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襄道:“不知贵帮有多少弟兄?”
“这不,都在这里了。”
“一二三四……就你们八个人么?”
“小帮,小帮,有个帮派好扬名立万,就聚到一起了。”
“那都有谁想做帮主呢?”
八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均不做声。陈襄明了于心,“不是想做帮主么,很简单的。你,韩岭帮帮主,你,东山帮帮主,你,西河帮帮主,你,大路帮帮主……”他依次指点,像是分派战利品似的。
王五哈哈大笑道:“这成什么话,天下人都这么自己封了,那不乱套了么。”他虽然鲁莽,也听出陈襄话中的含义。“可这帮主总是要推举出来的,要么……”他直眼向陈襄看去。
陈襄明白他的意思,刚要推辞,就听见远处一队人马急速向这边奔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裹在包袱中的止水剑,嘴角浮出笑意。此番出来,他从止水双剑中只取了其中一把,想起临出洞窟前,与师父凌柯于醉后各持一把剑惊天动地的一场比试,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师父一面。
韩岭帮那八个人仍在嘀咕着帮主之事,丝毫未察觉越迫越近的杀气。陈襄已不及让他们散去,只好静观其变了。
那队人马转眼即到,约有五六十人的模样,远远地将这里围了起来。其中一人由四个人拥着立于一神骏乌骓之上,大喝一声道:“给我拿下了。”便有十几人下马冲上前来,武功明显比韩岭帮众高出许多,那八人不待招架便已被擒。陈襄不想坏了他们的性命,任由两个人抓住手臂按在地上坐了。
乌骓马上那人二十岁左右,金冠束发,身披黑里猩红大氅,腰悬双钩,威风凛凛,坐下乌骓金镫金嚼,鞍具亦极其华贵,缀满了闪闪发光的小东西。他立于马上大叫道:“韩岭帮听了,本人便是五行门崇黑虎慕黎。他妈的怎么才这几个人?胡金龙,其他人呢?”
韩岭帮那白净面皮的站起来道:“小的在。那天慕五侠没问人数,小的也没敢提起。俺们韩岭帮一共就是这几个人了。”
陈襄看他们显然对五行门慕黎的名号极为敬畏,便注意了,听那慕黎再说些什么。
慕黎马鞭一扬,又道:“我五行门现下要在辽东干一些事情,是胡金龙推荐了,说韩岭帮兄弟个个武功高强,行侠仗义,我有意招纳各位于门下。愿意入我五行门的,自当委以重任,锦衣玉食,宝马美妾,共享荣华富贵。有谁不愿意的,可自行散去,但每月要向五行门缴纳五两银子的月贡钱,听明白了吗?”
韩岭帮众大多是懒于农作,闲散游荡学了点武功,此时惧于五行门的势力,而月贡五两银子也是缴纳不出,异口同声地便答应了。
慕黎道:“都起来吧,以后,你们便由胡金龙统领,随时听候调遣。”说罢,一声唿哨,骏马人立长嘶,率手下绝尘而去。
待马蹄声去远了,王五惭惭地对陈襄道:“这位少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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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了,却让你受了委屈。”
陈襄道:“不妨事。想来十月初一千朵莲花山结盟一事你们也是要去的,咱们后会有期。”
陈襄与他们八人拱手作别,心道:在温泉堡时,座上有个五行门掌门慕铁苗,当是正派中人,慕黎必是他的子侄了,怎么如此飞扬跋扈?若从乌有居士身上论起来,慕黎怕是要叫我一声师叔呢,我便去替他掌门教训他一顿。想罢,他全力施展出轻功,不多时已追上了慕黎等一行。
慕黎大概正在想些宏图大业的计谋,不防坐下乌骓受惊长嘶一声前蹄腾空,差点把他掀下马来。他赶忙勒住惊马,转眼看去,就见一年轻农夫伸开双臂拦在马头前面,气得他哇哇大叫:“嘿,你他妈的找死吗,快让开。”
年轻农夫也不言语,只伸出手朝他勾了勾食指。慕黎从未见过有人敢对他做出这个动作,马鞭一挥便抽了过去,眼看农夫笨手笨脚的已躲不开一鞭之厄,谁料这农夫脚下一绊跌坐地上,堪堪闪过了这一鞭。
这年轻农夫自然就是抹花了脸的陈襄了。陈襄坐在地上,再朝慕黎勾勾食指,缓缓说道:“你下来。”
慕黎诧异地瞪圆了眼睛:“什么,什么,你想干什么?”
