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白天,浓云凝重的凝结在天边,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周围没有风,灰色的天空下,云压得肺里呼吸都卖力。
张明远面色阴沉的坐在我对面,我看得出这次他被气得不轻,他烦躁的一口接一口的抽着烟,冲我有些怒意的低吼道“我昨天怎么说的,你怎么又惹事。”
“这次真不是我。”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因为上次的事情,手机没了。”
“你……”张明远一口气上不来,梗得半天讲不出话。
我无奈的看着张明远心里只觉得一阵委屈,这真的不怪我呀叔,我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谁知道上个厕所能上成这样,现在妙晨也不见了,先是张子又是妙晨,我心里也没有由来的一阵烦躁,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
张明远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盯着我胡乱的挠了挠头,重重的叹了口气,心里无奈又暴躁,这小子真是会给自己找事情干,这才一晚上又给我搞出这么大的幺蛾子。
根据现场的血检,那个破厕所里起码有四个人的血。之前的那一大堆事都还没解决,这些未知的血又是哪里冒出的。而让张明远心里最难以理解的是,这些血里其中居然还有一个老熟人,沈大成。
刚拿到结果的时候,他难以置信的反复去确认了沈大成的尸体,这玩意儿是诈尸了吗,麻的。张明远不悦的骂了一句。原本这里就是个百年无事的边陲小城镇,最近的事比人家一生的还多。所长那里几乎爆炸了,整个所里都不好过。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今天又发生了这么一个血厕所事件,张明远只觉得头疼。
看着眼前受伤未愈的我,张明远只能咬着牙又烦躁的拿出了一根烟,自顾自的点了起来,也不管这里是不是医院了。
“我这次真的啥也没干,真的。”我看着张明远这样忍不住开了口“叔,你听我说,这些事,你难道不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吗?”
“你啥意思?”张明远抬头盯着我。
“我是说,你不觉得……”
还没说完他挥手站起来打断了我,闷闷的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厚重的浓云烦躁的用牙咬了咬嘴里的烟蒂,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不敢打扰他,心里更加担心起妙晨。虽然相处只有短短几日,但是这一切原本跟他无关,要是被我牵连遭遇不测,我怎么能安心,再者,我找张子还得指望着他。别说我自私,我目前唯一的仰仗,怕是也只有妙晨了。
“头儿,废水场哪里有些发现。”一声陌生的女声响起,一个英气夺目身姿矫健的女孩子一身运动装出现在病房门口,高挽的马尾辫随意的束在脑后,五官秀气画着淡妆,一双漂亮的大眼下一颗美人痣格外引人注目,整个人干练又精致。余光看到我冲我和善的笑了笑。
“好,小许,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很快就来。”张明远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他皱着眉看着我不安的说道“我会尽快赶回来,这些事似乎都是冲着你来的,之前有些点可能是我想错了,有任何问题给我电话,我会再叫几个人过来。”
说完他看着我想到了什么,回头对门口喊了一句“小许,把你的手机给我“
小许也没多问,利落的点点头走进来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张明远。
“废水场的调查难度不小,下面的路很复杂,你东西应该都没了,这手机你先拿着,有任何问题给我打电话。”张明远一把把手机塞到了我的怀里,小许有些错愕,随即小声的问他道:“那我怎么办?“
“去我桌上翻一台,对所里说我用。“张明远有些不耐烦的答了一句。
小许也不矫情,说了一句好,两人说完就离开了病房,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病房内外一下子空落落的,我盯着天花板发着呆,脑子里不停的重复着从沈大哥意外身亡到今天的事,对了,黄兄弟!刚张明远来的时候我给藏到床头柜去了。
我赶紧跳下床小心的打开床头柜,里面的黄兄弟正沉沉的睡着,我上手摸了摸,呼,还好,体征都在。之前它的伤口被我简单的处理过,好在没什么严重外伤,我自己开的药物随便分它一点都完全足够了。它见我开了门勉力睁开眼看了我一眼,又恹恹的睡了过去。
