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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如烟梦断抱月楼 碧水湾内泯恩仇

    初升的阳光,透过晶莹剔透的珠帘,映照在月榻上。月榻前的香炉,冒着缕缕淡烟,静夜佳人柳如烟凝注着这缕缕淡烟已经很久了。

    “你杀了冷言?”如烟终于缓缓地开口说道。

    东郭飞雪坐在一张椅子上,这次他没有喝酒。因为他的手中没有酒具。

    “你也认为冷言是我杀的么?如果,我告诉你,他是自己跳下崖去的,你会相信么?”东郭飞雪只轻轻地道。

    “飞雪!你知道,我正因为不相信那些流言,所以才会问你。因为我,相信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

    “唉!其实那一天,我真想杀了他。可是!我终究是下不了手,你知是为什么么?”东郭飞雪幽幽地道。

    “飞雪!我明白你的意思。”

    “如烟!我想再喝一次你酿的酒,你酿的酒真好喝,韵味绵长足以让人消魂。”

    “你呀!想喝酒就直说嘛,偏又那么多的理由。”说完,如烟是笑着飘然下楼。

    “你既然来了,就请出来吧!”东郭飞雪突然道。

    随着话音,只见屏风后缓缓地转出一人,正是快剑冷言。

    “东郭飞雪!你很吃惊!对吗?因为我!还没死!”冷言阴沉着脸道。

    “哼!我早知是你!”东郭飞雪淡淡地道。

    “哈哈……”冷言狂笑道,“东郭飞雪!你简直丧心病狂!我且问你,那对渔民夫妇可与你有仇?”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是吗?你这个混蛋!”

    “酒客飘零酒一杯,诗家何处觅音阕。呵呵……”东郭飞雪凄然地笑着,忽地手一抬,便抓住了放在茶几上的那把纸伞。

    “你去死吧!”冷言叱道,倏地身形一展,挟着雷霆之势抖起一丛寒星激射向东郭飞雪。

    “噗”地一声!这一剑是深深地插入了东郭飞雪的胸膛。东郭飞雪依然神闲意定,只身体晃了一晃,虽然额头上因剧烈的疼痛而沁出密庥的冷汗,但他的脸上竟泛起一丝笑意。

    一丝惊讶急速地掠过冷言的面部,旋急消失。冷言仍冷冷地道:“你!死有余辜!”

    忽然!就听门口“咣啷”一声,冷言回头看去,只见柳如烟怔怔地站在那,脚边是破碎一地的酒器,酒水四下里曼延开,那一种酒香实在是太熟悉了。

    “你!你!你竟然……”如烟惨然地道。

    “是的!因为他!死有余辜!”冷言道,但却掩饰不住那话音里所掺杂的一丝不安,额上竟也渗出些许的冷汗来,不过,这到不是因为疼痛,而是那从心里所感觉着的那么一点心虚。

    沉默着……

    “滚开!”如烟猛地嘶声吼道,一下子飞扑了过去,投到东郭飞雪的身边,“飞雪!”她已泪流满面。

    “如烟!”东郭飞雪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

    “飞雪!你是故意支开我,你早知道他已经来了!是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飞雪!”如烟泣道。

    “如烟!…你……你能再弹一曲给……给我……听听么?你……你弹琴的姿态,真…真美,轻逸的…象,象天上的月…月亮。你…你的手,好洁白,晶莹、细腻,象……”东郭飞雪说到着,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他已感觉到生命之光正一点一点地逝去,他手指着月榻,竭力地想站起身。

    如烟痛苦地扶起他,缓缓地挪到月榻边,将他安置。然后,就在他的身边盘腿坐下,轻伸玉指,拨弄琴弦,哀怨的琴声里,如烟凄凄地唱道:四张机,横纹织就雪郎诗。深心付与梅花时,玉箫声远,小楼梦断,回首泪湿衣……

    在琴声中,东郭飞雪微笑着,微笑着,眼睑渐渐地闭合,缓缓、缓缓地,倾倒在月榻上……

    正此时,一根琴弦“啪”地断了,琴声是嘎然而止。”雪郎!“如烟呼唤着,将东郭飞雪揽入了怀中。然而!他再也听不见了,他的面容是那么地安详,双眼微闭,嘴角还依然挂着一丝甜蜜的笑……可他的胸口,却还深深地插着一柄闪着凛人的寒芒的剑呀!

