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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西归

    柳万胜率军抢滩登陆,跃上灞江南岸。

    他麾下的玄英得胜军如下山猛虎,以狂暴之势冲破南军主力。

    狮霸军军心涣散,已无招架之力,似潮水般迅速败退。

    北军怎么肯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他们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将手中的利刃拼命挥向狮霸军的身体。

    狮霸军早已是惊弓之鸟,哪里还有心思抵抗。他们纷纷丢盔弃甲,抱头鼠窜。

    柳万胜并不想就此罢手,引军继续追击。

    北军奋起剩勇,刀不归鞘,马不停蹄,奔驰数里后,在陈家峪追上马鸳、马鸾兄弟。

    玄英得胜军杀红了眼,始见敌军,兴奋异常,他们挥舞着带血的马刀,如天神下凡般再次冲入敌群,按下了重启疯狂杀戮模式的按键。一阵疾风骤雨的厮杀过后,南国引以为傲的国家荣耀之师狮霸军如雨后花瓣,满地残伤,零落成泥。

    马鸾于乱军中逃脱,马鸳伤体拖累,无法快速遁逃,被北军生擒活捉。

    柳万胜仍旧一路南下,带兵扫除南军残余势力。雄师所到之处,将南军残部收拾的片甲不留。

    ——这日,北军来到南国军事重镇——虎跳关。

    柳万胜大军合围,陈兵虎跳关,意图攻打南都梦泽城前的最后一道屏障。

    北朝军兵自关下挑敌叫阵。

    虎跳关总兵丁普泰前日刚刚迎进败退此处的鼍龙大将军段云平。

    段云平败退入关,令丁普泰加强关隘防务,无论北军如何挑衅,都不得出关应战。所以,尽管北军聒噪辱骂,虎跳关依然是关门禁闭,高挂免战牌。

    柳万胜震怒,令兵士架起云梯,全力攻城。奈何虎跳关城高池深,壁垒森严,北军连续攻打,除了伤亡若干,竟是未曾占的半分便宜。

    如此反复几日,情状依旧。柳万胜心中渐生急躁。

    一日清晨时分,柳万胜早早起来,吃罢战饭。正待下令攻城,忽然兵丁来报,京城来人了。

    ——一匹京城来的快马,此刻风驰电掣般旋到了前线大营。

    柳万胜问清使者,——原来使者是自西陲锁钥紫荆关而至,带来了西国皇帝乐山的书信。

    前面说过,柳万胜随廖仲亨讨伐马文忠之时,曾向西国写过一封书信。因西国将军斛律蒙逊和赫连容奇自紫荆关退兵,回师途中与北方南下打秋风的沙蛮部产生摩擦,一言不合,即刻开战。双方打了些时日的仗,二将难免耽误了回程。回国后,又因西国昭明帝乐山政务繁忙,所以,以至于拖了好久才回得柳万胜书信。

    西国使者将信件带到紫荆关,说明来意,黎文灿忙令人急奔京师统万城送信。

    紫荆关使者去了北朝京师统万城,方知柳万胜已然南下讨贼了。

    皇帝廖仲亨赐使者快马良驹,令其来前线寻柳万胜。

    使者一路兜兜转转,终于来到最前线的虎跳关。

    柳万胜听闻西国来信,欣喜若狂,他命人安顿好使者,忙不迭的打开了那封信。

    ——他不看还得罢了,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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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柳万胜顿觉脑袋嗡一声响,手也开始慢慢的颤抖起来。

    ——原来是平城公主乐曼缇思夫心切,已然病倒。并且病的越来越严重,近日已是不进汤水。柳万胜知道自写信之日到现在,已是过了许多时日。他担忧妻子的病情,不觉得心生挂念,忐忑不安起来。一颗心在胸膛里“咚咚咚咚”跳的厉害。

    他含泪看完书信,又惊又怜,又疼又怨。惊于爱妻的未料之疾,怜于爱妻的病痛之体;疼于爱妻的挚思之情,怨于自己的不己之身。

    他嘴角翕动,心若刀绞,懵懵懂懂,迷迷糊糊中,奋笔疾书,写下一封书信,陈说于皇帝廖仲亨。

    “——启奏陛下,臣万胜有一事上疏。此番正值战事胶着之际,重要至极。然大军携承天威,如汤泼雪,势若奔雷。捉拿奸佞,驱除南虏,指日可待。却不知,今日忽得西国书信,言妻子病危,臣,臣心急如焚。——本不该亦不敢以小家之事拖国家之后,然吾二人两情相悦,比翼双飞。今妻子病重,已有时日,不知此刻近况如何!臣甚是挂念!臣斗胆而言,报国有心,却战念灰矣。前番我军奋出神威,敌军溃败百里,肝肠俱碎,心胆皆摇。陛下天威,我军神武,今南方初定,形势大好,只需驻扎坚守,亦可稳固胜利果实。马贼下落不明,敌酋未敢动也。可令一大将据此镇守,纵使不攻,亦可以守成之功。吾推举长鲸水师营督师熊霁云将军可以为帅。熊将军老成持重,心思缜密,与我比之,有过而无不及也。足矣担此大任。恕臣自作主张,即日起,辞去所有官职,去往西国,探看爱妻。非臣不忠,望陛下能感同身受,体恤臣的一片挚心。臣感激涕零,叩谢陛下。陛下恕臣临战挂印之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写罢,交由使者带上。急令其快马加鞭,急奔京城。使者不敢怠慢,来不及多休息,拨马北上。