这黄兄弟果然不是凡物,这样子应该问题不大了,我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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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口气,不知道他睡得舒不舒服,之前张明远给我带过几件衣服,我把其中一件折了折垫在黄兄弟身下,想了想,又撕了薄薄的一块布条围成圈,套到黄兄弟脖子上,边套边说“黄兄弟,你救我一命,以后就是我的恩人了,我现在身边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给你,就给你一块蓝色布圈挂在脖子上,你兄弟太多了,万一你在一群黄兄弟里我就找不到你了,你同意的话就给我一点暗示。”那黄兄弟像是听懂了,对着我点点头把头微微抬了抬,我心里不由暗喜,赶紧把布圈套上去。做完这一切我正要关门。突然侧面一个毛茸茸的头凑了过来给我吓得一激灵,回身差点一拳就挥上去。
来人哎哟一声摔在地上,我这才看清是个年过半百,头发斑白的老人,此时正跌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叫唤着。腿上不知道遭遇了什么,打了一层厚厚的石膏。
由于彼此都受了伤,我愣是半天也没把这老头拉起来。那老头见我没力,满脸嫌弃,骂骂咧咧的拿过自己的拐杖,自己撑着站了起来,我这才看清他手里拿着一根一米多长的烤漆赤色龙头拐杖,色泽深沉迷人,我没见过这样的拐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你这小子,怎么回事。“老头坐到我对面用拐杖指了指我的手问道,”年纪轻轻的就学人打架?“
“没有没有,我哪有那个本事。“我连忙摇头,看着老头的腿有些歉意,虽说是这老头先吓我一跳,但毕竟年纪大了又受了伤,刚那一下怕是摔得不轻,于是我认真的说道,”爷爷刚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
“小事。“老头面色略缓点着头,随即看着床头柜古怪的问道:”那东西是你养的?“
我看着黄兄弟的方向,想是刚才这老头怕是看到了黄兄弟,把黄兄弟当作我养的宠物了,现在小孩子养点稀奇古怪的宠物倒是常态,什么蛇虫鼠蚁都已经不奇怪了,这倒是省掉了我解释的麻烦,我赶紧点了点头。
老头见我点头,脸色瞬间变得不好,对我厌弃的往外挪了一个床位,还不忘边走边说:“不是什么好货,养什么不好养这个东西。“说完就不再理我,爬到病床上躺了起来。
躺了一会儿似是无聊,又从怀里变魔术似的掏出了一个小型收音机,开到最大,旁若无人的听起了戏。我被他吵得脑子都要炸了,这货不会是要准备在这住下了吧,我靠,我才不想要这样的病友啊。
“爷爷啊。“
“爷爷。“
“左爷爷!“
老头并不理我…….
“爷啊,那个,你那收音机,能不能…….“
我话还没说完,老头沉着脸冲着我满脸不悦的骂道:“叫魂啊,叫叫叫,别打扰你左爷我听戏,烦死了,吵吵。“
好男不跟老头斗,这死老头,古古怪怪的,这都什么人啊,我心里把他骂了一圈,病房里实在是吵得我难受,我气冲冲的摔了门走了出去,在医院里逛了一圈,医院里除了来往看病的人,啥也没有,我实在无聊,又悻悻的走了回去。
说来也奇怪,这老头虽然脾气不好,性格古怪,但是自他来之后,我一次怪事都没遇到过,连噩梦都没有,除了吵一点外,似乎也没什么坏处,时间久了我倒自然而然的接受了这个设定。
只是期间我给家里打过很多次电话,但依旧是打不通,我心里总有种不详的预感,具体是什么我说不出来。张明远这中间倒是来看过我几次,但也没能带来什么消息。
来人的时候老头倒是很规矩,也不捣乱,就窝在床上一言不发。没外人的时候,就彻底是个大爷了,完全不管别人。
一晃三天很快就过去了,黄兄弟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今天醒来时它已经走了,我心里多少有些失落,但是黄兄弟也有自己的事,它肯定还会再回来的。我也应该感觉自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虽然留了一个丑陋的大疤,还不能做些大动作,但我实在无法忍了,我必须找到妙晨,张子生死未卜,同时我也得找个机会回家看看,我爷爷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明远,对不起了。趁着没人,我偷偷提前藏了一些东西到医院外面,准备夜里跑路。刚回到病房,就看到老头正坐在床边喝水,桌上摆着一个老人机,刚刚通话结束的样子,眼眶微红,满脸沧桑,看着竟然有点心酸。