    ……

    冷言踌躇着,双手狠命地揉搓着。终于!他一咬牙,急缓地走到如烟的身边,道:“如烟!你……”

    “你满意了么?”如烟泪眼迷朦地盯着冷言道。冷言忽然惊悚地发现,那一双曾经蕴涵无限风情的眼中,在此刻!竟似有万千的无比锋利的刀子向着自己逼来!“滚!”冷冰冰的字从柳如烟的牙缝中硬硬地蹦了出来,却狠狠地砸在了冷言的心上。

    她那里!痴痴地凝望着怀中的东郭飞雪,似水温柔的目光轻轻地流泻在东郭飞雪那惨白如刀的面颊上。蓦然!她一把拔出了插在东郭飞雪胸口上的长剑,那一腔热血立时喷溅急流,落入如烟的心湖。柳如烟腾出双手,只一拗,便将那柄长剑折为两断,狠狠地抛掷在冷言的脚下……

    楼下。官兵已悄悄地包围了抱月楼。

    按察使李载道、“追风校尉”常春等人,不知何时上了楼。冷言仍呆呆地杵在那里,竟也没有察觉。

    常春手中拿起那把纸伞,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径直地走到冷言的面前,道:“他的伞中,根本就没有剑!”

    “什么?”冷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可能,他为什么这样做?”

    “这是他的选择!其实他原本就没打算活!不然!若在平时,你的那一剑根本就伤不了他!”李载道直到此时方开口言道。

    “你们一直暗中监视着我?”冷言愤道。

    “哪里?哪里?东郭飞雪乃是钦犯!我们也是追踪他至此,正待着手,不想你已经

    ……”常春忙解释着,还正待要说些什么。却见那里,李载道悄悄地摆了摆手,便停了话语,微叹口气,随着李载道的下楼,一干人众尽悉退去。冷言也只默然离去,瞬间的工夫,楼上楼下的官兵差役,是走得干干净净。

    ……

    抱月楼内,凄凉十分。楼外,廊下已然悬挂的纱灯,将淡淡清光透过这晶莹的珠帘冷寂地洒在楼内的地面上。

    如烟泪已尽,怀中依然抱着东郭飞雪。她那白玉般的面颊上散披的长发,都已沾染了东郭飞雪的血,东郭飞雪身下汪着的凝血业已濡湿了如烟的裙衫,且渗到了月榻里,那顺着月榻边沿亦往着地面滴沥着血水……

    如烟忽然长笑一声,声闻凄恻。蓦地!她自案几下摸出一把短匕,一弯手肘,就要刺入自己的心房。

    就此时,一点寒芒射来,如烟的手腕一沉,竟拿捏不住,短匕掉落在月榻上。

    接着!有人说道:“如烟姑娘!切莫如此!逝者已矣!况飞雪如此,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话音落时,那人已站在了如烟的面前。

    如烟漠然地看着那人,却并不说话。

    那人又道:“世事无常!往来古今!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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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忽地叹了口气,止住话语,却那里唤道:“来!小小!”随着话音,但见帷幕后转出一个孩童,正是小小!原来那人却是梦觉老人。

    小小一眼瞥见如烟怀中的东郭飞雪,不由得悲呼:“叔叔!”是飞扑过来。

    “这……?”如烟诧异。

    “小小是青山之子!被飞雪所收养,如烟姑娘不知么?”梦觉老人道。

    如烟怔怔地看了看悲痛欲绝的小小,忍不住伸手抚摩着他的头发,小小抬起泪脸道:“阿姨!”这一声喊,直喊得柳如烟是柔肠寸断,她一把搂过小小,失声痛哭……

    夜更深。乌云遮掩,漫漫延散。雷声隆隆自遥遥的天际滚滚而来,道道闪电如同一把把无情的利刃,划破夜空,狂风骤起,雨打芭蕉……

    在这风雨中,一曲哀怨的琴曲,穿过雨幕,在空旷的夜空中冷冷地散开:四张机,横纹织就雪郎诗。深心付与梅花时,玉箫声远,小楼梦断,回首泪湿衣……

    应天府。

    按察司衙门。

    书房内。

    “哼!好一个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想那彭伦也是一条汉子,怎生变得如此?”

    “可是!你是西厂的人呀,也是朱公公的心腹,所以……”

    ……隐隐绰绰,纱窗影射,三个人在论说着什么。

    ……

    俄而!门开了!

    是冷言!看着门外那滂沱的雨势,他犹豫了一下,便毅然地冲进雨中……

    微弱泛晕的烛光里,李载道的嘴角忽地掠过一丝那独特的不易觉察的笑意。

    夜黑如墨,雷电交鸣,一匹快马似流星一般疾驰在雨幕中。

    马上的人是谁?

