼，接着道，“一个月，郑公子和我们定了一个月的期限，只要在一个月内拿出二十万两白银，他就对德济堂既往不咎。”
见到堂主总算坦白，姬柔谨的美目总算有所松动。她沉声道，“为什么只跟庭石说了？”
堂主露出释怀的笑容，“你们还年轻，未来难以限量，若是因为德济堂的烂摊子阻碍了你们的脚步，让我这个老头子心里怎么过得去。”
“归根到底还是没把我当成德济堂的一份子。”
这句话憋在心里没说，姬柔谨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往常的冷静，
“那位郑公子恶名在外，即便我们强行把银两凑足了，他日后肯定也会找别的机会找上门来。”
苏庭石愣住了，他先前还沉浸在快达成欠款的喜悦中，经姬柔谨这么提醒，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恶寒。
只有宋璞瑜还有些乐天的说道，“不至于吧，那可是二十万两白银欸，而且还有钱老板做公证人。”
宋璞瑜的想法可以理解。二十万两白银，即便是在京城里也是中等规模的店铺一年的收入才勉强能达到。
更何况涉及到这么大金额的交易，势必会惊动官府，有官府的人在，还怕那郑公子事后耍诈么？
“所以这二十万两白银咋凑啊...”宋璞瑜内心觉得大伙都忽略了重点。
姬柔谨冷眼看了下宋璞瑜，道，“那钱老板被郑公子买通了，说话肯定向着郑公子那方；至于官府，你觉得官府会帮国公府的公子，还是几个羸弱无力的穷酸医师？”
宋璞瑜沉默了。
苏庭石环视了下大伙，突然道，“我前几天去了趟辰星阁。”
辰星阁和庭石有旧，这是庭石冬祭日前说过的。众人不语，静静等待下文。
苏庭石接着道，“辰星阁的六师兄告诉我，郑公子报复德济堂，并非偶然，而是预谋。”
众人的心脏突然停滞了下。
姬柔谨看向苏庭石，“为什么？”
苏庭石抿嘴道，“我也不太懂，只知道那郑公子是朝廷主战派的人，而给新野郡主下毒的事情，背后就是主战派做的。”
“而这件神不知鬼不觉的事竟然被一个德济堂的郎中破坏了，所以他们要打击报复，是么？”
姬柔谨冰雪聪明，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键。
苏庭石有些感叹，柔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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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只是个简单的医师。
如果只有堂主和宋璞瑜，他们绝不会这么快找出事件本质。
毕竟堂主一身正气，眼睛里容不得勾心斗角；而宋璞瑜嘛，emm，用高情商的说法，在脑子的使用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看向姬柔谨，“柔谨觉得，我们该怎么做？”
姬柔谨瞧了他一眼，淡淡道，“把郑公子解决掉。”
堂主皱了皱眉，身为医者，他从未想过对付别人这种手段。
似乎是看出了众人的疑虑，姬柔谨顿了顿，接着道，“当然，并不是说要杀人或者让他身败名裂这么偏激的手段，我们的目的只是让郑公子不敢再对德济堂出手。”
有点前世看的宫斗剧的意思了啊，话说我能帮得上忙吗？苏庭石想着些有的没的，挠头道，“你想怎么做？”
“郑雪松的背后可是郑国公，圣上最器重的人之一。”
宋璞瑜这时看着话题逐渐危险，连忙说道，“一定要对付郑公子吗？我背后有师傅，大哥结识了辰星阁，如果跟郑公子暗示几句，他未必真的会再对我们出手。”
“说到底郑国公的孙子身份这么尊贵的人，真的会注意到我们这些小人物吗？”
姬柔谨立刻摇头，“我见过太多权利纷争的事情了，起因都以为不过是一朵小火苗，可无数历史都证明了，与纨绔子弟发生矛盾，除了和他鱼死网破之外，别无自救之法。”
苏庭石发愣的看向姬柔谨，她说完这话后，苏庭石对她背后的身份更好奇了。
找个机会跟堂主问下，说不定堂主对她的身份知道些什么。
话题讨论到这里，对付郑公子的诉求似乎已经板上钉钉，堂主紧皱眉头，沉声道，“我已经是个糟老头子，你们想怎么做，那是你们的事，我的要求只有一件——”
堂主说着，环顾三人，将三人的面容都清晰的纳入眼帘，用前所未有的温柔语调说道，“如果遇到危险，及时收手。”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苏庭石立刻点头，对堂主的话深信不疑；姬柔谨则是沉默不语，显然考虑到了更多层的意思。