    柳万胜则自己挂印,令熊霁云暂代统领全军,自己先行策马西行。

    柳万胜匆忙挥手作别众人,策马扬鞭,奋蹄疾驰而去。

    天地间,一人一骑沿灞江西溯,自新屏江北上,出潼关,越金鸡岭,到达北西边境。

    却说使者快马八百里加急,很快到达京城。廖仲亨不愧明君风范,深明大义,对于柳万胜的“弃印私逃”,他并不以为意。他迅速下旨,令大将熊霁云驻守新得的土地,柳万胜可不必再回京面圣,即刻西去西国。

    其实,柳万胜此时已不知廖仲亨旨意,他也顾不得许多,径直一溜烟独骑向西狂奔。

    卷毛青鬃兽疾如闪电,快若流星,这日便来到了北朝西部边陲小关——胭脂关。

    胭脂关总兵涂克爽并不识得柳万胜;柳万胜表明身份,并亮出了廖仲亨御赐的金箔百关通帖。

    所谓金箔百关通帖,就是说拿着此帖,可以在北国境内所有城市关卡,全部都畅行无阻。

    涂克爽也是豪迈爽直之人,闻得是北朝天下兵马大元帅来临,验看了金箔百关通帖,知柳万胜回西国心切,遂未客套寒暄,速放柳万胜过关。

    柳万胜抱拳谢过,自胭脂关鲲鹏门入,自仙霞门出,转眼便进入了西国地界。

    他翻越蒲牢山,趟过冰鲤河,再继续西行八十里,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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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西国丽都——俊秀端庄又不失威严大气的安泰城。

    马蹄声起,景物迫近。安泰城巨大的檐角轮廓逐渐映入眼帘。苍松翠柏间,细碎的阳光悠然从树叶缝隙中洒下来,影影绰绰,斑斑驳驳,印在人身上,马背上,轻柔、温婉、迷离,又充满隐晦。

    一别经年,柳万胜感觉恍若隔世。此时的他,心情既欣喜又不安。

    欣喜的是,离开了那么久,经历了那么多,终于回来了;不安的是,心爱的妻子病体沉重,又不知现在情形怎么样了。

    他不敢多想,“驾”一声低斥,纵马奋蹄,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安泰城东门朱雀门外。

    朱雀门守城士兵眼尖,远远就望到了柳万胜。

    守城官乃是故人孙欢,之前在李嵩谋逆时因进出朱雀门和柳万胜有过交集。

    此刻他见到熟悉的身影,忙趴在城墙垛口,远远的向着城下的柳万胜道:“驸马爷!是,是您回来了么!”

    柳万胜抱拳施礼,“是啊!兄台们,别来无恙乎!”

    守城兵士大声欢呼,孙欢道:“快快入城吧!”柳万胜谢过,催马入城。

    他沿致平大道飞马入宫,早有人报于昭明皇帝乐山。

    乐山又惊又喜,急令柳万胜入宫。柳万胜见得乐山,眼含热泪,道:“陛下,一别经年,您可好?”

    乐山也激动的拉住柳万胜的手,喜形于色的说道:“好好好,朕好的很!——只是皇妹她,哎!”

    “哦,哦,曼缇呢?她在哪里?”柳万胜急切的问道。

    “在翠微宫。唉!唉!病体沉重,几乎已是汤水不进了”。乐山幽幽的说道。

    柳万胜来不及同乐山叙旧,忙和乐山大踏步来到翠微宫。

    翠微宫凤床上,平城公主安静的躺在那里,木讷的可怕。

    但见平城公主乐曼缇面色惨白,苍若金纸。她眉头紧蹙,眼窝深陷,嘴唇干瘪,形同枯槁。几缕乱发散落在额头上,之前光彩照人、珠光宝气的那个公主千岁已经荡然无存。只有眼前一副瘦弱的骨架,伴随着毫无生气的一具皮囊。

    柳万胜一阵剧烈的悲怆与抽疼的心伤涌满眼眶,他只是努力着不让自己痛苦的泪掉落尘埃。

    “曼缇,曼缇,你看看,你快些睁开眼睛,是,是我回来了!”柳万胜声嘶力竭的叫道。

    “曼缇,你快睁开眼睛瞧一瞧,瞧一瞧是谁回来了??!是驸马回来了!是万胜回来了!”乐山也泪目的说道。

    乐氏兄妹的生母樊太后坐在乐曼缇床边,兀自不住的抹着眼泪。

    在众人的呼唤声中,乐曼缇依旧静静的躺在那里,毫无反应。

    柳万胜俯下身子,在众人诧异又感动的眼光下,在乐曼缇的额头上,印下了深深的一吻。

    忽然,一颗大大的泪珠自乐曼缇眼角慢慢凝结,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渐渐的挣脱了眼眶的束缚,沿着眼角滑落,留下了两道泪痕。

    她翕动着干瘪皲裂带血的嘴唇,竟然,慢慢的睁开了久闭的眼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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