    正是快剑冷言!

    他要去哪里?

    当然是碧水湾!

    碧水湾。

    花厅内。

    灯火通明,刀剑森然,两厢各自排立着十名碧水湾的武士。锦衣卫南下的高手“八英七俊”十五人与风婆婆包纹、“江北三狼”中的恶狼丁剑、贪狼姜富立,及江湖闻名的“神鞭”史良、“玉面阎罗”孙家荣等人分坐两边。

    花厅门边两侧尚放置火盆,燃着熊熊的火焰。

    冷言站在花厅中间,全身已然淋透,滴沥的雨水在他的脚边洇湿了一片。

    彭伦高高在上地坐在一把虎皮椅上,俨然一股气吞天下的声势。

    “哈哈……哈哈……”彭伦狂笑不已,“可惜!可惜!我不能手刃仇人。真没想到,活着的竟然会是你!”

    “少废话!为什么要利用我?为何要杀死那对渔民夫妇?”冷言冷冷地道,眼中迸出凛人的杀气。

    “冷言!你既是将死之人,哪来这许多问题?”彭伦说这话时,手势一挥,那旁的风婆婆包纹已身形跃起,尖叫道:“冷言!受死吧!”双掌呼呼风响,漫天掌影排山倒海地罩向冷言。

    “找死!”冷言叱道,剑在手,轻轻一抖,恰似奔泉惊鸿,瞧不见那剑是如何挥洒,却无数凛人的寒芒迎了上去。

    冷言此时怒眦欲裂,双眸喷火!做为一名剑客。他的第一把剑是败于东郭飞雪而坠入江中,而第二把剑又被心上人拗折两段掷在他的脚边。东郭飞雪已死,心上人亦弃他而去。冷言感到自己已是众叛亲离的孤家寡人,他痛苦!他烦恼!他愤恨!他把这一切一切又都归咎于彭伦。而这所燃烧的心头怒火便都贯注在他手中这第三把剑上,他已抱必死之心,将满腔的怨与恨尽情地倾泄到这杀戮的血腥中去。

    风婆婆包纹虽然一双玄风掌,驰名江湖已久,且久经恶战,却哪里见过这等手段。立时吓得胆战心惊,心中一寒,手下自然稍有迟滞,霎时间便显得是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那边周玉一见,速拔刀在手呼道:“今日杀了这厮,又何须讲江湖规矩!”众人纷纷响应,各自擎兵刃在手,冲进战团,刀光、剑影,恶狠狠地袭向冷言的周身要害。

    但冷言!毕竟是快剑冷言,虽说败给了东郭飞雪,却也还是剑坛高手中的高手。只见他是如此的沉着、冷静,无数的森森精芒,鬼魅般地游移在敌手的眉心、咽喉等要害之所。令敌手胆寒,战团中不时地传出闷哼之声,显然是不断有人中招。

    忽听冷言一声暴喝!剑光闪处,一颗人头倏地飞出,抛一个弧线,正落在彭伦脚边。血溅污了彭伦的袍靴。这是一颗有着苍苍白发,面似银盘,麻麻癞癞,一只鹰勾鼻子,两片厚唇如膏,端的丑陋得超群绝伦的头颅。不是那个’风婆婆‘包纹的,却又是谁?彭伦只觉一阵恶心,飞起一脚,那颗丑陋的头颅又抛一个漂亮的弧线飞掠过人群上空,恰好落在厅门边的火盆内,激的火星四溅,随着发出难听的吱吱声,接着,一股难闻的几令人窒息的气味顿时曼延在空气中……

    冷言杀得性起,不时有人哀号着蜷倒在地。

    正这时!门外有人是高喝一声,“冷兄!余瑾来也!”一人挟着一股湿淋淋的冷风,化作一片白森森的刀光切入人群中。话音落处,断臂残肢飞舞半空,洒下漫天血雨。

    来人正是“天下第一神捕”余瑾,他手中擎着一杆宽背鬼头大砍刀!

    由于他的出现,冷言周围的攻势顿时缓了许多。

    锦衣卫南下的高手“八英七俊”已死伤过半,“江北三狼”中的恶狼丁剑、贪狼姜富立业已命丧当场。

    冷言落在余瑾身边,道:“好兄弟!你怎么来了?”

    “冷兄!我已闻听你事,故前来助你!”