陈襄道:“你下来,让我揍你一顿。”
这时,与慕黎一道的五十余骑五行门门徒早围了过来,慕黎抬手止住他们,不怒反笑道:“好好好,我崇黑虎就叫你揍一顿。”他翻身下马,其门徒俱想这农夫命已休矣。
陈襄看他垂手作势定是要来拗断自己的手指,遂把手送了上去,指着他的鼻子道:“捂住你的左脸。”
慕黎双手箕张忽地扑上来,已将陈襄罩在掌风之中,就在已触到陈襄手指的刹那,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他的左脸着着实实地挨了一巴掌,搧的他眼冒金星,左脸也如发面似的肿起。慕黎自是骄奢惯了的,何曾受过这等凌辱,他愕然大怒,右手火云掌,左手水孑指,将五行门两大绝学同时施出,挟风雷驱闪电一般攻向陈襄,威力惊人。
陈襄一惊:适才小觑于他了,不怪他张狂,手底下确有些真功夫。陈襄既不招架,亦不出手,只负了手在慕黎指掌间信步,让他摸得着却打不着。
慕黎发起狠来,火云掌使到十成,一招遮天蔽日自上压下,即见热浪盘桓,炙风飞旋,催动掌风已将陈襄卷入团团紫气流云之中,而左手水孑指弹跃灵动早等在陈襄侧身方位,眼看陈襄避无可避。
陈襄却不再闪避,在他手背轻轻一推,喝道:“捂住你的右脸。”慕黎仍没看清陈襄是如何出手,又是一记耳光搧在他右边脸颊上,似更重了几分,打得他一个趔趄,那指掌之气便已旁落,击向随从马队之中,顿时有匹马悲鸣长嘶颓然倒地,将马上之人重重摔出。
五行门众人未见慕黎发令,不敢过来相助,也是因战团中杀气逼人,人马均已承受不住,远远地退开,只呐喊吆喝助威,徒有声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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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慕黎双颊高耸,头如南瓜,早已失去高贵优雅之态,更血红了两眼,甩去了猩红大氅,解下双钩,翻翻滚滚如织就天罗地网般痛下杀手。陈襄见他招式中似有几招得自于三鬼“闹天钩一百零八式”,而内功掌法依稀有“天罡断”的零星传承,知他五行门与三鬼须有师承渊源,便也不想欺他太甚,穿过罗网如拾柴似的捏住双钩拿了下来。慕黎失去双钩而其势未竭,仍舞动双手使出好几招,方失魂落魄地呆立当场。
陈襄训斥道:“五行门乃名门正派,慕家子弟不可仗势欺人,今日小小惩戒,再被我碰到横行霸道之事,必不轻饶。”说罢,抛下双钩,转身离去。
五行门众人情知遇到了高人,不再做声,驱动坐骑让开一条路,目送陈襄缓缓远去。
慕黎似有所念,叫道:“少侠慢走,请留个字号。”
“陈——襄”两字以中气送出,余音久久方散。
杯犀镇,一个出精铁的地方,四方购铁的商贾云集之地。因冶铁是由官家督造,所控甚严,故而镇上便经常见了手持拜帖四处奔走的纨绔子弟,也招来了许多的中人掮客、小偷盗贼,杯犀镇便因之日渐繁荣了。
适逢集日,熙熙攘攘的人流挤满了长街,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背包的、挑担的,好不热闹。刚上市的山货野果五谷蔬菜沿大街一流排开,望不到头,大街两旁的酒楼客栈钱庄当铺亦早早就开门纳客,掌柜的、跑堂的、老板娘、店小二在各自店面门前迎来送往吵吵嚷嚷的,与卖东西的吆喝叫卖之声混杂在一起,甚嚣尘上。
北地民风十分质朴敦厚,踩了谁一脚,碰了谁一下,也无人计较,俱都笑呵呵的享受着人生的乐趣。
陈襄夹在长街的人流之中,眼睛都看直了,长到十八九岁还头一次看到如此繁华的街市。他慢慢地逛去,一直走出集市,正对横街就看见这个客栈很是如心,二层的小楼,既不偏又不闹,显是刚刚粉刷过的,斗拱飞檐漆得簇新,正门上一块墨绿色的牌匾,金晃晃的“居仁客栈”四个大字浑圆遒劲。
店小二殷勤地将陈襄迎进来,客栈是兼作酒楼的,大厅很宽敞,摆有二十几桌的样子,还不到吃晌的时候,只有五六位客人零散地坐了。掌柜的约五十岁上下,目光炯炯,太阳穴坟起,一看就是有些武功底子的,满面油光还算和善。见陈襄进来,忙招呼道:“请了这位小爷,请问小爷是住宿呢还是打尖?”
“住宿,可有临街的客房么?”陈襄将包袱向柜台上一放,听声音甚是沉重。其实里面也没有许多银两,重就重在那把止水剑上。止水剑长不过尺许,却沉重异常,超于凡铁两倍不止。
掌柜的马上满脸堆笑:“有,有,临街的上房,一客一两银子。”
陈襄吓一跳:“一两银子?这么贵?”他从未进过客栈行馆之类场所,亦不懂入住规矩、花费几何,只道一两银子尽够四口之家一年的米粮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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