宋璞瑜则是乐天的拍了拍胸脯，“堂主放心，若是有事，我便带着德济堂上下再躲到师傅那里去便是。”
堂主点点头，随即挪开凳子出去，给三人留出议事的空间。
见堂主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苏庭石这才转过头看向姬柔谨，“柔谨，既然你提出要对付郑公子，心中可有计策？”
宋璞瑜同样朝姬柔谨投去视线，眼里满是期冀的目光。
姬柔谨沉默一会儿，从袖口里拿出一张泛黄信封，“这是我从秘密途径弄到的，与郑公子有过冲突的官员名单。”
她将信件平摊在桌上，苏庭石和宋璞瑜纷纷好奇探头，端详着平日里不可能知晓的朝廷命官的姓名。
见到二人注意力暂时被名单吸引过去，姬柔谨沉默一会，缓缓道，“刚才庭石说了，郑公子是主战派的人，此次对付德济堂，是早有预谋。”
“主战派在朝中扎根已久，虽然并未掌握太多实权，但即从目前状况来看，大周确实和平太久了，圣上是否会有开战意愿，倒也难说。”
苏庭石皱眉道，“时将军不是主张高武对敌么？圣上若想开战，必然要征得时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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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的同意吧。”
时正浩是兵部尚书，同时也是大周朝唯一一位兵马大元帅，可以说是除圣上、宰相、锦衣卫以外，最有权势的一个人。圣上若想开战，势必绕不开这位大周名将。
姬柔谨吃惊的看了苏庭石一眼，显然没想到往常那个榆木脑袋竟然知道这么多内幕。稍微吃惊了一会儿后，姬柔谨接着说道，“时将军掌握兵权不假，但大周朝安稳太久也是事实。”
“若是圣上有意开战，即便短时间内无法征得时将军的同意，他也势必会动用权术，使朝堂势力偏向主战派一方。”
宋璞瑜疑惑道，“这和我们对付郑公子有何关联？”
姬柔谨顿了顿，余光看了苏庭石一眼，沉声道，“我们的目标并非对付郑公子，而是让郑公子，包括郑公子背后的势力，不敢再对德济堂出手。”
“暂时想到的思路有两个。一，郑国公是大周功臣，参与过无数重要战役，年老体衰之后，虽然实力有所倒退，但也是大周稍有的四阶兵卫。据可靠消息，郑国公自半年前突然倒下之后，现在只能卧在病榻之上，若是我们中的几个能找到机会将郑国公的病治愈，那就能借着治好国公之恩，迫使郑公子收手。”
宋璞瑜挠挠头，“感觉有点难啊。且不说郑国公何等身份，寻常人等根本无法靠近；就算我们能得到诊治郑国公的机会，他身上的病可是御药房都难以治愈的病症，诊治的难度肯定险之又险。”
姬柔谨抿了抿嘴，“病情难治是一方面，不过要得到诊治郑国公的机会，我们这恰好有个人选。”
她似笑非笑的看向苏庭石。
苏庭石见到姬柔谨看向自己，思考了一阵，斟酌道，“我加入辰星阁，用辰星阁弟子的名头接近郑国公？”
姬柔谨露出苦笑，“倒是不必这么麻烦。前几日花榜上出现了两首诗，你们可有耳闻？”
苏庭石老脸一红，“嗯。”
只有宋璞瑜一脸懵逼，“诗？什么诗？”
姬柔谨娓娓道来，“四皇女病愈后，为表达对庭石的尊敬，作了一首《赠德济堂医者苏庭石》，将其贴在了花榜之上。因此关系，庭石现在的名头，在永安城内可说是风头正劲。”
宋璞瑜大吃一惊，随后艳羡的看向苏庭石，“真好啊，有那首诗做担保，大哥后半辈子的营生不用愁了。”
苏庭石连忙摆手，“没有的事...柔谨，你继续说。”
姬柔谨颔首，“庭石作为德济堂的行脚医，本身就常去城西的贫民区诊治，在那里有着不错的风评。现在有四皇女的这首诗催化，只要稍加煽风点火一番，我们就能把庭石塑造成一个妙手回春的名医。”
“名声响了之后，郑国公府收到消息，无论庭石实际才干如何，肯定都会将庭石请去，尝试为国公诊治一番。”
宋璞瑜连连点头，“此计甚妙！”
姬柔谨不甚在意的笑了笑，随即看向苏庭石道，“这都是小事。问题是，庭石，你有自信缓和郑国公的病症么？”
她没有用治愈，而是缓和，就是不想让庭石在治疗郑国公这件事上担太多压力。
苏庭石转过头去，和姬柔谨清澈的眸子对上了眼，见到对方眼中毅然的决意，无奈的笑了笑，“我，尽力而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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