    “可你是刑捕!怎能……”

    “唉!”余瑾叹道,“这事另有曲折,先解决了这些杂碎,再细说与你!”

    冷言正待要说什么,两厢的武士又冲上来一批。气势端的汹涌。

    但见余瑾双臂一振,那一杆鬼头大刀,已泼风般直卷向那群武士。“咔嚓”一声,最当前的那名武士竟被余瑾拦腰切断,因为速度之快,那名武士竟然在上半身落地之后,方惨叫出声,声闻极其凄厉,而更骇人处,那下半身犹自还奔出了三四步之遥方才扑倒在地……

    这一来,骇得胆小者纷散,不消片刻,竟走了半数人。

    彭伦见状,气急地吼道:“给我杀!杀!杀!”手腕抖处,寒星点点,出手如电,射杀了几名正欲逃离的武士。

    此时,周玉也已毙命,锦衣卫的“八英七俊”业已只剩下二人。加上“神鞭”史良、“玉面阎罗”孙家荣,以及惊魂未定的四名碧水湾武士,分别围战着冷言和余瑾。

    冷言、余瑾已杀成了血人似的,也不知哪里是伤,二人早已忘却了痛楚。

    若大的花厅内,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具尸体,遍地是零落的残肢断臂、折损的刀剑等等。地面上汪着一滩一滩的血泊,在闪烁无定的灯火映射下,泛着摄人心魄的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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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几人早已杀得骨软筋酥,精涣神移,一不留神,又被冷言、余瑾斩杀二人。

    忽闻一声怪叫,“玉面阎罗”孙家荣率先跃出战圈,落荒而去。这一来,人心大散,只听得衣袂飘飘,刹那间,竟走得一干二净。

    “彭伦!还不受死!”冷言冷冷冷冷地喝道。

    “呵哈哈……”孰料彭伦是纵声怪笑,怪笑声中,从彭伦身后的屏风内转出十来个人,一个个身材高大,着装奇异,卷毛赤须,蓝睛碧眼,双手各持火枪。

    “西洋火枪手!”冷言、余瑾同时惊道。

    “查尔斯!看你的了!”彭伦道。

    “ok!阁下!我一定会让阎王收留他们的!”那个叫查尔斯的洋人操着生硬的中国话说道。

    与此同时!冷言、余瑾已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蓦地是腾空而起,如鹤翔虎跃,便扑向火枪队。

    “开枪!快开枪!”查尔斯大叫。

    枪声炒豆般骤起。但!冷言、余瑾已到近前,惨叫声中,寒芒翻飞,血雨纷纷……

    空寂的花厅内,腥风阵阵,火光摇曳。

    突然!余瑾双腿一软,身体无力地向后仰去,那杆鬼头刀也“呛啷”落地。冷言急忙上前扶着他慢慢地放下身,“好兄弟!”冷言呼道。

    余瑾惨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怅然,“冷兄!我…恐怕…不行了!”

    “不会!不会的!”冷言道,“你是我的好兄弟呀!”

    “哼!好兄弟!让彭某送你们一程吧!”彭伦冷哼道。手中已多了一支火枪,他正扣动扳机,但冷言亦在此时倏地出剑,悄无声息,快如迅电,剑到人到。彭伦来不及闪避,只来得及身子动了动,剑已插入了他的腹中,同时,一声沉闷的枪响,冷言只觉得胸口被人狠狠地击了一拳,冷言一声狂吼,在彭伦惊惧的神色中,手腕一振,长剑竟自彭伦的腹中横切挑出,左手挥掌拍向彭伦的当胸,彭伦就如一片败叶般向后飘去,”嘭“地落在他的那张虎皮椅中,他的口中喷吐着血沫,浑身抽搐着,双眼死鱼般地泛着眼白……

    冷言这一掌击出后,一连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他喘息不已,脸上呈现出十分痛苦的神色,胸前的鲜血殷殷地渗出,衣裳被击穿后的破洞处,因为子弹高温的磨擦,仍散发着缕缕淡青的烟……

    ……

    余瑾的双手捂住腹部,指缝间的鲜血不断地溢出,汪凝了一片。

    冷言单膝跪地道:”好兄弟!你还能坚持么?“

    “不!不行啦!冷兄!我…我要…告诉你,其…其实…”余瑾话说到这,忽然急促地大口地吸着气,却再不见出气,俄而,脖颈一歪,是气绝身亡,眼犹圆睁,似有一种愤恨以使他死不瞑目。

    冷言潸然泪下,轻轻地合上余瑾的眼睑,将他放平了,当他分开余瑾捂在腹部的双手时,才发现他的腹部已被打成了蜂窝……

    冷言的脑中刷地闪回那一幕,他是为我而舍身去挡那些子弹的呀!

