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昭明帝乾圣五年。
安乐宫。
当乐山说出“朕正想也为你找一个意中人，看我阿妹怎样？”这句话的时候，
一阵狂喜在柳万胜心中奔涌，其实，他太希望听到这句话了。
这句来自于乐山口中的话，算是一种肯定，还是一种祝福呢？
可瞬间，理智的天平逐渐向自己的内心倾斜，平静下来的柳万胜仿佛被一盆冷水兜头浇醒。因为他明白，他不能答应，绝不能答应！
之前，所有的喜欢、爱慕、渴望、幻想等等情绪，都无法得到道义的情感支撑，因为他绝不能娶敌国的公主为妻。
所以，他说出了声音不大却振聋发聩的一句话：
“——这，这万万不可！”
“为什么？你觉得我阿妹配不上你？”
乐山怒目圆睁，陡然色变。
……
平城公主气恼着看着柳万胜。
“柳万胜，你，你，你莫太过狂妄自大！！呜呜呜——”平城公主听闻他言，又急又羞，涨红了脸，掩面而去！
柳万胜被兄妹俩怼的张口结舌，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只得摇着双手说：
“不不，不不不，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我是说，我不是，我是……，”
柳万胜也涨红了脸，却又一时搜肠刮肚也找不到恰当的话来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
“柳万胜，平心而论，自从你来到我国，朕可曾亏待于你？”乐山质问道。
“皇上待我恩泽浩荡，柳某纵万死不能报答皇上知遇之恩！”
“你既知朕待你不薄，又如何如此欺朕？朕将公主下嫁于你，你可曾吃亏不成？”
“不不不，皇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那你又是什么意思？”
“我……实是有难言之隐。”柳万胜道。
“甚么难言之隐？莫非你刚刚骗朕，你家中已早有妻室不成？”乐山疑惑的问。
“不不不，末将从未有过妻室！”
“那还啰嗦些什么？——”
“罢罢罢！柳万胜，算是朕看走了眼，亏得朕还如此厚待于你！来呀，左右与我把柳万胜拿下！”乐山大怒道。
“是。”禁军武士上前，倒剪双臂，将柳万胜摁住。
柳万胜并不反抗，任由武士捉拿。
“哥哥！放了他吧！这不是他的错！”这时，平城公主在李妃的搀扶下又缓步走出，轻轻的说道。
“朕要杀了他这个忘恩负义之徒！”乐山怒道。
“不，别别，哥哥，——纵使落花有意，奈何流水无情。情爱之事，我们又何必强求呢？莫做那强人所难之事……”平城公主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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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的说道。
“不不，公主，我不是，我只是觉得，我配不上你！真的！——如若有缘，我们可待来世，……”急切中，深沉内敛，从不向人轻易表达情感的柳万胜，说出了自己三十年都不曾、也不敢说的话。
只因为眼前的这个女子，这个他也深爱着的女子。
然而在爱情的火花擦出后，他选择了亲手再掐灭它。这是无比虐心的痛苦，却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得爱葬爱，情非得已。”
柳万胜忍着切肤之痛，控制着内心波浪的翻涌。
“来世，呵呵，这人间哪里有来世？”
“我不要来世，只要今世……”平城公主哭着说。
柳万胜一脸悲容，旋即，低头不语……
“放开他吧”乐山摆了摆手。
武士松开了柳万胜。
“柳万胜，你走吧。以后，永远不准再入宫半步。否则，格杀勿论！”乐山瞪着眼，死死的盯着柳万胜。
柳万胜心如刀绞，面若死灰。
他没有勇气去勇敢承担爱，更没有勇气去勇敢放弃固执。
家国？信仰？节操？道义？父亲？国主？孝悌？忠诚？坚持？动摇？
爱情。守护。期待。不舍。温柔。悲怆。疼痛。苦闷。烦恼。抉择。
忽然，他停住了脚步，转身对平城公主说：
“公主。”
哭的梨花带雨的平城公主瞧也不瞧他一眼，说道：
“甚么事？”
“容我，容我再考虑一下吧。”
说罢，缓步退出大殿。
一夜无眠。
柳万胜的思想深处，人神交战。
如果娶了她，会不会是变节投敌的表现？如果娶了她，会不会被万众所唾骂？
如果娶了她，父亲会不会雷霆震怒，不再认我这个儿子？
如果娶了她，能不能对得起龙象川死去的十万北朝子弟，自己会不会一辈子良心难安？
可是，娶不娶她，真的跟国家荣辱有关系吗？就因为她是敌国的公主，皇帝的妹妹？
我没有做任何有伤国体、对不起大北朝的事情，为什么所有的苦难都要由我一个人来承担？
我和她是真心相爱的，抛却民族的仇恨，国家的敌对；我们不过是独立的个体，为什么非要和国与国扯上关系呢？
为什么民族与民族、国家与国家之间不能和睦相处呢？为什么非得用血与火来解决争端呢？为什么要打仗呢？和平不好吗？人民安居乐业不好吗？各自过自己的日子，谁也别去侵略谁，不好吗？
——人，真的可以为了爱而奋不顾身，飞蛾扑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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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句话是真的吗？
人，真的会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失去理智吗？
……
……
……
我为什么总是陷进这个圈子里，兜兜转转，走不出去呢？
我还是之前那个只知道战场杀敌的柳万胜吗？
还是那个意气风发，从不屑于儿女私情的柳万胜吗？
还是那个雄心万丈，金戈铁马的柳万胜吗？
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的优柔寡断？
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的悲悲戚戚？
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的瞻前顾后？
是什么改变了我呢？
——我不稀罕这里的锦衣玉食；
也不稀罕这里的高官厚禄；
更不齿于这里的勾心斗角；
唯一眷顾的——只有她。
从看见她的第一眼起，我就深陷于她的娇美，她的柔情，她的温暖，她的可人，她的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不是因为她生在帝王家，不是因为她的哥哥是皇帝，不是因为她是公主，更不是因为她的显赫身份、无上权势。
就只是一种单纯的，简单的，神秘的，妙不可言的感觉，让我心醉，让我沉沦，让我纠结，让我苦闷，让我欲罢不能。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大抵就是如此吧。
摒弃自己的心魔，我心亦将变得空灵澄净，无管蜚短流长。
为了她，我可以放弃一切身外之物。
不管功名利禄，还是千夫所指。
我都会笑着接受。
——只因我无愧于心。
三日后，柳万胜修书一封，派人送入养心殿。(因为之前乐山有不再让他入宫的御令)
乐山看后大喜，急忙派人把书信转交平城公主观看。
平城公主喜极而泣，抱着皇嫂李妃又蹦又跳。
李妃道：
“看把我家曼缇高兴的，成什么样子了？看来那个柳将军，还真是个偷心的贼呢？呵呵呵，”
“皇嫂，你也来取笑我？”曼缇娇笑道。
“传朕口喻，即可宣柳万胜养心殿觐见。”
(三日前刚说了禁止人家入宫半步；三日后又即刻宣人家觐见；果然是君无戏言呐，呵呵——当然，心情不同了，可以理解)
柳万胜见过乐山，一番寒暄，无需赘言。
少顷，平城公主款款到来。
二人再见，只需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乐山为二人选了良辰吉日，准备完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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