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烈心烦意乱无言以对,再听孙楚楼和祁三一唱一和亦把陈襄夸得天花乱坠,脸色愈见晦暗,心一横,就想把霍文均直接轰下台去,不料身后一声“爹爹”,叫得他身心一紧。
姬月娇在五凤楼上听爹爹与霍文均一来一往说了半天,早已是又惊又喜,顾不得什么纲常礼法和害臊,匆匆下楼道:“爹爹,且让孩儿与霍姑娘比比看。”说罢,揽着姬烈将他推回裁评席上坐了。
霍文均上下打量了,见眼前这位四小姐姬月娇与自己年岁相当,淡青绨绸长裙,外衬石绿缂丝碎花彩蝶短衫,眉眼间清丽柔和宛如桃花,虽算不得美艳,却也娇娆可人,不由暗叫糟糕。
“原以为姬烈之女该当也如他一样粗俗,不想却是个文静稳当的,不是便宜了那个臭陈襄?”她莫名地心烦意乱,只想拿谁出气,不由轻慢地揶揄道:“姬小姐如此急切,不知是听陈襄这个名字甜美动人,还是看我英俊潇洒?不过嘛,比武招亲可是有老规矩哦,你赢了,自然是你随意选婿,但若是你输了,须要死心塌地嫁给我陈襄哥哥,可不许反悔。”
姬月娇垂下眼帘,抿嘴儿笑道:“霍家妹子,咱们是比说话么?只管放马过来好了,出招吧。”
陈襄被五小姐拉着挤进人群,看擂台上正过招的俩人十分眼熟,待被拥到近前,认出女扮男装的霍文均,禁不住“噗”地笑喷了,“这个臭丫头,快嫁人的人了还这么淘气胡闹,跑人家比武招亲的场子搞什么鬼?”
他这一笑,倒把五小姐气着了,“笑什么笑,笑我四姐哈?”
“没有没有,你四姐比武招亲怎么跟个女人打起来了?”
“早看到了,再看看。”五小姐也是不明所以。
陈襄看扮了男妆的霍文均英气勃勃,另有种俊秀洒脱的风韵,一拳一脚清风流水般飘逸舒展。再看姬月娇回复了女儿装束,纤腰一握,杏摇柳摆罗带轻分,出手虽然仓促见于生涩,但掌风凌厉,内力悠长。
他浑忘了度气给她一事,还道是姬烈家学扎实独到,姬月娇刻苦修炼所得。再看每对一掌,霍文均都像是吃了些亏,隐有怯意。
霍文均更是大叫不妙,原以为轻而易举的事儿,却碰到个硬点子,这可怎么收场?她转念琢磨起体面的脱身之计,正虚以应付,不料姬月娇一个旋身却把后背对了她空门大开,被她一掌击中,前冲几步即扑地不起。
事出突然,一时举众大哗,饶是霍文均机智百出,惶惑间也乱了方寸:这要是把姬烈的乖女儿打伤了可没法交待。
她抢上几步将姬月娇翻过来探她鼻息,没想到姬月娇悄悄抓住她双臂猛地睁开眼,羞涩地轻声耳语道:“陈襄哥哥真的喜欢我啊?”怄得霍文均张口结舌愕然如吃了八个苍蝇,再也把持不住,挣脱出来飞一般掠至台下,钻进人群中不见了身影。
姬烈关心则乱,顾不得追究霍文均,赶过来扶起姬月娇急急道:“怎么了娇儿,伤到了哪里?”
“不知道,就觉得心口气闷的紧,使不出力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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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爹爹就去找几个好大夫来。”
“好像也不是很要紧。听人说白塔向西那家襄平老卤肉馆子里近日来了个神医,治疗跌打损伤很拿手的。”
“爹爹就派人去找他过来。你试试能不能起来走走看。”
“没事儿的,哎哟。爹爹扶着我,哎呀。我回屋歇着了,哼嗯。”姬月娇一手叉腰,呻吟着将腰胯左右摆起来,心中喜不自胜。经今日一试,她已猜到是那晚陈襄为她度气而使内力大增,想来陈襄哥哥的武功也是不差多少的。
此时场上场下更是一片嘈杂,那师爷上前挥手止住大家的吵嚷,道:“各位稍安勿躁,四小姐应无大恙,有意参与比武的请先记了姓名,过午继续开擂,各位吃了晌再来,走吧,都走吧。”
虽然看热闹的还不过瘾,但既然东家发话,人群也渐渐开始散去。
陈襄趁机就想随着溜走,可五小姐看他老实,就怕他难为情,因而一直拽着他衣袖不放,嗔道:“你真是无情无义的,看我四姐伤了还不赶紧给瞧瞧去,老天保佑,但愿四姐没看错人,哼。”
陈襄起了疑心:霍文均出现在这里可不是什么好事,那四小姐明显相让,是她自己卖了个破绽,怎么会受伤?