    冷言默默地道:“好兄弟!你安息吧!”突然!冷言口一张“噗”一口血箭喷出,他感到死亡的阴影正在无形地扩散,将要吞没自己,他促声地喘息着,额上的冷汗密密津津地冒出来。

    “哈哈……”这时,忽闻厅外有人郎声大笑,随即有铠甲厮磨之声和着嘈嘈杂杂的脚步声传来。

    外面的雷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了。

    只见厅外,松火通明,树立的长刀在闪烁无定的火焰中熠熠吐着寒光。

    随着笑声,一人走进厅来,身后跟着几名校尉。

    冷言放眼瞧去,竟一时间怔住了。

    来人出乎他的意料,却正是按察使李载道。

    冷言冷然地道:“你……?”

    “没想到!是吗?”李载道微笑着道,“本来余瑾会告诉你一切的,只可惜!他已经死了!”

    “是么?哼哼……”冷言口一张,又一股血箭激出,眼前的景像愈发地模糊起来。

    李载道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冷言,遂摇摇头道,“好吧!念你也是将死之人,就不妨告诉你,事实上,这一切都是本官安排的,是我诱使酒客杀了汪直的妹婿金坤,又使诗家杀了西厂的二总管黄振,意在削弱两方的势力,然后我再使快马小夜莺兰馨设计由锦衣卫诛杀此二人,耗损他们的实力,也为了转移他们的视线,好使本官在江南从容布属我方的势力。你以为诗家能如此顺利地走脱么?哈哈!那也是本官安排的内应使然。以好使日后牵制锦衣卫。不过!真是上天助我!想不到呀,就那么巧,诗家误杀了你的女儿,把你也扯进来了,本官知你心胸狭窄,所以……哼哼!”李载道洋洋得意地哼了两声,又道,“你可知,彭伦如何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么?那是我给的信息!哈哈……可笑那彭伦竟也想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只不过,那厮意在诗家,而本官却是意在全局,但本官没有想到,诗家竟会放过你,反而甘愿死在你的剑下,这却使本官一时不得其解!”

    “哼!”冷言只冷哼了一声,已是气若游丝。

    “酒客诗家双雄鼎立,然酒客既死,诗家既失对手,也同时失去了知己,英雄寂寞,他早有去意,若不是青山托孤与他,怕是!唉!”李载道居然叹了口气,然又道:“但真正的原因还是在于柳如烟情无定处呀!嘿嘿!不过!虽然诗家系死于你手,但他却因此而永远占据了柳如烟的心,你呢?却只是一个可怜的失败者,死了都没人替你收尸呀!”

    “哼!”冷言又微弱地冷哼了一声,但他的脸上正缓缓地泛起一层红晕,李载道没有在意到这微小的变化,不然他……

    李载道仍是得意地笑着,竟近前一步,弯腰沉下声道:“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何要如此做么?因为我是东厂的人,噢!忘了告诉你,那对渔民夫妇,是我派人杀的。”旋即!他直起身是放声大笑,“哈哈……!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这个道理谁都懂,可是要当好这个渔人,这其中可还大有学问呀!哈哈……”

    “哼!你说的一点都不错!只可惜!你也做不成渔人!”冷言忽然铿锵有力地道,话音中,冷言倏地是跃身而起,剑光一闪,已刺向李载道的胸前。

    “将死之人!还敢逞凶!”李载道说着,飞速地拔刀格住了冷言的剑。

    冷言冷笑道:“黄泉路上有李大人相伴,冷某也不会寂寞了!”

    突然,两道寒光闪过冷言的两侧,接着,身后两声闷哼,有人扑倒在地,原来是两名校尉正从两侧执刀欲行偷袭,此时已被人射杀,咽喉处插着两柄小刀。

    然而也就在这电光石火间,冷言是一声长啸,曲剑一拗,“砰”的一声,手中剑竟折为两截,手中残剑“噗”地插入了李载道的心房。李载道只闷哼了一声,便伏在了冷言的身上,冷言鄙夷地将李载道的尸身轻轻地推开去……

    冷言脸上的那层红晕已渐渐消退,数名校尉正悄悄地围拢过来,却见冷言蓦地直直地向后仰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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