其实这老头除了日常阴阳怪气外,对我还不错。平常有空我也会帮这老头做些小事,例如带点饭啊,打壶水啊之类的。今天真是稀奇了,住一起这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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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没见任何人来看过他,连电话都没有一个,他还能跟人打电话呢。
“左爷,你咋啦。“我忍不住问了一句。难得的是他今天居然没有嘲讽我,只是看了看我,别过头不在讲话,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泛黄的照片认真的擦了又擦,他背着我,我没看见那照片是啥,我也没凑过去看。
没一会儿他又开始鼓捣他的那个破收音机,我习以为常的坐回床上找了本电子书看,正看得起劲,老头突然问我,”你今天要走啊?“
我靠,我被惊出一身冷汗,他怎么知道,还好门口守着的人没听见,我连忙小声的答应道:“啊,家里还有点事呢,要先回去一趟,很快回来。“
“你走不了,但如果你执意要出去,夜里走路莫回头,三角路口往左走。“老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点了点自己拐杖就颤巍巍的出去了。
我有点发懵,原本都已经快要忘记那些恐怖的事了,被老头这一下搞得整个人都紧张起来,神秘兮兮的,晚上的计划都变得有些犹豫。我反复的咀嚼着老头的话,要平常我早就把这人当作神经病疯子一类的处理,根本不会把这像是随口编出来的疯话当真。但自从经历了那些事后,我深刻的明白了凡事无绝对的道理,多一个心眼总是没有坏处的。
好在妙晨上次给的那个符还在,我摸着胸口有了些底气。夜里人渐渐少了,好不容易出了医院,天上淅淅沥沥的开始下起了小雨,真倒霉。我其实根本没想好怎么去找妙晨,但是闷在医院就格外难受,在外面漫无目的绕了一圈,我想起来自己的钱都在工地,我得先回去一趟。
工地还是那个样子,发生了这一切事情后,再回到这里,我心里百感交集,来不及感叹,突然黑暗中一个叫花子朝我快速冲了过来,死死的抓着我的衣服大喊着什么。
我被他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也跟着一起大喊,挣扎着甩开了叫花子的手,看清了后在原地忍不住骂了几句。那叫花子见我要走又要扑过来,赶紧被我挡住。他指着公司宿舍的方向冲我焦急的大喊大叫,口齿不清的死拽着我,“死人,死人”,半天我也只听明白了这两个字。
死人?难道又有人出事了?我看着不远处黑沉沉的宿舍,心里更是着急,一心想要往里冲。那花子更加焦急,死命的拉着我不给我进,他力气出奇的大,我怎么挣扎都挣不开,估计是个精神不正常的可怜人,我又不想动手打他,跟他僵持了半天,搞得很是为难。
正在这时,“谁啊?”一个粗犷的东北嗓音响起,伴随着手电光,保安大哥飞快的跑了过来,见我被花子拉着以为这斯要对怎么样,一边大喊“狗娃没事吧!”一边不由分说对着花子当头就是一棍,发出“彭”的一声响。
保安大哥什么体格,这一下可是实打实的用了力,那花子瘦得跟个山鸡似的,怎么受得了这一下,闷哼一声身子就软了下去。那双瘦弱的枯手却还是死死抓着我,拼着最后一点力气不停的喃喃道,“狗娃,狗娃,都不是人,都不是人!”脑袋后的血流了一地。
“我以为是什么歹人要对你怎么样呢,哎呀,这可怎么办。”保安大哥看着叫花子流血顿时慌了起来。
“哥,赶忙送医院呢,这就是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花子,吓了我一跳,可别把人打死了。”
“是是是,你看我。”保安大哥摸着自己肥厚的脑袋,满脸自责,不在跟我多说,抱着人骑着电瓶车就飞驰而去。
周围又都安静了下来,地上还残留着花子的血,我心里开始打鼓,这一连串的事情未免也太巧了吧,我想着老头跟我说的话,心里一阵阵寒意袭来,抱着忐忑的心情走进了工地,我仿佛一步踏进了冰窟,那刺骨的寒意席卷着我,让我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浓如重墨一样的黑暗包裹了我,有种若有若无的哀怨夹在风里,连雨声都小了,纸张嘎啦啦的声音出现在身后,我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出那个小辫纸扎的脸,身子忍不住抖了起来。
“狗娃。”
不是意料中的那个难听的纸扎声,这一声那么熟悉,我汗毛倒立,头皮瞬间炸开,这是我一定会回头的声音,因为这声音……
我错愕的回头,果然,一个纸扎成的人站在我身后,熟悉的披风,熟悉的鞋,虽然现在都成了纸扎版,但这熟悉的脸,我永远不会忘记。
这是,沈大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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