他大致猜到又将有麻烦上身,也不管了,顶大了不起还是那招救命的老办法:三十六计走为上。
他心里有了准谱,反倒有意卖弄,也不用五小姐扯了拽的,托了她腋下轻飘飘跃上擂台,与孙楚楼和祁三招呼道:“二哥三哥都在这里啊,兄弟正好要找两位哥哥辞行,不想一起碰到了。”
“四弟就要走么?却要去哪儿啊?”孙楚楼和祁三异口同声问道。
“一直要去晋阳找巫天白谋事,让魏伯贤耽搁在这里了。”陈襄答道。
“可你不能说走就走啊。”孙楚楼与祁三对了个眼色,“不过嘛,你走了也好,二哥就有机会了,哈哈。”
“什么意思?二哥又想做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了?”
“嘿嘿,二哥这些年四处奔波劳顿的也累了,现下准备把家安在这里啦。”
“啊哈,二哥想成家了吗?”
“你三哥帮我置了片宅邸,一会儿去看看?带花园的呢,还盘了座矿产,等着吧,看二哥大展宏图,封妻荫子,光宗耀祖。”
“那妻呀子的有着落了么?”陈襄嬉笑道。
“正是要四弟一会儿在姬烈面前说几句好话。”孙楚楼难得脸红一回,“文文鬼丫头刚刚替四弟赢了个媳妇,嘿嘿,二哥想你有紫烟在身边,对别的女人大概也不感兴趣,那个么……”
“要不要我明天替孙大哥再赢回来?”雀儿不知啥时加进来嘻嘻道。
“嗨嗨嗨嗨,当我四姐是什么?彩头么?要你们赢来赢去的。”五小姐突被陈襄挟上台来,还晕乎乎的不及平复,一旁抢白道。
“你家比武招亲嘛,赢了的做女婿,不是这么说的?”雀儿道。
“你个小毛孩子懂什么?”
“你又多大了?哼,黄毛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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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毛丫头怎么啦?不服气咱俩比比。”
“诶呀,比就比。”雀儿胸脯一挺,但随即嘴一撇泄了气,“我又不要老婆,跟个姑娘家家的打赢了才丢人呢,算啦。”
“不敢就说不敢,哼,三招打趴你给我舔鞋子。”
“舔你个屌毛。”
陈襄一惊,雀儿这些天跟孙楚楼可学了不少。
看雀儿和五小姐两个人相差不多,十四五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是学人学鬼的年纪。他揪住雀儿的脖领子搂他到身前,“好啦雀儿,咱们这就走了,跟你孙哥和祁三哥告个别吧。”
“什么这就走了?我四姐被你那个女人打伤了,你得负责,治好了才能走。”五小姐把陈襄抓得更紧了。
“我以五小姐的聪明美貌作担保,你四姐是自己相让,好好的决未受一点儿伤。”陈襄调侃道。
五小姐听不出真假被绕迷糊了,眨巴着眼睛却仍然不肯放手。
孙楚楼搭住陈襄肩膀转他侧身,悄声道:“万一月娇小姐真受了伤也说不准的,四弟上去瞧瞧也耽误不了多久,正好顺便提提二哥的意思,都靠四弟成全。”
陈襄灵机一动:我就作一回媒又能咋样?既帮了义兄,又摆脱了纠缠。还有,臭文文此举定是要将我牵扯其中,此番没害到我,臭文文会不会心酸不已?一想到再见霍文均气急败坏的模样,他转念竟急着要见姬月娇一面。
他“嘘嘘”地捶捶孙楚楼戏道:“二哥来真的啦?别说是成人之美的好事,哪怕天塌下来,只要二哥有吩咐,兄弟赴汤蹈火两肋插刀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说罢,催促五小姐道“前面带路,不管你四姐有伤没伤,大神医陈襄包管手到病除。”
五小姐把嘴一扁,轻哼一声嘟囔句:“一伙吹牛的。”
陈襄随五小姐穿堂过室拐进后花园,这姬府可比谢宗人的温泉堡阔气多了。
一想起温泉堡,自然就想到了谢瑶。当初若是将姑姑抢来的东西都交给她会怎么样?那就没有惹祸的神功,没有乌七八糟的江湖,也没有大侠中侠小侠乌龟王八蛋,一切都会不同了,也许现在正恩恩爱爱地如普通百姓一般静静地安享天伦之乐。尽管他心底其实明镜也似,假如真如所愿,他大概早已没有命在。
人这一生境遇,往往只在一念之差。
想也许再过几日谢瑶就要嫁为人妇,红布盖头,洞房花烛,陈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抹去谢瑶的幻影。
别看他刚才义无反顾的样子,其实心里紧张的要命。
一路走来,姬府里举目皆是雕梁画栋,桃李正花,衬得曲径回廊动静掩映,月门砖甬四面相通,匆匆往来的家人仆佣见了五小姐俱侧身让过招呼了,也不看五小姐见礼。
陈襄随着五小姐再过一座小桥,转过假山,迎面却碰到低着头负手踱步的姬烈。
未曾想居然有外人闯进内宅,姬烈火起无名,刚要张口喝问,五小姐迎上前道:“爹爹,我把陈襄大神医请过来了,四姐咋样了?要紧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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